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漸漸慢下來,我探起身看過去,儀表盤上亮着一個紅燈,是沒油了!
何雪晴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又慌了,“今天剛加的油,不會啊……怎麼會這樣……現在怎麼辦……”
“你閉嘴!安靜點!”我吼她一句,“我們從會所出來不久,那些人就追上我們撞我們,可見他們是有預謀的,油箱可能被動過手腳!”
勒文棟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突然笑道,“我還以爲你會被嚇得哇哇大叫,子妍,你可真出乎我的意料。”
“多謝誇獎,也多謝你把我變成了這樣。”誰不想做無憂無慮的公主,是他們,一步步逼得我不得不強大起來。
勒文棟神色一變。
這時,何雪晴突然大叫道,“他們追來了!”
我和勒文棟趕忙回頭看過去,寬闊的柏油馬路上,路兩旁的路燈發出青色慘淡的光。要下雪了,天陰着,路上飄起一層白霧。
兩束刺眼的遠光燈從白霧裡駛出來,快速的向着我們衝過來。
此時,我們的車已經完全停下來了。
何雪晴慌亂的解着自己的安全帶,勒文棟拉住她,“你幹什麼!”
“下車啊,難道在車裡等死啊!”何雪晴大喊。
“你覺得你能跑過車,你就下!”我的聲音因恐懼而在打顫,我伸手將後座的安全帶繫好,後背挺直靠在座椅上,雙腳蹬在前座靠背上,“勒文棟,你的車是高配吧?”
勒文棟幫何雪晴把安全帶繫好,故作鎮定的輕笑一聲,“要相信車的安全氣囊。”
向我們衝過來的冰櫃車按響喇叭,長鳴刺耳的喇叭響,像是開車人此時瘋狂的大喊,在興奮的對着我們宣告,他要撞上我們了!
我雙手捂住耳朵,死死閉上雙眼,內心的恐懼再也壓抑不住,宣泄般的大喊出來。
“啊!”
砰!
地震一般的巨響。
我們的車原地未動。
我趕忙睜開眼,勒文棟雙手死死的抓着方向盤,冷汗沿着額角向下淌,滿臉的緊張和恐懼。聽到巨響之後,我們的車沒有被撞上,勒文棟長出一口氣,露出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跟我一起把頭探出車窗,往後面看過去。
冰櫃車車頭右側大燈處撞在路燈上,路燈被撞倒,冰櫃車的車頭也深陷進去。而在冰櫃車的車頭左側,一輛銀色瑪莎拉蒂-總裁撞在上面。
剛剛的巨響是瑪莎拉蒂撞冰櫃車發出來的,由於速度很快,撞擊力很大,瑪莎拉蒂的車頭都鑲進了冰櫃車凹陷的車頭裡。
看清後面情況,我腦袋轟隆一聲。瑪莎拉蒂-總裁,是陸如卿的車!
我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整個人都是慌的,跌跌撞撞的跑過去。
勒文棟喊着危險,從車上追下來。
我跑到瑪莎拉蒂車旁邊,車門已經變形了,根本拉不開,車玻璃被震碎。安全氣囊彈開,陸如卿一動不動的趴在安全氣囊上,也不知哪裡受傷了,血沿着後頸向下淌,將白色的襯衫領子染成血紅色。
“陸如卿!陸如卿!”我伸手去拽他,哭着大喊,“別死啊!你起來!”
空氣裡瀰漫着汽油刺鼻的味道。
勒文棟過來拽我,“油箱漏油了,走啊,這裡太危險!”
我甩開勒文棟拉我的胳膊,擡手一巴掌甩在了勒文棟臉上,淚流滿面又滿腔憤怒的罵道,“勒文棟,你看清楚,他是爲了救我們!把他拉出來!”
何雪晴站在遠處喊,“慕子妍,你發什麼瘋,你想死,沒人想陪你!文棟,快過來,那裡危險!”
我怕勒文棟走,我力氣太小了,根本沒法把陸如卿從車裡拉出來。我伸手抓住勒文棟的胳膊,乞求的看着他,“救他,求你……”
這時,陸如卿醒了,他艱難的轉頭看向我,染血的脣角輕勾一下,似是想笑,“你沒事……太好……走!漏油了……危險……走!”
他聲音虛弱,斷斷續續的道。
勒文棟擡頭看了看何雪晴,又低頭看了看拉着他的我,眉頭皺起來,似是下了某種決定。
“雪晴,打電話叫救護車!”
說完,勒文棟脫掉西裝外套,快速走到車旁邊,將身體從車窗探進車裡,爲陸如卿解開安全帶。所幸陸如卿是清醒的,一些動作他可以自己完成。
在勒文棟的幫忙下,我們將陸如卿從車裡拉了出來。
陸如卿後腦有一個傷口,不是很嚴重,但大腿上被割出一道很深的傷口,出血嚴重,血將整條西褲腿都染紅了。
勒文棟揹着他走出了很遠,確定車發生爆發,也不會波及到我們,勒文棟才喘息着將陸如卿放下。
陸如卿人看上去還很清醒,他扯下領帶,遞給我,用一種很輕鬆玩笑的語氣道,“再這樣流血下去,我沒被炸死,也失血過多而死了……”
都這種時候了,就別在乎別人的感受了好麼!他越這樣,我哭的越厲害,我蹲在他旁邊,將領帶系在陸如卿大腿傷口上側。勒文棟也解下自己的領帶,說我的力氣太小,然後他幫陸如卿包紮止血。
何雪晴站在勒文棟身後,她看到我跟勒文棟此刻相處的這麼和諧,何雪晴眼睛一瞪,眉宇間涌出一股怒意。
“慕子妍!”她尖聲叫我,“你剛纔差點害死文棟,你知道嗎!”
我沒理何雪晴。這種情況下她還在吃醋,真不知是該誇她對勒文棟一往情深,還是該說她蠢!
轉念一想,也是。她比勒文棟大八歲,由於身份,又不能光明正大跟勒文棟在一起。她也明白勒文棟跟她在一起是爲了慕氏財團,現在慕氏財團出事就要垮了,她能不慌麼!
我輕擡眼皮,同情的瞥了何雪晴一眼。
何雪晴看到我的眼神,一下子怒了。
“慕子妍……”
“夠了!”勒文棟低吼一聲,喝止何雪晴的話。
勒文棟又幫了她!在陸如卿面前,讓何雪晴丟臉的好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我略感失望。
砰!
突然一聲巨響!
撞在一起的兩輛車發生爆炸,沖天的火光將半邊天都映成了紅色。
巨大的聲響,震得耳朵疼。我擡手去捂耳朵的時候,手被陸如卿猛地抓住。我愣了一下,低下頭看向他,他深邃雙眸,眼神有些飄忽,失血過多,似是讓他神志不怎麼清醒了。
陸如卿是平躺在地上的,他頭下枕着我和勒文棟脫下的外套。因爲不知道陸如卿骨頭有沒有受傷,所以我們不敢動他,只敢讓他平躺着。
“別走。”他握着我的手用力,似是在害怕我離開。
清醒的時候讓我走,現在糊塗了,反而不讓我走了。
我擡起另一手放在他的手上,眼淚模糊視線,“我不走,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再堅持一下。”
陸如卿看到我哭,美麗深邃的眸子裡顯露心疼,他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別怕,我也陪着你呢。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我使勁的點頭,眼淚根本不受我控制的往下滾,“是,我們都不會有事,你別說話了,保持體力。”
此時,天上飄下小雪。
雪花落在陸如卿臉上,瞬間融化。
也許是冷的,陸如卿看着我的眸光閃動光澤,似是又清醒過來。
“子妍,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是沒事,可你有事啊!
“你幹嘛要撞過來,你可能會沒命的,你不知道嗎!”我聲淚俱下,滿心的愧疚。
“別哭,都是我自願的……我說過,我能爲自己的行爲負責,與你無關。”陸如卿說着,眼角瞥了站在遠處等車的勒文棟和何雪晴一眼,“我還救了勒總和何總,以後談生意,他們肯定不好意思掙我的錢……說到底,還是我佔便宜了,跟你一個小員工,沒關係……”
受傷的是他,冒着生命危險救我的是他,結果最後,勸我別哭,別內疚的還是他。我情願他給我提要求,讓我爲難,我也不願他這樣無私。這份恩情,我還不起。
我難過的看着他,哭着說,我欠他一條命……
“傻瓜,”陸如卿雙眸半瞌,看樣子像是要昏過去了,他聲音越來越小,“我要你的命做什麼……你要是有這種決心,不如把那個富二代甩了,跟我啊……”
我擦了擦眼淚,“你不是也是富二代。”
陸如卿眼睛閉上,脣角勾起一抹自信張揚的笑,“我是富一代,喬煦白……”
陸如卿突然沒了聲音。
我不敢碰他,眼淚奪眶而出,焦急喊道,“陸如卿,別睡!你說話啊,別睡!”
陸如卿沒有再回答我。幸運的是,沒多久救護車就來了。
跟救護車一起來的還有一輛黑色邁巴赫,是喬煦白的車。
是陸如卿趕來我們這邊的路上,打電話將我們這邊的情況告訴喬煦白的。
喬煦白見到我後,一臉擔憂的問我有沒有受傷?
我注意力卻全在醫護人員擡着的擔架上,我甩開喬煦白的手,追着擔架上了救護車,稍後轉頭對着喬煦白道,“我跟着去醫院。”
陸如卿救了我的命,我要確定他沒事纔可以!
喬煦白眉頭微蹙一下,他走過來,上車,“我也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