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申和李穎、佟磊在“金玉滿堂”樓下分了手,葉申獨自一人回家,而另外兩人則是去區政府通報情況,再不去那邊該着急了。
殊不知現在區政府已經因儲備糧問題,開始人心惶惶了。
時間已經是下午3點半,葉申家小區門口的補給站卻圍攏着很多人。
“爲什麼今天糧食發放量每人都減少了一半,罩子裡是不是馬上要斷糧了?”
“你們是不是把糧食都私吞了,昨天還說可以足量供應最少半個月呢。”
“你們能不能不要一天一變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糧食發放處的工作人員雖然極力解釋,但是說話時也不是十分有底氣。
他們也是上午才接到通知,要把發放量減半的,沒給任何理由,他們自己也有家人,也不能理解爲什麼突然就變了。
居民們聚集在一起,有人義憤填膺,有人唉聲嘆氣,也有人乾脆蹲在路邊抱頭痛哭,似乎全然忘記了,前幾天就在這條街上,曾經發生過的那一幕宛如人間地獄般的慘痛記憶。
突然間糧食發放減半,給居民們造成的恐慌,甚至要超過怪獸。
怪獸來了,可以多躲,可以藏,甚至罩子裡那麼多人,只要小心點,也不一定就倒黴先被吃掉。
可是如果斷糧了,那是真就完蛋了。
街道一旁的路邊,呂子興、萬鵬還有幾個小兄弟正看着有些紛亂的人羣,不時還低頭聊幾句,然後發出狂浪的笑聲。
人羣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糧食該不會被你們這些狗日的偷偷藏起來了吧,咱們一起衝進去看看。”
這句話一說,本來已經有點躁動的人羣,就像是被扔進去了一顆火星一樣
瞬間就被引爆了,開始往補給點裡面擠,場面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卻從街道一頭緩步走來,夕陽下的身影略顯孤寂,可手中的一把黑色長刀卻分外森冷,加上他沉穩卻堅定的步伐,使得整個人給人一種冰冷,充滿殺意的氣質。
“葉申”
“申哥”
“申爺”
亂七八糟的稱謂響起,呂子興領着一衆兄弟迎了過去。
人羣中也有一條人影快步走了出來,個子高挑,馬尾辮,容貌秀麗,正是童曉燕,原來她也在。
“這又是怎麼了,這幫人不長記性嗎,還敢在外面這麼亂來。”
葉申問迎面走來的呂子興,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
本來因爲無法和戒指溝通就已經很讓他煩心了,再加上鏡像空間裡的迷亂和母體怪獸,好不容易能回家好好安靜一下,到了家門口又碰上了居民騷亂,他也很難不煩。
“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突然糧食發放減半,這不大家都不幹了,覺得有人中飽私囊了。”
呂子興似乎心情還不錯,這陣子因爲葉申一直在忙着查找空間通道入口,也沒怎麼見到人,今天看到葉申回來,他也很高興。
高興的不止他一個,童曉燕看到葉申更高興,“葉申,你領過糧食了嗎?”
問完不等葉申回答,又立刻湊到葉申耳邊,吐氣如蘭地小聲說:“你那要是沒有吃的了,就去我家吃,我媽平時最喜歡囤這些,最少夠吃一個月的。”
不明所以的萬鵬,看到童曉燕和葉申突然這麼親密,在一旁不鹹不淡地說:“我說大班長,有什麼話不能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啊,你們公母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偷偷摸摸的。”
“要你管!”童曉燕白了萬鵬一眼,佯裝生氣地說道。
葉申衝童曉燕微微笑了一下,表示他知道了,對於這個同班大美女班長,葉申一直覺得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人家是學霸是好孩子,而自己則是一個社會人,長久以來,他也一直是本着那種不遠不近的原則。
緊跟着葉申就對呂子興說:“走,過去看看。”
臉上的一絲笑容說話間也瞬時收斂。
人羣外圍的人早就看到了提着刀的葉申,他們大多數都是見識過葉申那天斬殺怪獸的,更有一些人本來就認識葉申,都是老街坊老鄰居。
密集的人羣很快就讓出了一條路,等葉申走進去一看,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正在推搡着維持秩序的一個民警。
丁潤華。
這個上次遊行事件的暗中推手之一,雖然也是被利用的,但是從今天又是他帶頭挑事來看,這貨也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感覺到人羣突然安靜了,少了很多呼應,丁潤華不禁回頭一看,立時心中猛的一抽。
他看到了一個他最不想看見的人,就站在他面前,正面帶微笑地看着他。
這個人不是走在最前面,手持噬刃的葉申,而是在葉申身後的呂子興。
上次遊行事件中,葉申一直在忙着對付怪獸,而呂子興只幹了一件事,那就是虐丁潤華,使得後者對呂子興真是怕到了骨子裡。
葉申還沒開口,丁潤華先堆起一臉的笑容,“興哥來啦,領糧食啊,這幫王八蛋不講究,只發平時的一半,我這不是正和他們理論呢嗎?”
眼神跨過葉申,直接盯着他身後的呂子興。
葉申回頭看了呂子興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老熟人了,那你去搞定吧。”
呂子興往前跨出一步,依然是帶着一臉讓人難以捉摸的微笑,走到丁潤華身邊,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說道:“走吧,咱倆找個地方單獨聊聊去。”
說完,也不等丁潤華有什麼反應,摟着他就往人羣外面走,後面兩個小弟也緊走幾步立馬跟上。
呂子興比丁潤華足足高出一頭,再加上體格又壯,摟着丁潤華讓他生不出一點的反抗意識,就這麼被裹持出了人羣。
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個所謂的“單獨聊聊”代表了什麼。
折騰得最歡的人被“請”走了,等待他的後果是什麼其實沒什麼人關心,大家聚在一起,說到底也不是真的就認爲是有人貪墨或是藏着糧食不發,更多還是一種發泄,是對於緊張情緒的一種釋放。
壓抑的時間太久了,又看不到什麼希望,還隨時面臨着生命的危險,很多人都已經到了情緒的臨界點,一有人煽動,自然就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都散了吧,別再像上次那樣,把怪獸招來。”
葉申平靜地對面前的人羣說道,聲音不大,但是沒有人敢出言反對。
說完,葉申也不再停留,轉身欲走。
“等等,小申。”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卻叫住了他。
葉申停下腳步,回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是自己樓下的鄰居,平時見面都叫一聲高爺爺。
高爺爺是葉申爺爺的棋友,又是住樓上樓下,平時關係很好,可以說是看着葉申長大的,對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有什麼事嗎,高爺爺?”葉申對這位老人印象還是很好的。
“小申,你認識的人多,能不能替我們和領導反應一下,這糧食突然就少發一半,很多人這心裡都沒底啊。”
聽了高爺爺的話,葉申微微蹙起了眉頭,這個老頭平時生活很悠閒,寫寫字,下下棋,一般不怎麼愛摻和街坊鄰居的事情,今天這是怎麼了,突然爲大傢伙出頭,不像老爺子平時的風格啊。
看來這個高老爺子估計也是耳根子軟,很多人知道他和葉申一家關係近,就慫恿他出來說話,覺得葉申不能薄了他的面子。
掃了一眼人羣,發現了幾雙閃躲的眼神。
葉申沒搭理他們,轉過頭說:“高爺爺,我的確認識區長,要不我明天就去和他說,把所有的糧食按人頭一次性全發了,這樣以後你們也就不用天天出門領了,還能省出點人手、警力去做點別的,您老覺得怎麼樣?”
葉申的話音剛落,人羣中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顯然這個方案大家是不能接受的。
高老爺子長嘆一口氣,本來就微曲的身體似乎更萎靡了些,但還是開口說道。
“小申,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我已經老了,本來也沒幾天好活的了,不過要是以後真有什麼事,看在老街坊老鄰居的份上,能護還請你護一下大家,我在這裡給你鞠躬了。”
說完,高爺爺就要彎腰給葉申鞠躬。
長輩給小輩鞠躬,這葉申可受不了,況且對於以後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
他葉申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大愛無疆的人,但是他也做不到見死不救,只是他不想把這些說出來,也許這就是性格使然。
趕緊上前一步,伸手扶住老爺子。
“高爺爺,我從小在這條街長大,能護我自然是會護的,但是誰也不是救世主,以後會怎麼樣,咱們且看吧。”
說完,葉申又往人羣中掃去,剛纔那幾個閃躲的眼神,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
話說清楚了,葉申也沒有再停留,再次轉身大步往小區裡走去。
萬鵬和童曉燕剛要追上去,卻見走在前頭的葉申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知道他們要跟上來似的,邊走邊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你們也先回家,有什麼事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