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陳思語是被屋外蟬的鳴叫聲中醒來的。她一睜眼,便瞧見一雙溫情脈脈的眼睛在看着她。
“你醒了。”
她腦子裡迷迷糊糊的,卻還是下意識地回答:“嗯。”
正要翻身起來, 身體感官突然歸位, 腰部傳來一陣痠痛感, 在她一臉懵的狀態下, 腰部的痠痛感卻愈發清晰, 昨夜的記憶瞬間翻涌而來。
楚世陽看着她突然愣住,表情慢慢變得尷尬,脖子臉頰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紅暈, 他眸光流轉,問道:“大早上的, 你臉怎麼, 怎麼這麼紅。”
陳思語僵硬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選擇保持沉默:“……”心中忍不住腹誹,那你臉紅脖子紅耳根紅都是怎麼回事。
好在楚世陽最後看出來她要幹什麼, 便協助她,幫她她費力地翻了個身。陳思語回想起昨晚,其中的酸楚不足爲外人道也。
她兩眼放空地看着雕花牀頂,腦中對昨晚的形容只有兩個字——禽獸!
某人對此不僅毫無自覺,還傻不拉嘰地湊上來, 腦袋擱在陳思語的脖頸間拱來拱去, 像只在討好主人的金毛。
“怎麼不說話, 今天是我們成婚後的第一天, 也是我們睡了一夜後一睜眼就能看見對方的第一天, 你怎麼不說話?”
陳思語瞥了眼他那頭彷彿用了飄柔的秀髮,不, 他不是金毛,粗略分析一下後,心中給他用力地打上了箇中華田園大黑犬的標誌。
楚世陽依舊毫無自覺地拿腦袋蹭啊蹭啊蹭,蹭着她的肩膀與脖子處,語氣裡滿是雀躍:“今天我不用去早朝。”
“嗯……”
所以呢?
“我爹孃不在,也不用去獻茶。”
“嗯……”
所以呢?
“所以……”楚世陽突然停下蹭的動作,擡頭正視着她的臉,繼續說,“我還想……”
然後某隻手開始不安分地……
“嗯?”陳思語腦中警鈴大作,推了楚世陽一把,有些生氣道,“不可以。”
陳思語剛醒,又受到了回憶的衝擊,還沒開始緩過勁來,壓根沒什麼力氣,那一把也沒有把他推開多少,但楚世陽有些鬱悶:“爲什麼?我們已經成親了,而且昨天……”說着說着,突然變成一種欠打的語氣,“昨天我的表現……你是不是不高興啊?可是我以前也沒有經驗,但總歸是熟能生巧,如果你想……”
陳思語臉瞬間就紅了,她終於有了力氣,一把將他推開,氣道:“我現在一點都不想。”
“……”楚世陽有些詫異,不過沒片刻,他又纏上來,抱緊了背對他躺下的陳思語,“好好好,你不想我肯定不會強迫你,我陪你躺着再歇歇。”
還好楚世陽昨晚上完事後給她把孰衣穿上了,不然她現在肯定不會讓他這麼肆無忌憚地抱着,再者她真的被折騰得很困很乏,躺在鬆鬆軟軟的被窩裡,還有個人在背後貼着她,有個暖和又有熟悉味道的靠背,總歸會讓人有種舒適感,於是她兩眼一闔,又睡了過去。
楚世陽心裡其實是很糾結的,明明之前相處得都很好,昨晚睡覺之前也是一派和諧,怎麼懷裡的人一夜之間就不高興了?
難道真的是因爲他昨晚表現不好?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分外懊惱。
想他堂堂召南侯,竟會因爲這種事而感到喪氣滿滿。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國主專門拉着他說這種事的時候,就不找藉口百般推脫開溜了。可凡事都有第一次,他對此也的確是沒有經驗,國主之前也說過一開始都這樣,多幾個晚上纔會好。
要不……他去找國主討教討教?這念頭剛起來就被他立馬壓制了下去,他可不想跟旁人分享這種事,尤其對象還是他喜歡的人。
啊——懊惱!
睡得死沉死沉的陳思語自然是不知道楚世陽現在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只要想到昨晚被他折騰得差點一晚上都沒睡,就特別想打人。
多大人了,半點不知道節制。
陳思語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纔在楚世陽的懷中被熱醒來。天氣雖然入秋了,可這廬陵終究還是夏日餘熱未散,更何況背後還有個大火爐似的存在,再不起來就要冒汗了。
雖然她還在氣他昨晚的不節制,但終究是新婚第一天,怎麼也不能擺臉色。再說,對着面前一直摟着她膩歪的人,她着實是發不出脾氣,強撐着擺臉色也只可能是以笑場結尾。
雖然起得晚了,但好在府裡沒什麼大事,兩人吃了一餐也不知算早飯還是算午飯後,在楚世陽的提議下開始在府裡逛起來。
楚世陽牽着她的手,不顧下人一片偷笑聲與曖昧的眼神,逐一同她介紹哪裡是什麼什麼房間,用來做什麼的,書房在哪,花圃在哪,廚房在哪……
以及各個區域是誰管理的,總管家又是誰等等。
陳思語聽得雲裡霧裡的,新婚第一天,怎麼同她說這些東西?她半點都記不住,只好撓着頭尷尬地笑問身邊的楚世陽:“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難道要她來做飯種花?
楚世陽擡手解說的動作一頓,看着她的眼神明顯帶着對這句問話的詫異:“你,現在是我的妻子,召南侯府的女主人啊!”
“……”
男主外女主內,她怎麼給忘了還要管事這一點。
見她不說話,楚世陽替她撩起額邊的一縷髮絲,別在耳後,問她:“怎麼了嗎?”
“……侯府這麼大,我就是怕自己會管不好。”陳思語這話說得很沒底氣,一想起她讀書生涯裡半個班幹都沒當過,想要認真做的微商什麼的也都以失敗收場,她是真怕沒有管理能力的自己把這個好好的召南侯府給管垮了。
楚世陽一聽笑了,又開始額頭蹭她額頭,親暱地說:“傻瓜,我怎麼捨得你那麼累,你只要明白府裡有哪些格局,每個格局又是哪些人管理的,你只要管理好這些人就行了。”
“真的?”
“那是自然,我何曾騙過你。”
陳思語撓撓頭:“那若是他們不服我管怎麼辦?”
楚世陽笑了,安慰她到:“他們都是從我父親開始就跟在府裡的老人,對我,對侯府都很是忠誠,你是我的妻子,他們自然也會對你忠誠。只要你是對的,他們都會聽你的。”怕她還是不放心,又補充說,“若真的有人不服你管,你只管告訴我就是,我來給你做主。”
他這麼一說,陳思語纔是真的放心了,她笑看着他,問:“那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楚世陽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這就看你能不能拿出女主人範來,還有,你是對的才行。”
陳思語笑着想要躲開,但卻被楚世陽緊緊禁錮在懷裡。此時的他與初次見面時結結巴巴的樣子大不相同,與傳聞中那冷若冰山的樣子更是不同,眼前的他會笑會鬧,會對她很好。
她何其有幸,得此良配。
跑來的徐管家看到在屋外站成排的僕人,以及關上的那扇門,問:“侯爺可在裡面?”
一侍女答:“回管家,在的。”
徐管家也不多想,急急忙忙地推開門,然而衆人還沒來得及阻攔,他就看見屋裡被他打斷的正在親熱的兩人,臉上頓時尷尬。但一想到還在客堂等着的人,也只好狀作鎮定的樣子,行了個禮。
“咳……侯爺,侯妃……”
楚世陽瞬間站得筆直,轉過頭看着門口的管家,沉聲問:“何事?”
“額……”徐管家對着一旁的陳思語訕訕一笑,再轉頭看向楚世陽,一副不好開口的樣子。
陳思語明白徐管家的意思,跟楚世陽拉開了些距離,很識相地說:“你們有事要談,我就先出去了。”
楚世陽卻拽着她的手並不鬆開,轉頭對徐管家直言:“以後本侯的事,當着侯妃的面,但說無妨。”
陳思語看着他,被他說的話撩得心頭一暖。
徐管家頓時明瞭,福了福身,說:“侯爺,那位……來了。”
那位?陳思語不解,轉頭看向楚世陽。她以前看小說就經常出現濃情蜜意的男女主之間,突然蹦出個第三者的橋段,雖然她看的都是些狗血並且很可能是一幫十一二歲小孩子寫的文章,但是,狗血跟老套,總是格外吸引人。難不成徐管家口中不可明說的那位,其實是……
陳思語心裡突然一慌,正要問那人是誰時,楚世陽先開了口,語氣冷然嚴肅:“既然來了,總要好好招待。”然後對着陳思語溫柔地說,“走,我帶你去見個人。”
“誰?”
敢帶她去見,就說明兩人之間的關係是拿得出來的。原來不是第三者啊,陳思語鬆了一口氣。
“你且隨我去了,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