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多想,天色已晚,夜裡風大,我們先回去吧!”林天歌看向李詩韻的眼神有些複雜,須臾過後輕推開李詩韻還纏在他腰上的雙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小姑娘紅着眼圈,伸手揉了揉眼睛,低垂着眸子緊跟在林天歌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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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府,此時正是用早膳的時辰。
東苑若涵居里,女子憤怒的嗓音伴隨着變調的沙啞劃破天際,“滾!都給本小姐滾!滾!”緊接着是瓷碗被掃落在地上發出的碎裂聲。
一直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站在旁邊伺候的一干侍女們,急忙跪地求饒,聲音裡滿是惶恐,“奴婢該死!求小姐恕罪!”
褚良月面色不善,滿臉憤恨的一腳踹倒了就近的椅子,木椅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次啦”聲,地上跪着的侍女們忍不住抖了抖。
木椅倒下時,剛好砸在地上破碎的碗片上,碗片濺起的碎渣飛到了最前面的侍女臉上,在侍女的臉上留下一抹殷紅。侍女顫了顫身子,強忍着沒動。
褚良月發了一通脾氣,這才消停下來,此時的若涵居內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破碎的碗片殘渣,飯菜撒了一地,桌椅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門口幾個裝飾用的花瓶瓷器也沒能倖免,被摔得粉碎!
“王爺,良月小姐……這樣好嗎?”管家一臉擔憂道。這已經是她第三次鬧騰了,倒不是說擔心那些個破碎的瓷器,只是她自從被王爺帶回來後就一直不安分,整天的鬧脾氣,攪得若涵居里是雞犬不寧。
況且,那個房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若涵小姐的,良月小姐在那個房間裡這樣折騰總歸是不太好!
老管家是看着趙景安長大的,對他的那些過往知道的一清二楚。王爺有多看重若涵小姐,他一直都看在眼裡,現在她的房間被人糟蹋成這樣,也不知王爺心裡是怎樣想的。
老管家只以爲褚良月是趙景安帶回來的女人,卻不知她的真實身份。
因而,對褚良月就有幾分不滿了,他私下裡一直都以爲沒有人能撼動李若涵在王爺心中的地位。這會兒,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能入得了王府就是她的福氣了,她還表現的這麼不情願,這不是打王爺的臉麼。
趙景安蹙了蹙眉,對於老管家輕視褚良月的語氣有些不滿,但到底是念在他在王府待了這麼多年的份上,也沒開口制止。只是,等他說完後,這才語氣生冷道,“她以後會是王府的半個主子!”
這話裡滿是維護的意味,老管家心中一驚,急忙應到,“是!”
“你先下去吧,她若是還耍脾氣,不用管她,摔了的東西你再添上就是了!”趙景安有些煩躁道。
“是!那吃食方面……”老管家有些摸不準趙景安的態度,若是真對那位上心,那是萬不可讓那位餓肚子的。可褚良月小姐脾氣那麼大,自然不會聽他們這些下人的話,到頭來又砸了送上去的食物,餓出毛病來,可如何是好。
“她自己自會吃的,你下去吧!”趙景安揉了揉泛疼的眉心,臉色有些發白。
老管家應了一聲出去了。
對於褚良月這個女兒,趙景安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這個孩子當初是在不該來的時候來到這世上的,他自然是有些不喜,不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會對她不聞不問。
更何況她是帶着她母親的不滿與怨念來的,她的到來時時刻刻不在提醒他,他曾經對涵兒做了多麼不可原諒的事兒。
可是,因爲那是自己的親骨肉,是涵兒和他的孩子。血濃於情,情濃於意,他沒辦法做到不當這個孩子不存在。只是,現下他不知該如何對待她。也不知她會不會承認自己這個不稱職的爹。
江湖傳聞,武林盟主楚嘯天對幼女極其寵愛,想必她對那個人也有很深的感情,不會輕易離開。再說,他這麼多年也沒養過孩子,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
褚良月又是個脾氣很大的姑娘家,他也不能厲聲說教,姑娘家臉皮薄,說上兩句心裡會難受,和他更是親近不起來了。要他溫聲細語的哄着,他好像也做不來,總之,是感覺怎麼做都不對勁!
就在他想着該如何對待褚良月爲好時,小姑娘已經拽着裙角,吧嗒吧嗒的跑到了他的房裡,身後跟着一大羣跑的氣喘吁吁的侍女。
還未等趙景安開口,褚良月先是端起他書桌上放着的青花瓷瓶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給他來了個下馬威。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褚良月喘着粗氣,惡聲惡氣道。
“這裡就是你家!”趙景安語氣有些強硬,緊接着柔聲安慰道,“你安心在這裡住下,有什麼想要的給本王說,本王一定會滿足你!”
“不要!我就要回家!你這個壞人,爲什麼要抓我,我要讓爹爹殺了你!”褚良月揚手將趙景安書桌上堆砌的賬本、書冊掃落了一地。
“小姐!”身後的侍女們嚇得跪倒了一地,顫着聲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見趙景安不說話,褚良月以爲他怕了,語氣更是囂張,“哼!我告訴你,我爹爹是武林盟主,是大英雄!他武功特別厲害,一招之內就能將你打趴下!識相的,你就放了我,我饒你不死!”
“混賬!我纔是你爹!”趙景安聽着褚良月一口一個爹爹,話裡滿是對那人的崇拜,好似做他的女兒是一件多麼驕傲自豪的事情。這讓趙景安這個菜鳥爹有些吃味!
趙景安這一聲怒吼,聲音着實有些大,小姑娘嚇得縮了縮肩膀,聲音有些顫顫巍巍,“你……你纔不是我爹爹!”
趙景安聽後沉默了許久,這纔對地上跪着的一干侍女道,“都下去吧!”
“是!”侍女們應聲出去了,最後一個出去的侍女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褚良月看了看趙景安,再看了看緊閉着的門,努力挺了挺小胸脯,給自己鼓了鼓勁,“你……你要幹……幹什麼?我告訴你,我……我纔不怕你呢!”
驀了,又添了一句,“我也是會武功的,還……還是高手!”又怕趙景安不相信似得,說完便擺了個飛鶴朝天的造型。
趙景安看着倒有些好笑了,拍了拍身側的椅子,“來,坐過來!”
褚良月想了想,好吧,人在江湖人不由己,還是先順着他吧。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等爹爹尋來了,一定要這人好看!但這會兒,還是不要逞強爲好。
但坐的時候,還是挑了把離趙景安隔得最遠的椅子坐下。
趙景安也沒有再勉強她,她能安分的坐下來和自己說說話,他就已經很滿足了。他斟酌了片刻,這才艱難的開了口,“你知道你孃親是誰嗎?”
“不知道!”褚良月回答的很乾脆,說完不知又想起了什麼,滿臉鄙夷的說道,“哼!那些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想當我孃親,門都沒有!有些年紀比我還小的賤人,也想嫁給爹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模樣兒,真是不知羞恥!”
“他就是這樣教你的?一個姑娘家,張口狐狸精閉口賤人,說話這麼粗俗,以後還怎麼嫁人!他難道就沒有好好管教你?!”趙景安有些不滿道。
“你……你管我!”褚良月本是嫌趙景安多管閒事,擡頭對上他嚴厲的眸子,語氣莫名的低了下來,頭越埋越低。
趙景安見她安分下來了,這才起身走到了西南角的櫃子裡,從裡面拿出一個畫軸,攤開到褚良月面前。
畫上是一個美麗的藍衣女子,女子笑的很是俏皮,透着絲絲靈氣。畫面已經有些舊了,可以看出,這幅畫定是保存了很長時間了。但是,畫卷的四角都很是平整乾淨,不難看出,畫卷的主人很是愛惜這幅畫。
“這是誰?”褚良月低頭看了眼畫卷,只覺得畫裡中的女子有些莫名的熟悉,不由得開口問道。
“她是你的孃親!”趙景安臉色溫柔道,話裡都是對女子滿滿的情意。
“你……你騙我!”褚良月皺着眉頭有些不高興,但感覺總是騙不了人的,趙景安說出口的時候,她潛意識了是有些相信的,可是卻有些接受不了。
一個自出生起就沒再見過的人,一個十八年的記憶裡都沒有過得人,忽然有一天有個人指着副畫說,這是你娘。任憑誰,都不會立刻承認。
“那她去哪兒了?”
趙景安臉色沉了沉,努力壓下胸腔內竄出來的情緒,低聲道,“她睡着了,不過,她很快就會醒了!”
“睡着了?”褚良月有些疑惑,她在這裡都待了兩天了,也沒見過這個女人啊。
她本想再問,一擡頭就看到趙景安陰沉的臉色,心裡一縮,不敢再問了。這個人臉色黑的好嚇人啊,她要惹他不高興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打。
爹爹說了,這世上有些人很是小人,連女人都打,她見了這種人,一定不要輕易去惹惱他,不然一定會沒有好果子吃的,她還是等爹爹來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