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炳乾在半個月後到京,隨行的除了兩大車的藥材外,還有一小匣子的銀票,面額大大小小錯落有致,省了把票面兌開的麻煩,讓蘇一一大喜過望。到底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雖然不如別人機靈,但這份默契別人可比不來。
“就等着你來呢,我們把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還有一批包裝盒子,明天才能完工,還能趕得及開業。想必咱們的銷售勢頭不至於這麼好吧?”蘇明鵬除了每天兩個時辰練功,就被蘇一一差得團團轉,連額上的汗也顧不上擦一下。
這時候看到樑炳乾,那語氣裡,總免不了有着淡淡的酸意。他們萬事俱備,只欠着樑炳乾這縷東風呢!
樑炳乾的個兒長出來不少,堪堪已與蘇明鵬比肩。烏黑的頭髮往後,梳得極是齊整。衣衫是杭綢的,想是替蘇一一置辦的時候,順手也替自己給置下了。
他憨憨地看着蘇一一,露出了驚豔的神情。
她此刻站在蘇明鵬的身邊,身後是一棵合歡樹。小院深深,花開如羽,桃紅碧綠,卻只作了她的背景。許是爲了行動方便,她只穿着一件窄袖的淺碧胡衫,下着一條同色的杭綢裙子,鬆鬆的蝴蝶結,兩條飄帶似乎振翅欲飛。襯着她精緻的五官,更顯得姿容俏麗,如在畫中。
“炳乾哥哥。”她微笑着走近,“這三年,辛苦你啦!”
“不,不辛苦。”樑炳乾驀然地臉紅起來,手足無措。
“一一製藥有今天的規模,炳乾哥哥功不可沒。這三年,我一直不管不問,全仗炳乾哥哥在支撐。”蘇一一含笑,“京裡的分店開張,又要着落在你身上。四哥和我是不能出面的,跟那些人周旋,可全仗炳乾哥哥了。爹爹來信,對你可是極其稱讚。”
“那個……”樑炳乾紅了臉,“是伯父謬讚,其實我很笨的,只知道按你走的時候,定下來的規矩做。其實,我也沒有什麼主意……”
“旁人還不樂意這麼做呢!”蘇一一對他心懷感激,“若沒有你,單靠我爹孃,可支撐不來這樣的場面。”
“我……我……”樑炳乾覺得口乾舌燥,耳聽得蘇明鵬的輕咳,方覺自己盯着蘇一一的臉竟已看了半日,大是失禮。
蘇一一卻笑容不斂:“炳乾哥哥,往後又要勞煩你了。我和四哥商量過了,咱們京城的這個一一製藥,可不能單開藥鋪子,還要有保健品。”
她把保健品的功效細細地講了一遍,樑炳乾聽了半天,方眨了眨眼:“那不就是騙錢嗎?”
汗!
蘇一一滿臉黑線:這人老實的!
好在樑炳乾很快就自我解嘲:“不過,有錢人的錢,才容易騙,依着你說的,這上頭的利潤一定勝過了製藥。”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想出來的點子!”蘇一一得意地笑,“只是我出來不便,往後這一攤子的事兒,可就交給你了。至於股子,師父出了五萬兩,不過他老人家不愛這俗事,就當是我借了他的罷,加上我自己的,作價入股,佔個四成。四哥也出人出錢,占上兩成。炳乾哥哥出了五萬兩,便也算三成,還有一成留給尤七叔,想來他也是是樂意出的。他歷年的分紅,也已經價值不菲了。如何?”
樑炳乾搖了搖頭:“我賺的銀子,也是一一製藥裡賺出來的,依依,你說過的,要有絕對的控制權,這六成的股子,你是要佔定的。”
蘇一一確實想讓自己佔五成以上,然而加上陳三的那筆橫財,如今也佔不了絕對優勢。要她佔樑炳乾的便宜,又十分不願。
“我只是出了人,可沒有銀子投進去,這兩成無論如何是不能佔的。”蘇明鵬也很光棍,不肯佔蘇一一的便宜。
最後,蘇一一從他那裡拿回了一成,湊了五成,也就罷了。樑炳乾還待分出一成來,蘇一一卻正容道:“炳乾哥哥,你說過會無條件地支持我,你佔的股子,也等於是我佔的了。”
樑炳乾爲了照顧一一製藥,最終放棄了考舉人的途徑。雖說他未必能考得上,但就這種態度本身,讓蘇一一覺得欠他良多,再不肯在股子上佔他便宜。
計議停當,開業的事便悉數交於樑炳乾。三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白歷練的,蘇明鵬雖然一向瞧不大起這個對蘇一一隻知唯唯諾諾的藥商之子,可是看他處理事情起來井井有條,也不由得大是佩服。兩人再有商有量時,便不再對他不屑一顧。
樑炳乾卻並不在意他的態度,開業之事千頭萬緒,又因京城重地,需要打通的關節,也比別的地方要多。蘇一一又被關在國子監,等閒沒有功夫出來。
好在但凡她交代的事,樑炳乾無不用心,辦得妥妥帖帖。蘇明鵬又是個精怪的主兒,有他兩人聯手,竟能比得上一個尤七!
蘇一一見他兩人合作愉快,當真是又驚又喜,乾脆不再天天爬高上低,摞開手任由他兩個折騰。
到了開業那一日,鞭炮放得齊天響,蘇一一告了病假溜出來,看着自家光鮮的門樓前,人潮如涌,頓時放下了心。
陳三駕着馬車在一邊打盹,蘇一一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想要輕手輕腳地去捉弄一番,無奈師父就是師父,那份眼力哪裡是她可以捉弄得了的?
纔剛走至他的身後,陳三老人家已經笑眯眯地轉過了頭:“丫頭又動了什麼歪腦筋?你自個兒的鋪子開了業,還不好好瞧去!”
“有他們幾個支撐着場面,我可不露面兒。反正,我的字兒已經露出來了,總是知道我與一一製藥,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再去露個人嘛……反倒讓這才女兩字,不甚值錢。往後形勢低迷的時候,也弄個簽名售藥什麼的……”
“就怕那兩家不忿,來砸了場子,你的功夫可就全白費了。”陳三好意提醒。
“他們敢?我四哥可是蘇尚書的嫡親侄子,雖說只佔了一成股子,那也是真金白銀,白紙黑字給了他的啊!誰不長眼的,會在沒摸清底細的時候,跑來自尋沒趣兒?”
蘇一一纔不擔心,乾脆躲進了他的馬車,一手支頤,看着鋪子前車如水,馬如龍,當真開心得緊。
她自己只經歷了永樂鎮第一家店的開業,那時候可真正是白手起家,要人沒人,要銀子也沒幾兩銀子,東拼西湊纔開得出門。連那幾樣藥材,都是樑炳乾化整爲零從樑家的庫房裡“順”出來的。
至於揚州和湖州兩地,也是尤七和蘇慶正去主持的,蘇一一可沒瞧見那時的盛況。自然,那兩處雖是江南道的繁華之地,比起這大周京城來,那自然又是另一番萬千氣象了。
“若是天天這麼個門庭若市,不出半年,我就可以建立一個全國連鎖店了。保健品若是賣得好了,往後再發展出一些民生用品,全都打上一一製藥的牌子,跟南陳的大陳魁,好好地鬥一鬥法。”
“你呀,就別做那白日夢了。”陳三聽她自言自語地大表雄心,忍不住暗暗好笑,“今兒是開業第一天,又有這個送那個送,哪怕是腳伕,也要來順點那個啥紀念品回去,自然就顯得門庭若市了。”
“不知道有多少大客戶呢……我定了要百兩銀子的商品,才能獲贈一幅蘇才女的字,是不是太高了?要是一個闊佬都沒有,是因爲來的客人檔次太低呢,還是因爲我的字兒不值錢?”
“閃開閃開!”正在蘇一一自怨自艾的當口,大街上忽地馬蹄聲響,緊接着就來了一隊人馬,衣飾光鮮。 шшш⊙ тт kān⊙ C〇
“他們是誰?”蘇一一一跳而起,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果然還有不開眼的,敢跑來鬧事麼?只要不是朝廷的人馬,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就憑你那幾招花拳繡腿?”陳三鄙夷。
自從拜了師,蘇明鵬倒是天天去報道一遍,這丫頭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統共加起來,還不知道有沒有學滿兩個時辰呢!
蘇一一理直氣壯:“師父不是在麼?要是這幾個繡花枕頭都打不贏,憑什麼做我師父啊!”
陳三哭笑不得:“搞了半天,你就是跟着老虎的那隻狐狸啊!”
“能讓老虎跟着,那也是狐狸的本事!”蘇一一可一點都不覺得難爲情,“師父,咱們進去瞧瞧,免得到時候把桌案砸了稀巴爛,到時趕不及收拾殘局。”
陳三懶洋洋地瞟了她一眼:“你覺得長公主會來和你過不去麼?”
長公主?
蘇一一嚇了一跳:“那是長公主府裡的人?”
“自然。”
“那……你怎麼不早說!”蘇一一恨恨地剜了陳三一眼。
“你也沒問,就直接把人家打上了繡花枕頭的標籤。”陳三嘿嘿乾笑,對於捉弄了蘇一一,十分得意。
蘇一一眼珠子微微轉了兩下,方道:“我去瞧瞧……”
“小姐,小姐!”
她一隻腳才踏到實地,就見從一一製藥那裡掩出來一個氣急敗壞的夥計。
PS:感謝紫夢雨希雲、胡玲翠兩位親的禮物!還有小粉紅啊小粉紅,小豬盼你盼得花兒都謝了,有小粉紅在手的親們,千萬不要對小豬吝嗇啊,親們多砸幾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