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陌上花開,未亡之人,杖腿五十
兩人來到大廳時,還沒完全走入。那些眼睛便是齊刷刷的看了過來。他們的眼神中似乎帶着要吃人入腹中的般,姜碧藍知曉這是屬於人性最爲劣跡的根性,其實不管是在她還沒出嫁前還是出嫁後,她都明白這些道理,財閥世家中沒有真正的對與錯,站在他們的立場,一個沒有能力再維繫整個龐大家族的掌舵者,他們自然會選擇放棄。
這就是冷酷的財閥本質,有時候不是自身心性便是那麼的無情冷漠,只因環境在那,你就不得不讓自己去適應久而久之,連自己都不知原來是什麼樣,照鏡子的時候或許僅是看着一副相似的皮囊,但是那靈魂卻早已空洞無存。
這個帶頭的老者是所有氏族長老裡年紀最大的,他們都喚他一聲“仁叔”,他一人歷經了三代溫家掌舵者的更替,若是這次的重新投票能夠成功那麼便是將要見證第四代
或許是因爲休息過,此時的姜碧藍看上去精神確實不錯,她眯着眼看向了衆人。這一眼,似乎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素來見慣了大風浪的仁叔,此時亦顯得有了幾分的緊張與凜然感。
姜碧藍的眼神在衆人間油走,看似是漫無目的,虛無的飄忽,但是那眸光裡卻滿是精茫,“剛纔我去休息,便是小憩了一會兒,也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博明便是託夢給我了,你們猜猜在夢裡他都跟我說了些什麼”
這樣怪力亂神的東西,自然是唬人的。但是,姜碧藍清楚在這些氏族長老裡頭,有些人卻這種東西卻是深信不疑
此時,卻是靜默。
雖然並沒有人應聲,但是姜碧藍知道那是因爲他們都在等她繼續往下說。
故而,她亦是雍容一笑,“博明說溫家的掌舵者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阿衍。”
“你在胡扯你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下臺,所以胡亂扯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如果博明真的只承認你兒子,他又爲什麼要將尾戒送給別人。尾戒是多麼重要的東西,若不是博明有其他意思,他會送出”
那十幾個人裡頭,亦是有人叫囂起來,聲音之大,更是響徹了整個大廳,迫使整個廳內的一切似乎都在迴盪。
姜碧藍亦是反擊道,“我說過了,僅憑一枚尾戒就想要重新投票,那是不可能的事。”
此時仁叔轉頭看向了姜碧藍,那眸光裡是似乎換上了素冷,“阿藍,你一直聰明通透的很。爲何在偏偏在這件事上看不透呢讓進行重新一輪的投票,對大家都好。”
“對大家都好”姜碧藍卻是嗤笑道,“我倒是想問問你們,程傾城到底給了你們什麼好處,可以一個個將你們說服,地皮股票還是基金只是對你們好吧”
“阿藍”仁叔怒斥道,“不要把我們想的那麼不堪,我們都只是一把老骨頭,能活多久我們自己也不知道,現在也就是活一天算一天,你覺得那些東西我們還稀罕嘛”
這樣的語氣一出,姜碧藍不知道揭下面她該如何守住。她的阿衍,這輩子都過的那麼不好,她不想他最後連一直極力守護的溫家以及溫氏都失去
姜碧藍冷笑道,“若不是程傾城給了你們好處,你們會這麼極力想要將阿衍拉下臺”
仁叔看向了姜碧藍,那眸光裡已經不再有苦口婆心的勸說之意,已經換上了咄咄逼人,“我們只是想要一個公正、公平的投票,阿衍雖然是你的親生兒子,但是他確實也不是長子。你自己也清楚,如果不是當年你從中作梗,博明不會娶你,他想娶的是程傾城的母親。阿藍這本就是你理虧在先,若是你再這樣執拗下去,對阿衍來說並非是好事。”
說到這,姜碧藍便是無言以對,確實是她理虧在先。
她沒想到,她當年那樣做,竟然會演變成對付阿衍最大的利器
“你們別逼我”姜碧藍冰寒的眸光掃向衆人,“我說過,想讓我答應,除非我死了。”
這一句話,亦是激怒了一直冷靜的仁叔,他撐着柺杖從椅凳上站起了身來,“你這是想要用死來要挾我們”
姜碧藍卻道,“是又怎麼樣我就是想用死來要挾你們”
仁叔顫巍巍的擡起了手來,“你”
此時,卻是有三道擊掌聲從不遠處傳來。聲音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下顯得有點突兀衆人紛紛朝着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便見一人穿着一身瀟灑的西裝,他烏黑的頭髮都整齊的向後梳去,臉上帶着幾分譏諷的笑意,一手插在了西裝褲的口袋裡,那玉色般的瞳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滿是怒意看着他的姜碧藍。
“原來,被許多人誇讚的姜老夫人面對這種時候,也只會搬出這種戲碼,真的是讓我這個晚輩感到很失望”程傾城滿是譏笑的說道,亦是慢慢走到了前頭來。
不知是故意還是其他,他就站在了姜碧藍的面前,好似是一種挑釁般。他看着姜碧藍眼中的怒意以及恨意,心下卻是覺得大好,這樣的眼神只能更加激起他的享受報復成功後的塊感
更是滋生了這種。
“老宅老宅,果然是陳舊的不行,那些椅子,還有凳子,還能坐人嗎”程傾城的眸光從姜碧藍的臉上移開,隨即環顧四下說道,“還有那些牆紙這個地毯真的是太舊了,以後都要重新整修,這麼一個破地方竟然還住着人,真是難以置信。”
姜碧藍知曉程傾城說這些話就是爲了刺激她,但是她怎麼也按壓不住心裡騰起的火焰,“程傾城你別欺人太甚,你連踏入這個老宅的資格都沒有”
頓時間,程傾城的身上亦滿是低迷的氣息漂浮着,他扯脣道,“我沒資格這裡沒有資格的是你纔對當年是你想要嫁給溫博明,所以讓你父親對溫氏進行打壓。之後,你順利的嫁進了溫家,但是你還是忌憚我的母親。我母親發現她懷孕後,便是來到了溫家找溫博明,她想要尋求幫助,是你是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將她擋在了門外,還差點害她小產”
忽而間,姜碧藍的臉色煞白。她的腦海裡似乎回到了當年,那個下雨天,穿着棉襖面容清秀的女人來到了老宅,她說她要見溫博明。僅是一眼,她便認出了她來,是溫博明最心愛的女人
所以,她沒同意她更是命令老宅裡的傭人,不要將有人來找他的這件事情告訴溫博明。
她將她擋在了門外,她沒帶傘,就站在外面淋雨,但是她不知道那時候她已經懷孕
“我”姜碧藍一下子的啞然,“你又是怎麼知道的當年你還只是一攤血而已,你哪裡會知道這些”
程傾城眉眼一動,那墨色的瞳眸閃過了一絲惑色,“我母親一直有記日誌的習慣,包括後來她得了抑鬱症那段時間,她還是堅持在寫日誌,她在日誌裡寫的清清楚楚姜碧藍如果你還要狡辯,我不介意將我母親的日誌拿出來,讓大家看看你到底做了多少醜事”
這時的姜碧藍卻是沒有悔恨,有的僅是悲慼。
她突然覺得,她這一生走來到頭來得到了些什麼。
在恍惚間,卻是一直站在姜碧藍身旁的人,從她身旁走了出來,擋在了姜碧藍面前。張媽的神色如常一樣的嚴肅以及堅定,她毫不示弱的對上程傾城的眼,“當年的事情跟我家老夫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將你母親拒之門外,害她差點小產。是你母親以爲我受了我家老夫人的指使其實不是,都是我自己的行爲,與我家老夫人無關”
“哪裡來的奴才,這裡沒有說話的份,給我滾開”程傾城朝着張媽怒斥道,“你以爲你這麼說,就可以讓你的主子清白了,嗯”
“我家老夫人是姜家的大小姐,自小就聰明靈力,未出閣前更是知書達禮,嫁給老爺後更是賢良淑德,相夫教子這種事情她不會做,是我這個卑賤的奴才想要替她出氣而已。”張媽卻是繼續堅定着說道,“請你將你剛纔的話收回去,不要辱了我家老夫人。”
程傾城冷冷的看着張媽,隨即便是突然一笑,他看向了身旁的仁叔,“仁叔,如果溫家的奴才揹着主子做了這種事情,應該要怎麼懲罰”
聽見程傾城的問話,姜碧藍眸光亦是一凝只覺徹骨的寒。
仁叔雙眼微微一閉,似是嘆息般的說道,“杖腿五十。”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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