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在昏迷中的Peter被他藏了起來。慎確信除了他不會有人發現Peter的下落,所以才向平常一樣去上課。在教室裡,和赤西用目光打招呼時,赤西的神情中帶着疑問,慎猜測赤西大概已經知曉昨日在宴會上的事情,但赤西沒有明着問,他也就不想回答。
英文老師講得激情澎湃,同學們聽得一臉茫然。對他們這些高三學生來說,緊密的課程安排加上堆積如山的作業,壓得他們思維都要混亂了。全班近四十名同學,真正輕鬆的好像只有在課堂上發呆的慎,和憂鬱地在素描本上畫畫的赤西。
慎瞥了一眼,有些驚訝——赤西畫的是沫沫。
他到底還是忘不了啊……或者說,因爲神玥珠的關係?的確,倘若在一年前就找到了神玥珠,用它來解救吸血鬼們,那麼他們就不需要聽從伊諾的命令,自然也不會幫忙抓到沫沫給伊諾,沫沫也不會被伊諾殺死在受傷的赤西面前了……
無奈地移開目光,慎更驚訝了!
出現在教室窗口,引起教室裡一陣騷亂的妖豔女子,竟然是楚飲香!
她只是沉默地站了片刻,看了低頭作畫的赤西一眼,便轉身離開了,讓班裡一幫男生好不失望,私下裡議論紛紛,猜測絕色美女的來歷。
慎望着空蕩蕩的窗口,失落萬分。看向赤西,他似乎完全沒有發覺到楚飲香的存在。
可是,楚飲香怎麼知道赤西在這所學校?想了片刻,慎記起初次相遇時,他和赤西都穿着高中校服,她估計是順着這條線索找來的吧……幸而,她不是跟蹤自己來到了學校。倘若真的是被跟蹤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警覺性並不高,Peter的下落已經暴露。
越想越覺得不安——她爲什麼就這樣走開了?她會去哪裡?
忽的站起來,慎向嚇呆了的老師說道:“老師,我不舒服,今天可以請假嗎?”
赤西停下畫筆,擡起頭後詫異地看着他。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轉移到了慎的身上。那位胖胖的男老師顯然很疼這個成績和紀律向來不錯的學生,而且又是第一次聽慎請假,當即便允許了,讓一班同學又是羨慕又是哀嘆。
慎大步走出了教室,耳邊還響着英語老師的呵斥聲:“瞎叫什麼?!你們有本事考滿分,我天天給你們放假!都給我乖乖坐好……”
然而慎剛走出教室,關上門,就被一隻纖秀的手抓住了胳臂,拖着向一旁的樓梯道走去——是楚飲香。她移動得太快,眨眼間便拖着慎走下了一層樓梯,在轉彎處站定。
仰着臉,楚飲香看着比自己高了近二十公分的慎,一臉幽怨和懇求,同時輕輕地搖動慎的胳臂。
“一起去‘傷心地’喝酒吧!”
慎皺眉:“你怎麼了?”
楚飲香很想翻白眼,跺了跺腳,懊惱地喊道:“看不出來嗎?!我心情不好!”
“喝酒不能解決問題。”慎誠實地回答,“你難道沒聽過人類說的,借酒消愁愁更愁?”
那雙鳳眼裡的幽怨更深了:“慎……我該怎麼辦?你都看得到我了,他卻一點兒也沒發覺……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對不對?”
慎無法回答她的問題,於是選擇了逃避。沉默了許久後他勉強笑了一下,說道:“如果你心煩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好玩兒的地方。”
他帶着楚飲香去了城外郊區的河邊。河岸上青草茂盛,走在其中,聽着流水嘩嘩,看着風吹草動,便覺得神清氣爽。美麗而靜謐的景色讓楚飲香心情好了許多,歡呼雀躍地在草叢裡跑來跑去,興奮地像個淘氣的小娃娃,更像個優雅的精靈。
“喂!慎!你真好!謝謝啦!”她咯咯笑着,嬌美如絕豔的曼陀羅花。
慎放任她在草地上亂跑,微笑着穿過草叢來到河灘,在碎石上慢慢走。這個地方,他來過很多次,而這次不是獨自前來。
回頭望了一眼,楚飲香正瘋狂地在草地間跳來跳去,向他揮着手臂。
“慎!慎!我喜歡這裡!非常喜歡!”
慎知道她會喜歡——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所以他纔會帶着她來到這片河灘。
回過頭,凝視波光粼粼的河面,他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眼眸裡蓄滿了悲傷。
“巫師說,我不可以愛上人類,不可以愛上吸血鬼……也不可以愛上九尾狐——真的不可以嗎?就算像這樣喜歡着,不在一起也不行?”
沒有誰來理會他的自言自語。他是如此孤獨的一個男孩子,穿着高中生的制服,卻成熟得像個老人。周旋在三族之間,制止殺戮,剷除那些自私的、殘忍的、危險的人、鬼、狐……沒有一天是完完全全爲自己而活。
“又在亂想了。”慎自嘲地笑了一聲,轉身去尋找楚飲香的身影——好像有一會兒沒聽到她的聲音了。
眼前只有青草而已,沒有活蹦亂跳的女孩子,沒有楚飲香。
“喂!喂!”慎慌忙跑過去,在及膝的草叢裡尋找。
看不到。她沒有躺在草叢上休息……慎的臉色比平常更要蒼白:“喂!楚……楚飲香!飲香!飲香!”
還是沒有看到。
慎呆呆地站立着,覺得四周安靜得過分,只有流水聲,風聲,和他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一聲比一聲響。
唰!
附近的草叢地下,鑽出一團白影,撲向呆站着的慎,落在他的肩膀上。慎茫然地向肩膀上的小東西瞧了一眼,頓時鬆了口氣——白色九尾狐晃動着九條可愛的毛茸茸的小尾巴,晶亮的眼睛看着慎的臉龐,突然嗚嗚叫了起來,甩動尾巴拂向他的臉頰,似乎很驚恐。
“怎麼了?”慎皺眉,將現出原形的楚飲香從肩頭抱下來,白色的小狐狸嗚嗚叫個不停,用牙齒啃着他的手掌,幾乎咬出血痕來
。
慎將白色九尾狐舉起,和她漂亮的眼睛直視,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嗚嗚的叫聲突然變成了少女的尖叫,慎一時愣住,雙手不由得鬆開,而在他鬆手的剎那,白色九尾狐變成了身穿校服的少女。楚飲香滿臉痛苦,因爲站立不穩倒向慎的懷中,嘴脣輕輕擦過慎的臉頰,吻在他耳根處。
伸手抱住虛弱無力的楚飲香,慎嚇了一跳,立即扶着她坐下,甩手幻化出長劍,警惕地查看四周。劍刃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整個草地上頓時白花花的一片,讓歪倒在他腳邊的楚飲香不得不擡起手臂擋住臉龐。
風吹草動,並無異常。慎不敢放鬆警惕,一直握着長劍在草叢裡慢慢走着,以劍尖撥開青草查探。奇怪的是,放眼望去,方圓數裡不見一個人,卻能聽到來自第三者的呼吸聲。
不對,除了他和楚飲香,還有別人……或者並非人類,而且不止一個。輕微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圈子越來越小,將慎和楚飲香困在其中。看不到任何身影,慎卻覺得彷彿有真切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粗重,雜亂。
“是……吸血鬼。”力氣慢慢恢復的楚飲香站起來,甩手亮出長劍,和慎背靠背站立,四處張望尋找,神色不安,“我被他的咒術打傷了——不是普通的吸血鬼,他能像九尾狐一樣隱身,所以我們看不到。”
慎想了想,道:“隱身?至少,草叢裡會有動靜吧……偏偏只能聽到呼吸聲。”
“我也不清楚究竟怎麼回事。”楚飲香倒吸了口氣,有些厭惡地揮了揮手,試圖趕走身邊看不見的身影,“討厭!有一隻手摸我的臉!”
扭過頭看向她,慎輕喊了一聲:“低頭!”便將手中長劍幻化爲一彎弓箭,正是初次與楚飲香相見時所用的“赤影”。銀色的長箭從剛剛低下頭的楚飲香頭頂掠過,嗖的一聲射穿了什麼東西,伴着慘叫聲一股液體噴濺過來。慎拉着楚飲香飛速從草叢上方掠過,落在不遠處的草叢裡。青草上,暗紅色的腥臭的液體極爲醒目。
一隻吸血鬼的身影顯露在陽光下,很快在痛苦的掙扎中化爲灰燼,隨風飄散。
楚飲香緊張地靠近慎稍許,扯着他的衣袖,一面扭轉着腦袋到處看。慎放下弓箭,看了她一眼,勉強笑着示意她不要怕。
“慎,我跟你說過,總有一天,你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殺了一隻吸血鬼又怎麼樣?你甚至都看不到我的存在。哼,傻小子……其實你不用緊張,我還不急着跟你算賬。今天我是來找狐族公主的,她纔是我的獵物……”
嘶啞可怖的聲音,讓楚飲香頓時尖叫起來,捂着耳朵不敢再聽——是那個可怕的怪物!那雙幽光閃爍的眼睛,佈滿蚯蚓一樣的傷疤的臉!不斷折射出來的靈魂!
慎握着弓箭的手微微顫抖,掌心裡冷汗幾乎滴成水珠。伊諾!是伊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