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傾跑到街角,到這裡再也看不見安琛西的身影了,她自己都累得氣喘吁吁,面色通紅,雙腿也像是灌了鉛一樣,再也跑不動了。
喉嚨在一陣陣地發緊,眼眶也在發熱,她挪動着步子坐在了街角小公園的凳子上,天色都已經在慢慢變暗,城市被一片燈光包圍,多少路過她身邊的人三三兩兩,臉上都帶着幸福的笑。
有擺地攤的,做大排檔,支起來桌子下象棋的,大家都在享受着這樣的傍晚時光,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坐在陰影裡的失意的人。
氣溫都已經有些下降,一杯熱乎乎的奶茶送到了程念傾的手邊,她擡眼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林淞石,心裡一酸,擡手抱住了他的腰流出了眼淚。
林淞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她身邊任她發泄。
“我看見了,他真的沒有死,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不認識我,他身邊還有別的人。”程念傾忍不住絮絮叨叨哭訴道,“他對我很冷漠,是在怨我當初那麼對他嗎?”
她一直在自責自己在當初從程素歡那裡聽到真相之後對安琛西的態度是不是太傷他的心,纔會讓他鋌而走險深夜開着平燕號出去,害他葬身海底。
明明他們之前那麼幸福,他們有一個圓滿的家庭,雖然中間歷經磨難,但最後到底走到了一起,聰明的曜曜,可愛的微微,他們幸福的一家,他都不在乎了嗎?
“念傾,當初的事情不怪你,換一個人也不會比你做的更好。”林淞石嘆息了一聲,坐在她身邊說道,“當初的事只是一個意外,不要再這樣繼續自責了。”
“淞石,我真的看見他了。”程念傾急忙說道,她不會看錯的,那麼多的人當中,她能一眼認出來他來,他的臉,他的身體,她都是那麼熟悉,絕對不可能認錯的。
見她仍舊這麼執意解釋,林淞石交叉雙手,低笑了一聲,“念傾,那我問你,如果安琛西真的沒死,他總算成功擺脫了這個身份,重新開始另外一段人生,你還要這樣打攪他嗎?”
“你什麼意思?”程念傾盯着他,“難道你覺得他是在故意逃避我,逃避我們的生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她突然這麼激動,林淞石連忙擺擺手讓她冷靜下來,“我只是打這個比方,既然你已經看見他了,他過得好不好?他有沒有想跟你相認,如果沒有的話,你又何必要打斷他現在的平靜生活呢,如果他執意跟你相認的話,你又何必一直追到這裡來。”
程念傾一愣,看者林淞石說道:“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他不是琛西,跟琛西有着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所以他不認識我,從頭到尾只是我認錯人了嗎?”
只是因爲這樣,即便是在超市裡看見了她,他都無動於衷,從來不想過跟她重逢。
“物有相似,人有相同,如果真的是他,即便是樣貌身世全部都換一遍,他也會努力奔回你身邊,跟你在一起,如果不是他,即便是長得一模一樣,他也不會留在你身邊。”林淞石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
即便是長得一模一樣,沒有了愛她的那顆心,那這個人對她也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她就要放棄嗎?
不是的,她不是爲了只要他愛她才找他的。
程念傾擡眼看着林淞石懇切說道:“淞石,我是真的很愛安琛西,但如果他不再愛我,我也不會放棄找他,安氏的一切都是他的,曜曜和微微是他的,那個家庭也是他的,那是他本該擁有的,至於我跟他的感情,就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難道你還不願意相信,他已經死了嗎?”見她一意孤行,林淞石聲音也冷淡了許多。
程念傾有些錯愕地看着他,“難道你剛纔的都只是假設嗎?你不相信我看見的,他真的沒死嗎?”
“是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有人還能從那樣的暴風雨之中存活下來,那條船都摔得粉碎,他人還能安然無恙,你還記得那平燕號上面沾染的血跡嗎?安琛西的葬禮都已經舉行過了,他不會再回來了,不管你再怎麼傷心,他也不會回來了。”知道自己說出來這樣的話很殘忍,但林淞石還是選擇說了出來。
如他所料,程念傾立刻站了起來,生氣地看着他,但是那生氣下一秒就轉成了平靜,她只是低低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多謝你了,我現在要回去了。”
“我送你。”他也站了起來。
程念傾簡短說了個不用,轉身走了。
看她一個人消失在夜色之中,林淞石也只能眼眸轉爲無奈,突然,他一側臉,看見一個男人正沉着臉站在樹後的位置。
那熟悉的臉,看起來完全就是記憶中的那張,林淞石大吃一驚,剛纔他跟程念傾說話的時候這個人就站在樹後面嗎?樹的旁邊是一大叢灌木,以至於剛纔他跟程念傾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注意旁邊還有人。
阿佑緩緩走了過來,淡淡道:“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你確定你想要跟我談嗎?”他可是從來都不待見自己的,聽這語氣,林淞石反而勾脣一笑,“剛纔聽到了不少內容,見她現在那麼傷心,那麼後悔,你是不是心裡就舒服了。”
阿佑微微挑眉,他是不喜歡姜雯姑姑家裡的氛圍,想要出來散散步,沒想到意外聽到這番談話,被眼前這個衣着不凡,跟他還有姜雯這邊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男人這樣說,他也沒有怯場,只是眼眸更加冷淡,“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既然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爲什麼不安靜地當個偷聽的人,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談的。”聽他這麼說,想想剛纔程念傾爲了找他,精神恍惚,差點連命都不要了,林淞石的心頭陡然冒出來一陣怒火,只是因爲當初程念傾意氣用事說了那些話,就要不惜假死來懲罰她嗎?
這樣的報復沒有任何風度,簡直就是過分,程念傾又做錯了什麼,在最開始犯錯的人明明是他的父親,他有什麼資格來做這些。
聽出這個男人話裡的冷漠,阿佑微微動了動眼眸,“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想要窺探你們的事,只是聽你們講得涉及到我,所以我想要讓你告訴她,那個人已經死了,不會再回去了,現在的生活很好,我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