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山看着僅剩的兩個弱不禁風的姑娘，不禁懊惱。
他天分不高，作爲以煉丹爲主的海無涯一宗的首席弟子，他其實丹煉的並不好。摸了摸懷裡的那本發黃的《義鵬食典》，這本據說是曾曾曾曾曾外祖父傳下來的食譜纔是他的興趣所在，無奈家裡人覺得當廚師不是個什麼體面的工作，非把他送上山來學藝。然後因爲舞鍋鏟的姿勢特別有氣勢，叫海無涯長老陶正氣給看上了，收了做入室弟子。
陶長老說，炒丹其實和炒菜是一樣樣兒的。
最後的五個男生拖拖拉拉打着哈欠來了，一個個衣冠不整一臉沒睡醒。
墨小染看到胖川，偷偷跟他打了個招呼。
齊大山看到這五個人之後頭更疼了，這五個人正是今年這批人當中最貪吃最貪睡最懶最紈絝的。
這次無涯城篩選弟子同往年一樣，分成十組由各宗弟子帶領參加初選考覈，這對各宗弟子來說也是一次競賽，看誰帶領的隊伍通過考覈的人多。
今晚初級考覈之後，弟子們還要帶領勝出的準師弟們進行爲期一個月的初級訓練。
齊大山看着這五個男學員，內心感到一陣絕望。
等再看到姍姍來遲的另外三個女學員，他覺得剛纔他絕望的太早，此刻他很想撞牆。
以林月月爲首的花癡組合輕扭着腰肢款款而來，每個人都是描眉畫眼盛裝出行，花枝招展的儼然是去參加選美的。
這十個人就是一羣學渣，除了這個叫墨小染的姑娘正常一點，可是除非掌門特許的，無涯城已經三百年沒有正式招收過外面的女子爲徒了，每三年不限男女只是個幌子罷了。這其中牽扯到三百年前的一樁公案，具體是什麼他並不清楚，他只知道他這隊伍裡應該沒人能通過初試。
齊大山有氣無力的宣佈了今夜初選的規則。
很簡單，十個人一組，每個人眼睛上抹一把牛眼淚，然後去墳地裡過一夜。
據說抹裡牛眼淚之後是能看到鬼的，來到墳地，墨小染腿都軟了。
這個世界上她最怕兩樣東西，一個是鬼，一個是肉乎乎的蟲子。
現在這兩樣都齊活兒了，一樣可能就在身邊看着自己，一樣在她心口上隨時要她的命。
姑娘們嚇的縮成一團，戰戰兢兢的躲在五個男學員背後。
這五個男學員，以洛安貴公子秦小七爲首，事實上除了秦小七和胖川，另外三個早就嚇破了膽，哪有心思當護花使者，恨不得鑽進姑娘們的裙下去躲着。
齊大山無奈的看着他們，搖搖頭轉身走了。
“二師兄”墨小染可憐兮兮的叫住他，“能不能把你手裡的燈籠給我們留下？”
“不行”齊大山冷冷拒絕，意味深長的說“等一下就亮了。”
齊大山一走，墳地一片漆黑，相互之間只能看到朦朧的影子。
胖川安慰渾身發抖的墨小染，“沒事兒哈，我在呢，二師兄說了嘛，一會兒天就亮了。”
墨小染點點頭，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山風颳過鬆樹梢，發出嗚嗚的松濤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像極了鬼哭。
“誰有火摺子啊？我們生堆火吧，有火就不怕了。”林月月哆哆嗦嗦的問。
話音剛落，一朵藍色的火苗出現在大家眼前。
接着兩朵、三朵、四朵，無數的火苗在身邊亮起，照亮了整片墳地。
天地藍幽幽一片。
是鬼火，五個姑娘早就嚇的癱倒在地上。
“淡定淡定。”秦小七一邊安撫大家一邊摸出了火摺子，胖川去拾了些柴火來。
火堆生了起來，那些幽藍的鬼火也消失不見。
墨小染這才仔細打量起秦小七來，想不到這紈絝貴公子，關鍵時刻還是很沉着冷靜的。
有了火光，大家緊張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只要捱到天亮就好了。
大家聊着天，彼此漸漸熟悉，慢慢消除了內心的恐懼。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嚶嚶”的哭聲，極細極悽慘。
“該不是鬼來了吧。”墨小染緊張的死死抓住秦小七的衣袖。
秦小七撿了一根燃燒着的柴火，“我去看看。”
“不要啊。”林月月一把拖住他，“你走了我們害怕。”
“那一起去看看。”胖川建議，“我們要主動出擊，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衆人只好跟着一起去看。
哭泣的竟然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年輕女子，在火光下，她的臉色慘白神情痛苦，滿臉淚痕，眼睛都哭腫了。
女子見有人過來，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喊着叫救命。
“救救我，救救我。”女子向衆人伸出了手。
一個孕婦出現在這荒山野嶺的亂墳崗子裡，大家誰也不敢掉以輕心，無一人敢上前。
“救救我，我是山下馮員外的妾室，我孃家姓劉，我是去走親戚迷路了才跑到這裡來的，求求你們救救我。”劉氏哭的悽慘，幾個姑娘已經心軟了，遲疑着要上前。
墨小染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一股寒意從指間直傳入心臟下到丹田，丹田之中立刻升起一股暖流將這股寒意消弭的無影無蹤。
劉氏渾身發抖，秦小七立刻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大姐，我們先把你移到火堆旁，然後我們在這陪着你先湊合一宿，天一亮我們就送你下山回家好嗎？”墨小染把她冰冷的雙手放入手心搓揉着。
劉氏點點頭。
胖川力氣大，立刻將劉氏背到火堆旁。
柳煙兒手裡的火把無意識的一揚，火光照在劉氏剛剛躺着的墳堆，墓碑上赫然寫着“愛妾馮劉氏之墓”。
柳煙兒嚇的臉色發白，火把都掉到地上熄滅了。
她哆哆嗦嗦的拉着墨小染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劉氏。
她想揭穿又不敢揭穿她，萬一她惱羞成怒暴起傷人怎麼辦？
“你怎麼了？抖的這麼厲害？”墨小染意識到她的反常，按說柳煙兒雖然平時很羞怯，膽子卻是她們五個當中最大的。
“墨小染……我們……我們不要管這個女人了。”柳煙兒欲言又止，“萬一……萬一……”
“萬一什麼？”
“萬一……她要生我們怎麼辦？”柳煙兒終是沒有勇氣說出真相。
“沒事的。”墨小染反過來安慰她，“我媽……我娘她是個大夫，我從小耳濡目染也學了一些，萬一有突發狀況也能應付。”
而且還有凝聚師父一生心血的《蠱靈醫籙》傍身，出移花谷之前她已經把書背的滾瓜爛熟，然後把書交給了黃大帥保管。雖然那些知識她並沒有融會貫通，但是緊急的時候也能死馬當活馬醫。
“女人當大夫？”柳煙兒不解。
在這個時代，女人當大夫是聞所未聞的。
“你看無涯城三師姐也是女人，英姿颯爽還能降妖捉鬼，女人當大夫算什麼。”墨小染安慰她一陣之後就去查看劉氏的狀況。
墨小染剛要給她把脈，劉氏抱着肚子叫了起來，“要生了，要生了，怎麼辦，它要出來了。”
衆人目光齊齊看向墨小染，這一羣人就她會點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