叢林的邊緣很安靜,除了偶爾會跑出來一隻小兔,兩隻野雞,並沒有什麼具有威脅性的野獸。
“可惜這裡不臨河啊,要不然釣幾條魚烤來呼,那可是人間第一美味。”蘇一一咂了咂嘴,對於野味,有點敬而遠之。
任誰天天吃這個,也會膩味。
劉孟海立刻一臉驚恐:“就像你的魚湯一樣美味?”
蘇一一聽他揭自己的短,惱羞成怒:“行啊,下回你做魚湯,我來烤魚。哼哼,敢瞧不起我的手藝,以後我烤了魚沒你的份兒。”
“沒份就沒份,就算送我面前,我還未必敢吃呢”劉孟海和她鬥慣了嘴,打起嘴仗來總是互有勝負。
幸好銀淵認識不少野菜,採回來的幾種,烤來吃倒也別有一番風味。而馬車裡鍋竈齊全,做道野菜湯,也覺得十分鮮美。
“看來,生活處處皆學問。”蘇一一連喝了三碗湯,才愜意地舒了口氣。
“銀月還不出來……”銀淵的情緒很失落。
“明天再等等看,要有耐心嘛牛郎織女星,隔得好遠啊……”蘇一一嘆息着,給銀淵講起牛郎織女的故事來,最後不忘總結,“看到了嗎?那顆是織女星,在不遠的地方,沒那麼明亮的那顆,叫牛郎星。”
銀淵嫉惡如仇:“那個王母娘娘真壞,把牛郎和織女拆開了。”
姬流夜卻不以爲然:“這個王母還不算心狠手辣,至少還給他們一年一度相會的希望。若換了凡間,皇帝老子要你嫁給誰,你就得嫁給誰,管你喜歡誰呢”
蘇一一默然點頭。
“依依,我一直不跟你說七妹的事,唉……還是告訴你吧,反正你早晚得知道的。七妹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姬流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
“什麼?”蘇一一本來躺在半枯的草地上,聞言忍不住一驚,“許給了哪家俊彥?”
姬流夜苦笑不語。看起來,他的臉色不大好,七公主嫁得不好?蘇一一疑惑着,賢妃之女的身份,應該夠高了吧?
“到底是誰呀?我認識的?”她急忙追問。
“你當然不認識……七妹這回……和親北狄。”
“什麼?”蘇一一大吃一驚,“什麼意思?七公主要嫁到狄人部落去?可是……這個……怎麼會這樣?七公主這麼嬌滴滴的人,怎麼能去那種地方受苦?那裡風沙肆虐,而且不般不是拿個某個親王的女兒冊了公主和親的嗎?”
“讓你享了十七年的榮華富貴,就要用大半輩子去還。這樣的榮華,你願意要嗎?”姬流夜苦澀地笑了笑,“皇子還好,自己不喜歡的,娶回了府裡,還能再納小的。可是公主不一樣,許了人又不能休夫再嫁。”
“那……七公主現在怎麼樣?”
“還能怎麼着?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把戲,宮裡的嬤嬤們早就有手段應付了。這還是七妹呢,若換個公主,直接捆了送到北地去。”
“賢妃……”
“父皇已經下了明詔,不可能改了。”姬流夜搖頭。
“爲什麼要和親狄人?”蘇一一詫異地問,“咱們的領土,和北狄並不接壤吧?”
“這種遊牧民族,哪有什麼接壤的概念。他們搬起家來,跟風一樣快,王庭也經常換地方呢父皇是想對北劉用兵,藉助北狄的騎皇牽制住北劉的軍隊。”
“那也不能把自己女兒的幸福,就這樣送出去吧?”蘇一一悚然而驚,真不知道七公主得到了這個消息,哭得怎麼樣一個昏天黑地啊。
幸好自己沒有不長眼地穿越成公主,自己受了電視劇的荼毒,還以爲公主威風得緊呢
“女兒的幸福?父皇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他要的,是千秋的偉業,如果能統一陸地,他的名字將被鐫刻在豐碑上,那纔是他想要的。反正他兒子女兒一大堆,興許還能再生幾個呢”
“呸,你父皇這麼大年紀”蘇一一啐了他一口。
“我十三皇妹不就才兩歲麼?”
蘇一一無語,只能說皇帝的**,存活率比較高吧?
“你不能想個法子幫幫七公主嗎?”蘇一一還存着萬一的希望,“你不是和狄人熟嗎?”
“就算是親兄弟也沒有辦法,連自己老子都指望不上,還指望個外人呢再說,我也就跟右賢王熟一些,現在你跟他的關係,也很好。可惜七妹嫁的不是他,不然的話,還能指望照顧着一二呢”姬流夜搖頭嘆息。
蘇一一啞然。
“你在南陳的事辦完了,就早些兒回去吧。七妹的婚期很緊,只有半年的時間。我們派使臣去狄人部落來回一趟,差不多也該來迎親了。”
“這麼急?”蘇一一又吃一驚。
公主出嫁,那可一向是極隆重的。
“只能說啊,我那位父皇急着擴張領土。”姬流夜冷哼一聲,“靠女兒和親結盟,這種手段是歷來上位者都愛用的。反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歷史上,也有用幾個女兒換來一個強盟的事。現在父皇需要狄人的配合,所以大花血本,讓真公主和親。這在咱們大周的歷史上,也只不過三個而已。”
蘇一一忿然:“難怪七公主總想着逃離皇宮呢,要換我,出來了就根本不回去了。”
“只能說七妹生不逢時吧?”姬流夜也一副無法可施的模樣。
因爲七公主的事,蘇一一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
好在他們並沒有在叢林邊緣等待太長的時間,在一天後,銀淵找到了銀月。蘇一一看着一人一狼抱在一起,忍不住暗贊狼王有靈性。
但是銀淵最終還是把銀月放回了叢林:“如果我把銀月帶在身邊,那太自私了。它的家是叢林,南陳沒有大森林,它會失去活力。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那時候再來找銀月。”
蘇一一十分欣慰:“那就好,有志氣”
姬流夜咕噥:“這叫志氣麼?這叫傻氣”
“天才總是傻氣的,你在嫉妒。”蘇一一做了個鬼臉,銀淵終於被逗得笑了起來。他知道,蘇一一是怕他難受。
“姐姐,謝謝你。”銀淵很認真地說道。
“咱們姐弟之間,要謝什麼”
“不是,是你從來沒有阻止過,我把銀月帶在一起。”銀淵低聲道。
蘇一一嘆息:“我只是將心比心罷了,如果要我把香香放走,我也捨不得啊。”
“可是,如果帶着銀月,我的身份就不會是個秘密了。”銀淵悵然。
“怕什麼,咱們這是在南陳,他們也不過派幾個殺手過來而已。雖然應付起來費了點兒事,咱們可以請保鏢呀。”蘇一一滿不在乎道。
“姐姐,你對我比我母親還要好。”
蘇一一臉上的笑容有些凝固:“我有你母親那麼老麼……”
姬流夜忍不住失笑:“你護着他的樣子,可不就是母雞護着小雛雞的模樣麼?早知道,我也晚生幾年,認你做個姐姐,可是賺大發了。”
“別學我說話的口氣”蘇一一瞪着他,“你拿這副腔調回去說,小心嚇跳了一票人指不定就會覺得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阿斗?那是誰?”姬流夜微微眯起了眼睛。雖然這時代沒有《三國演義》,但是聽蘇一一說話的口氣,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這裡面當然有個典故,是民間的演義,稱爲三國演義。”
“是有人影射我們周劉陳三國麼?”姬流夜的政治敏感度,果然出類拔萃,這樣也能聯想得到……
“跟這個風馬牛不相干,人家流傳這故事的時候,還沒有大陸三國呢”蘇一一白了他一眼,“民間藝人懂什麼啊,不過是出個話本,大家樂呵樂呵而已。你別拿着雞毛就當令箭,一句話一個字也能上綱上線。”
“有了弟弟就忘記哥哥,果然年紀小的佔便宜。”姬流夜唉聲嘆氣,用手勾了勾樑炳乾的肩膀,“炳乾,咱們看來太失策了。早知道,在母親的肚子多呆幾年,讓依依出來,咱們再跟着出來好了。”
樑炳乾哭笑不得,這是風雅無雙的五公子?蘇一一也懷疑地看向正騎在馬上的劉孟海,姬流夜是被這小子帶壞的吧……
劉孟海連打了兩個噴嚏,納悶地揉了揉鼻子:“誰在咒我呢”
一路上,說說笑笑,頗不寂寞。雖然對古代的交通工具多有腹誹,但得脫大難,好友相伴,蘇一一自然是愜意得很。
“咱們是不是太慢了呀”蘇一一納悶地問,“還得多久纔到南陳?”
姬流夜不滿:“你是想把我趕走了眼前清靜吧?”
蘇一一愣了一愣,才明白過來:“你不跟我們去南陳嗎?”
“我都離開大財這麼久了,還跟着你打秋風呢唉,這次回去,還不知道父皇會怎麼責罰呢……”姬流夜愁眉苦臉。
“哦。”蘇一一笑容微斂,隨隨便便地答應了一聲。
“捨不得我?”姬流夜湊到她的身邊,悄悄地問。
“算了,你的大事比較重要。”蘇一一搖了搖頭,“你畢竟不比我們,身上的擔子重着呢,皇家的規矩又重。”
姬流夜有些失望:“你什麼時候回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