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暴雨傾盆、狂風大作。
蔣安雲發瘋一樣衝到窗戶前,推開窗:“你敢離婚?我現在就跳下去,讓你身敗名裂!”
他們住在四樓,蔣安雲一推開窗,就被雨打溼了身子。
歐陽斌衝過去拉她,她回過頭,冷冷一笑,突然讓開,把他推了下去。
片刻後,蔣安雲伸出頭看過去,看到他在下面一動不動,鮮紅的液體從他頭部下方流出來,被雨水衝得滿地都是。
她挺着大肚子,慢慢地下樓去。
平常在家裡爭吵,早就被人聽到了。但那天雨聲太大,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根本聽不見,所以也沒人第一時間發現歐陽斌出了事。
蔣安雲走進雨中,扶着肚子慢慢跪在地上,伸手去摸歐陽斌的頸動脈。還在跳動,她看到他不停地張嘴,似乎想呼救,但發不出聲音。
蔣安雲靠近他,輕聲說:“你去吧……孩子我會好好養。你死了,學校和國家一定會給賠償,我會拿着它們過後半輩子。你的爸媽,我會幫你養老送終。”
“你……”歐陽斌目眥欲裂。
“你逼我的。你就沒想過,我一個女人,離了婚帶着孩子怎麼過?歐陽斌,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你這樣的人活在世上,也是社會的敗類!當初這個名額,我也可以爭取的,因爲我們是夫妻,我就讓給你了,你對得起我?”
歐陽斌渾身顫抖了幾下,然後突然不動了。
蔣安雲伸手摸了摸他的頸動脈,沒動靜了。她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來人也救不活,就趴在屍體上大哭起來。她哭得撕心裂肺,終於引起人的注意。
有人從樓裡出來,報警、叫救護車……
她感覺肚子有些痛,大喊起來:“孩子……我的孩子……”
蔣安雲被送到當地一所華人醫院,馬上進了產房,不多久就生下一個女嬰。在病牀上,她接受了警察的問詢,知道歐陽斌被判定爲意外身亡後,整個人身心舒暢。
這家醫院的護士大部分都會說中文,交流上沒有障礙。看到護士進來,蔣安雲馬上問:“我的孩子呢?”
“她在育嬰室,等喂nai的時間會抱過來。”
“我有點想她,現在可以去看看她嗎?”
護士猶豫了一下:“可以的,不過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嗎?”
“當然沒有,看到她就沒有了!”蔣安雲說。
護士用輪椅推着她走進育嬰室,指着10號牀熟睡的嬰兒說:“這就是你女兒。”
蔣安雲伸手摸着孩子的手腳和臉,渾身散發出母xing的光輝。
這時,另一名護士抱着一個嬰兒走進來,看到同事,忍不住小聲說:“柏太太恐怕不行了。”
“什麼?”照顧蔣安雲的護士一驚。
“這都幾天了。要不是柏家有錢,當時可能就去了,說不定連孩子都保不住。”護士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剛剛把孩子抱過去,柏先生看都不看,兩位少爺也只瞟了一下。”
“真可憐。”
“我們也可憐。”護士把孩子放進1號牀,“柏太太要是死了,柏先生不會關閉醫院吧?”
蔣安雲問:“你們在說什麼?”
兩名護士馬上八卦起來:“你不知道吧?這家醫院是柏先生創辦的,他是中國人,在比利時做鑽石生意,非常有錢!他很愛他太太,他太太第一次懷孕時,他就創辦了這家醫院。不過前幾天,她太太生第三胎時羊水栓塞了,那是特別可怕的情況,幾乎是必死無疑。雖然當時救下來了,可現在……”
“對了,他們女兒和你的女兒是同一天出生的呢。”
“而且兩個小姑娘都好漂亮,最近出生的孩子裡面,就她們最漂亮了。”
“可惜小容容快沒有媽媽了。”
“就算沒媽媽,也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千金小姐啊!”
突然,一名護士跑過來,慌張地說:“快!柏太太不行了!那邊人手不夠,快去幫忙!”
兩名護士一聽,急匆匆地跑了。
蔣安雲仔細聽外面的聲音,近乎兵荒馬亂。她回過頭,握着自己女兒的手。女兒哼哼兩聲,咿咿呀呀地哭起來。她估計孩子是餓了,想了想,關上育嬰室的門,抱起孩子就在這裡喂nai。一邊喂,一邊回憶剛剛護士的話。
“在比利時做鑽石生意,非常有錢!”
“就算沒媽媽,也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千金小姐!”
明明同一天同一所醫院出生,她的女兒和柏家的小姐,卻有完全不同的人生。柏家小姐就算沒了媽媽,也會像公主一樣長大。可是她的女兒,沒了爸爸,卻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命運……
突然,蔣安雲心裡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看了一眼四周,沒人,沒有攝像頭!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她懷揣着激動的心情,從輪椅上站起來。她是自然生產,幾天過去,其實早沒有那麼脆弱了,行動根本不是問題。
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走到1號牀前,見牀上貼着孩子的出生日期和名字。柏斯容,原來她叫柏斯容。
蔣安雲親了親懷中的孩子,顫抖着手,把她放進1號牀,接着把柏斯容抱了出來。
把兩個嬰兒換了個牀位,她緊張得渾身冒汗。片刻後,她想起什麼,解開兩個孩子的襁褓。
襁褓都是醫院提供的,完全一樣。她也不知道擔心什麼,還是把兩個孩子裡裡外外換了一遍。
剛剛換完,外面傳來腳步聲。蔣安雲急忙坐到輪椅上,滿頭冷汗。
兩個小孩子走進來,大的比小的高一個頭,看起來只有**歲,小的那個六七歲。
大的那個一臉冷峻,小的那個神情悲傷,站在後面不停地抹眼淚。兩人穿着上好的襯衫和西褲,腳上是錚亮的皮鞋,一看就知道出生不凡。
兩個孩子看到蔣安雲一愣,大的那個問:“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我來看我寶寶,護士突然走了。”蔣安雲聲音顫抖,害怕露出馬腳。
男孩一聽,臉色有一絲傷痛。他抿着脣,走到1號牀前,伸手把熟睡的嬰兒抱了起來。他的動作有些僵硬,更不標準,卻堅定地抱着孩子往外走。
蔣安雲望着他們的背影,心裡喃喃道:柏斯容……柏斯容……以後我的孩子,就叫柏斯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