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薇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正被一羣黑衣人追趕着,她緊緊地抱着兒子拼命地奔跑着……
漆黑的夜,冷颼颼的風,她沿着崎嶇不平的山道一路狂奔着,可是卻沒人幫她阻止壞人的追趕,幫她脫離險境。
沒有人幫她。
只有懷裡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提醒着她,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甩掉身後的人。
不能讓壞人追上她。
可是,跑的太久了,眼見着身後緊追不放的人越來越近了,而她的速度卻越來越慢,渾身掏空般再也沒有一絲力氣。
她知道,用不了幾分鐘,不用壞人追,她就會直接癱在地上的。
怎麼辦?
怎麼辦啊?
誰來救救她啊?
驚恐不安之際,前方突然出現一處亮光,她來不及細想,拼盡最後一口力氣,朝着發光處狂奔而去,近了、更近了、終於到了……
顧念薇狠狠的朝前邁出一大步,還未來得及喊出“救命”二字,雙腳落下的瞬間,她才猛然看清楚,眼前的亮光處不是有人拿着手電筒給她指路,而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一腳踏空,身體急速下墜時,她絕望的哭喊着……
“啊……救命啊……”顧念薇一聲慘叫,猛然從牀上坐起。
守在她身邊的晉菲菲和凌珊珊正一臉焦慮的盯着她,一個沒防備,被她詐屍般的驚叫聲,嚇得激靈打了個寒戰。
兩人猛然起身向後倒退一步。
撲通、哐當。
凌珊珊倒退一步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而身穿長裙的晉菲菲就沒那麼幸運了,她倒退時一隻腳踩住長裙又撞翻身後的座椅上跌坐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的半天沒爬起來。
顧念薇冷汗淋淋的環視四周。
暗暗地長吁了一口氣,還好,剛纔是個夢。
只是那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她現在明知道是個夢,緊繃的身體仍然還失控般地瑟瑟發抖。
剛緩過一口氣,聽到左右的響聲,她不解地循聲望去。
晉菲菲和凌珊珊表情痛苦地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
見顧念薇驚恐的瞪大了雙眸看着她們。
凌珊珊揉着屁股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薇薇,你……醒啦?”
“這是哪兒啊?”顧念薇開口,視線落在落地窗前,外面的天已經漆黑一片。
明明是早晨,怎麼一下子天都黑了?
她擡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太陽穴一陣脹痛,整個人還未從那個噩夢中清醒過來。
“這裡是休息室,你……”
“你做噩夢啦?”
不等凌珊珊說完,晉菲菲趕緊插話,真怕她嘴快,說出顧念薇昏倒的事。
凌珊珊看她一眼,急忙用手抵着嘴巴輕咳幾聲,在顧念薇看不到的位置朝着晉菲菲豎起了大拇指。
好險,差一點就說漏了嘴。
即便是她們不說,而顧念薇怔愣了一會兒還是想起來了。
她早晨給她兒子做骨髓配型,結果卻沒有配型成功……
沒有成功,那她兒子怎麼辦啊?
一想到躺在病牀上的兒子,顧念薇的心頓時揪緊,下一秒,她掙扎着跳
下牀,踉踉蹌蹌地朝着門口跑去。
“哎,薇薇,你小心點……”凌珊珊擔心她摔倒,眼疾手快地衝到門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薇薇,別擔心,你兒子一定會沒事的……”
顧念薇哪裡肯聽,一把甩開凌珊珊,拉開房門就往外衝。
她和厲景御的骨髓都沒配型成功,她兒子怎麼可能會沒事?
親生父母的骨髓都不行,還能指望上別人嗎?
更何況,她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病了,當初,她養父顧浩林也是得的白血病,而他卻比她兒子幸運,他那種治癒的機率比她兒子的高。
幸好,厲景御又出錢又出力的給他找到了合適的骨髓配對,而他兒子卻沒有那麼幸運,他得的是最難治癒的一種,就算厲景御的錢再多,要是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配對也…… wωw★ тt kān★ ¢O
越想心裡越怕,越想越難過,顧念薇兩腿發虛,走出房間時被門檻絆了一下,失衡的身體一個踉蹌飛撲了出去。
嚇的晉菲菲和凌珊珊同時一驚。
兩人一起往外衝,卻一下被卡在門口處。
眼看着顧念薇的身體朝着對面的牆壁撞了過去,千鈞一髮之際,及時趕到的厲景御一個箭步衝上前,將顧念薇失衡的身體撈進了懷裡。
“你醒啦?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望着臂彎裡面色蒼白的小女人,他的眸底閃過一絲心疼,伸手將她額頭上被冷汗浸溼的碎髮捋在耳後。
這幾天折騰下來,顧念薇的身體早已透支,再加上剛纔做了一個噩夢現在又險些摔倒,蒼白的臉頰上直冒冷汗。
可她根本顧不上了,整個心思全都在兒子的身上,對於厲景御的話置若罔聞。
回過神,她站直身體,法非所問道:“我去看兒子……”
她擔憂的神色,像是唯恐晚一秒,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兒子一般。
知道阻攔不住,厲景御只能順着她,把她擁在懷裡,輕聲哄着,“好,我們一起去。”
說完,他一臉歉意的朝着晉菲菲和凌珊珊說道:“辛苦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好吧,我們明天再過來。”兩人點頭。
站在門口處,望着走廊裡擁在一起走遠的身影,凌珊珊眼眶一紅,無奈地嘆息,“唉,薇薇真是命苦,你說兩個人好不容易纔走到一起,眼見着一家人團聚了,怎麼就又發生這種事情,老天真是不開眼啊。”
凌珊珊擁着她的肩膀,心裡也是一陣酸澀,“就是啊,我乾兒子太可憐了,好不容易能看到親媽了,又得了這樣的不治之症,特麼的,要是能拿錢買命的該有多好,我寧願傾家蕩產也要保住他的命,我還未聽他叫一聲乾媽呢……”
兩人的心口壓着石頭般沉悶,直到厲景御和顧念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她們才一臉無奈地朝着電梯走去。
重症監護室。
厲景御擁着顧念薇走進房間,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
望着病牀上昏睡的兒子,顧念薇的眼眶一陣酸澀,她推開厲景御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站在病牀前,顧念薇這才發現,兒子額頭包着的白紗布已經去掉了。
光滑而細嫩的額頭上留下一道長約兩公分的疤痕,原本精緻的小臉多了一道
像蚯蚓般的傷疤,看着格外讓人心疼。
當初,她若是奮不顧身地衝過去,或許她兒子也就不會摔傷頭部……
顧念薇滿心愧疚,恨自己做事優柔寡斷才讓兒子遭受了這麼多的罪……
此刻,她多想趁着他熟睡時,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心裡這樣想着,她試探的雙手僵在空中卻遲遲不敢落下。
她擔心驚醒了兒子。
最終,她還是強忍着滿心的渴望俯下身,顫抖的脣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眼淚滑落的瞬間,她急忙捂着臉扭向一側。
病房厲的氣氛窒悶的讓人難受。
厲景御看不下去了,走到她面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低下頭將她眼角的眼淚吻去,哽着嗓音低聲哄着,“乖,不哭,兒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越安慰她哭的越傷心,厲景御的眼睛也不受控制的泛紅,只好強行擁着她走出病房。
這些天,她的眼淚就沒斷過,一直在哭。
他真怕她再這樣下去,身體會一天天的垮掉的。
兒子已經這樣了,他真不希望她的身體再急出什麼毛病來。
那樣的話,他的天可就真的塌了。
兩人走進休息間,剛一關上房門,顧念薇雙手環住他的腰,小臉深埋在他的胸前,嚎啕大哭起來,“怎麼辦啊?我們的骨髓都不行,我兒子該怎麼辦啊?厲景御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你告訴我,該怎樣救救我們的孩子?”
“去瑞典。”不管結果如何,到目前爲止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他兒子等不了了。
“那裡有配對的骨髓?”顧念薇立刻止住了哭聲,提起頭看着他,她眼中的期盼刺痛了他的心,他不敢與她對視。
顧念薇雙手緊抓住他的手臂,繼續刨根問底道:“你說啊,那裡是不是真的能治好兒子的病?”
他有些敷衍的點點頭,“起碼比國內的希望要大。”
他不敢用肯定的口吻,害怕將來的某一天,那個無法預知的噩夢真的到來時,她無力承受。
只是希望大?
也就是說還是沒有把握?
他的人脈加上他的財富,他卻還是這麼沒有底氣?
他在她心裡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般無所不能,當初,他輕而易舉的讓養父化險爲夷。
而現在,他卻沒有把握,甚至不敢給她一絲承諾?
顧念薇淚痕狼藉的小臉上,剛剛浮現的那一絲期盼,轉瞬間被一抹絕望而代替。
下一秒,悲傷再度如決堤的江水般在她的心裡奔涌氾濫,她緊成鑽成拳頭的小手用力的捶打着他的雙肩,再度失聲痛哭,“都怪你,都怪你當初爲什麼不讓我去換回兒子,當時,如果我過去,或許兒子就不會傷到頭部,事情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厲景御站在原地,任由她發泄。
只要她心裡能好受些,他怎麼樣都可以。
打了幾下,見他紋絲不動,她轉身撲倒在沙發上,崩潰般大哭,“都怪你,都怪你……”
不止怪他,她也怪自己當時怎麼就沒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把兒子搶過來……
聽着她傷心欲絕的喃喃低語,厲景御的整顆心都快要被她給哭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