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在郡主府門口,遇到了一直急得團團轉的蘇明德。他一擡頭看到並肩走來的夏傲雪和聶採青,忙迎了上去,卻直接忽略了聶採青,滿臉急切地說道:“惜時,你還好嗎?傷口怎麼樣了?有沒有毒發?”
夏傲雪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臉上是十分疏遠和淡漠的笑,淡淡說道:“蘇公子,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府裡的賬房先生,喚我閨名是不是太過逾越了?”
蘇明德眼底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就恢復如常,笑呵呵地說道:“說的對,不喚惜時,喚小娘子可好?”
夏傲雪臉上漸漸浮現起慍色,語氣裡也含着一絲薄怒,說道:“蘇公子,惜時很感謝你的這片情,但我不會對你有情,更不不可能嫁給你的。”
“爲什麼?”
“情愛這東西,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太奢侈,我也不配擁有。心中有結,如何談情?”
蘇明德卻是無奈地嘆息一聲:“天下爲定,何以爲家?我等你。”
夏傲雪還欲分辨,但身邊的聶採青卻是打斷了她的話:“蘇公子,你是有滕天一的消息了?”
“是,聽說霍氏糕點鋪的掌櫃已經回來了,他應該會有滕天一的消息。”
聶採青看了看天色,轉了個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快去快回吧。”皇上就給了七天的時間來破這起刺殺案,自是要馬不停蹄爭分奪秒了。
“我和你們一起去。”夏傲雪也跟在他們身後,倔強的神情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爲了不引起太多注意,夏傲雪也沒帶綠波,讓她先回郡主府。
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城外對的霍氏糕點鋪。
霍氏糕點鋪雖不在城內,但依然客人滿座,熱鬧非常。除了本身糕點茶水點心不錯,自然還是因爲這鋪子的掌櫃能說會道,江湖上的軼事經過他描述,那簡直是比身臨其境還精彩幾分。
夏傲雪還沒走進去,只聽裡面有人在高聲說道:“你們想想看,夏侯國一夜之間被覆滅屠城,上萬的黎民百姓血流成河,聽說那些磚逢裡都被血填滿了。”
夏傲雪腳步一滯,他在說夏侯國滅國的事?他知道多少?所說的可屬實?夏傲雪停住腳步,就站在門外繼續聽。而聶採青自然也聽到那段話,看夏傲雪停下來很有興趣聆聽的樣子,她也想聽聽這夏侯國滅國之事,也索性站在一邊。
只聽有一百姓大聲問道:“不是說夏侯國國主對我們大都俯首稱臣,還送來最愛的明珠公主做質子嗎?爲什麼還要打仗?”
“是啊,我聽說那國主對黎民百姓可好了,不僅減了賦稅,還興修水利,做了不少造福百姓的事。”
那人只是呵呵一笑:“有時候狼子野心也是包藏在看似溫柔的羊皮下。我皇出兵夏侯國,確實證據確鑿,而太子身爲將帥,也是有勇有謀,一天時間就破城而入。”
“可就算夏侯國國主狼子野心,也不能屠城啊。這般殘忍行徑,實非明君該有的行爲。”這話一出,倒是滿堂啞然。這明顯就是抨擊當今皇上
和太子有失明德。
“要我說,夏侯國就活該。前前國主不就是挑起戰爭,戰敗沒辦法了才俯首稱臣的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再說了,那什麼質子明珠公主也是個聰明人,知道亡國了,就用狐媚功夫引誘了太子才保全一命。話說那質子公主,美若天仙,可惜還是紅顏短命啊……”
說話的人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堪,夏傲雪的臉色已經慘白,沒想到在普通百姓眼裡看來,她這亡國公主竟是如此不堪和齷齪了。
可裡面的談論還在繼續,有人緊張着附和道:“不過這月氏公主來了後啊,太子又被這月氏公主迷的團團轉,哪裡還想的起這亡國公主。只怕這準太子妃心裡都慌的很呢!”
夏傲雪的雙肩已經在微微發抖了,聶採青卻是控制不住跨門而入,大聲道:“青天白日的,盡說些下流齷齪之事,也不怕玷污了別人的耳朵。”
聶採青在大都也算是赫赫有名,在場不少人都認識她,礙於她特殊的身份,衆人也都沒有反駁,只是訕訕而笑:“聶捕頭,今日衙門沒事?”
“聶捕頭,這邊坐,這邊坐。”
但那站在椅子上正說的眉飛色舞之人,卻有些不高興了,拿着筷子指着聶採青:“這位姑娘,我在這說故事,礙着你了?”
“沒礙着。本姑娘就是不喜歡聽,怎麼了?”
“霸道,無理取鬧。”那人跳下凳子,“我就愛說故事給大夥聽,怎麼了?官府還不準了?”
“沒說不準,你繼續說啊。”聶採青一腳踩在凳子上,“你看看誰還願意聽。”聶採青氣勢洶洶,又拿着劍,加上捕頭和郡主的身份,聽到這話,其他人紛紛一窩散去了,哪還有人留下來繼續聽。頃刻間,整個大堂就只剩下聶採青和這男子了。
“你……”那人氣的牙癢癢,“母夜叉,母老虎,我以前說和少林方丈一起吃肉,和清虛道長一起逛青樓,你怎麼不出來阻止啊。”
“那時候沒空。”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爭鋒相對。那男子一身白衫,五官倒是清秀,身材修長,但偏偏一手拿着一根筷子,一手握着一把鵝毛扇,生生將儒雅的氣質,變成了買菜大爺。
“母夜叉,我告訴你,趕緊出去,我沒空招待你。”
“我來吃黃金酥的,你憑什麼趕我走?”
“憑我是這的掌櫃!”那人大聲吼了句,“我是這的掌櫃,霍青騰!”
聶採青一愣,霍青騰?霍氏糕點鋪的掌櫃,蘇明德口中的江湖百曉生?這人滿嘴胡話,連篇謊話,他說的話能信嗎?
還在大門外的夏傲雪,眼眶早已通紅,強忍着沒讓淚落下。原本以爲自己足夠堅強了,可聽到這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她還是覺得很難過。
“你爲何這般難過?”蘇明德話說得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夏傲雪不斷滾落的淚珠,想伸出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又覺得唐突,可看着那些淚,只覺得胸口某一處似乎被人狠狠揪住扭成一團,難受至極。
夏
傲雪別過臉,自己用衣袖擦去淚水,哽咽道:“他們,不該這麼詆譭一個已逝女子。”
蘇明德此刻的臉,冷的如同三尺厚的雪,眸底的殺氣濃郁的如墨般厚重,恨不得將剛剛在大堂裡散播謠言的人全都碎屍萬段。
“惜時,別難過。旁人說什麼,我們自是管不着,但你放心,這些人總有一天會爲你的眼淚付出代價的。”蘇明德雙手輕輕搭在夏傲雪的肩膀上,他將夏傲雪擁入懷裡,柔聲安慰她,爲她擦淚。
頭靠在寬厚的胸膛裡,聽着蘇明德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夏傲雪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他說的會,何須爲這些不必要人的不必要言語而傷心難過。
夏傲雪離開蘇明德的懷抱,捋了捋耳邊的碎髮,由衷的對蘇明德一笑:“蘇公主,謝謝你。”
那梨花帶雨般的笑容,就好似雨過天晴天空最美的那道彩虹,瞬間直抨蘇明德的心,他不由自主的嚥了咽口水,身體某處不由控制的起了微妙的變化。他一直知道夏傲雪美,可此時的夏傲雪,彷彿美若仙子,再加上那個真心實意的笑容,蘇明德只覺得此生就此沉淪下去,再也出不來了。如果說十年前相遇是一場意外,那這次自己精心安排的巧遇,會是緣分的開始嗎?
蘇明德還在怔怔出神,夏傲雪已經先走進了大堂,只見裡面沒有客人了,只有大眼瞪小眼的聶採青和另外一長衫男子。
霍青騰搖着鵝毛扇,繼續緩緩說道:“趕緊走吧,不做你生意。”
“你真的是這裡的掌櫃,霍青騰?”
“如假包換。”
恰在這時,蘇明德也回過神來了,看到兩人的對話,點頭道:“聶捕頭,此人確實是這的掌櫃,霍青騰。”
聶採青冷哼一聲,拿出腰牌:“我是順天府捕頭聶採青,希望你可以跟我回順天府協助幾起命案。”
霍青騰眼珠子一轉,馬上裝作弱不禁風的樣子,緩緩倒在凳子上,靠着桌子有氣無力道:“真是不巧啊聶捕頭,草民今日偶感風寒,身子極爲不適,怕是不能去順天府了。”
聶採青雙眼一瞪:“剛不是還生龍活虎的?這下倒是偶感風寒身子不適了?”
霍青騰兩指揉着太陽穴,有氣無力說道:“原本是好的,不過剛剛有人進來時帶起一陣陰風,我身子本就弱,纔不幸感染風寒了。”
“你……”這含沙射影的話,讓聶採青頓時跳了起來,將劍一拔,抵在霍青騰脖子上,氣勢逼人,“今天你去是去,不去也得去!”
“原來官府都是這樣強壓百姓的。”霍青騰可憐兮兮的樣子,“草民不過是一介糕點鋪掌櫃,聶捕頭何須如此啊。”
夏傲雪雖不明白兩人爲何第一次見面就鬧的水火不容,當下按住聶採青的劍,笑道:“既然霍掌櫃不願意去順天府,那在這也是可以的。我們不過是想請霍掌櫃幫一個忙。”
就是這個聲音!霍青騰的注意力全在夏傲雪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夏傲雪,不想放過任何一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