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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瑞是個廚師,高揚是看在這一點的份上讓他加入撒旦的,但是對傑瑞而言,他加入撒旦也好,加入其它傭兵團也好,僅僅是爲了尋找刺激而已。
但是戰爭不光有血與火帶來的激情,也不只是有戰友之間重過生死的情義,首先戰爭會帶來死亡,所以戰爭就必然意味着生離死別的傷痛。
有些人,把戰爭這種事給理想化了,浪漫化了,他們知道戰爭會死人,但不認爲自己會是死的那個,或許也有人想到自己會死,但他們認爲自己會死的很英勇,很壯烈,很浪漫,可是他們不知道死亡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與這些好的字眼聯繫不到一起。
傑瑞是爲了自己想象出來的戰爭而想着去打仗,現在高揚就讓他的幻想破滅,讓傑瑞最直觀的看看,戰爭帶來的後果是什麼。
面對高揚的問題,傑瑞猶豫了一下之後,才低聲道:“我做事從來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
高揚沒有再說話,傑瑞看似平靜,崔勃卻是突然覺得有些厭煩,而就在這時,又有一輛車開了過來,於是他大聲道:“又來車了,我去看看!”
崔勃迎了上去,來的其實不是一輛車,而是一輛拖拉機,拖着一個長長的車斗突突的開了過來。
崔勃想在接傷兵的地方繼續打聽莉莉婭的下落,但是他到了那裡的時候,卻見那輛拖拉機根本沒停,而是指着朝着停屍場開了過去,但是那輛拖拉機卻是在以爲有傷員到來而在哪兒等着擡傷員的衆人身前開過時,司機大喊道:“來幾個女的!快點兒,來給這些孩子收拾一下!”
那個司機崔勃認識,他就住在附近,平時就給多列士連幫忙做飯什麼的,就連拖拉機後面拖着的平板車他都認識,第一次見莉莉婭時,她就坐在那個平板車上。
附近的很多居民在野戰醫院幫忙,有男人也有女人,他們願意爲救助傷員出一份力,可是沒人願意去處理遺體,畢竟傷員還帶着希望,而陣亡者的遺體就只剩下絕望了。
那個開拖拉機的老頭兒看起來很兇,幾個擡着擔架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等了片刻後,還是有兩個大媽跟了過去。
崔勃則是跑了起來,聽到那個司機要求去兩個女人時,他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只有女兵的屍體,才需要特意讓女人來收拾,否則不會有這種要求的。
拖拉機跑的很慢,崔勃跑到停屍場的時候,拖拉機也正好停下。
還沒到拖拉機旁邊,崔勃就極是緊張的對司機大聲道:“有多列士連的人嗎?”
司機扭頭看了一眼後邊拖着的平板車,大聲道:“全都是。”
崔勃不敢去看平板車上拉着的屍體,往前挪了幾步後,他再次顫聲道:“有新兵排的人嗎?有……女的?”
老頭兒長喘了口大氣,伸手一指身後的平板車,卻是什麼都沒說。
崔勃的心跳的特別厲害,他靠近了平板車,平板車的車廂板特別的矮,一眼看去什麼都能看到了,但是平板車上的屍體全都用塑料布蓋了起來。
長喘了幾口氣,崔勃從一角慢慢拉起了塑料布,然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具女孩兒的屍體。
崔勃立刻放下了塑料布,雙手捂着嘴喘了幾口粗氣,那不是莉莉婭,但那個女孩兒是多列士連新兵排的,崔勃認識她,還和她說過很多句話,還教過她射擊。
老頭兒跳下了拖拉機車頭,表情複雜的看了崔勃一眼後,從崔勃身邊揪起了塑料布,然後從平板車上直接把塑料布扯了下來後開始卷。
崔勃看着平板車上已經沒有了遮掩的屍體。
屍體需要辨認,有些屍體很完整也很乾淨,但大部分屍體都是滿身血污,尤其在很多屍體放在一起時,需要仔細辨別一下。
但崔勃一眼就看到了那副防彈眼鏡兒,黃顏色的,曾經屬於高揚,他從高揚手裡要了過來轉送給了莉莉婭。
其實屍體就在崔勃旁邊,剛纔他只要再把塑料布再掀開一點就能看到了。
崔勃安靜的站在了哪裡,用兩手使勁的拽自己脖子上的皮膚,因爲他覺得喘不過氣來。
一具屍體,頭髮被血打溼再幹之後凝成了一團噁心的顏色,身上滿是泥土,一發子彈擊中了她的臉,幾乎打碎了整個下顎,從鼻子以下只有少部分殘留了下來,但是那副防彈眼鏡還戴在頭上,崔勃當做禮物送給莉莉婭的眼鏡。
“唔,唔,呃,啊,呃,啊……”
崔勃一動不動的看着莉莉婭的屍體,嘴裡發出無意義的囈語,雖然把自己的脖子拽的紫紅一片,但他還是覺得喘不上來氣。
那個開拖拉機的老頭兒沉默的看着崔勃,而高揚他們已經從旁邊的車上跳了下來,高揚急匆匆的要向崔勃走去,卻被格羅廖夫一把拽住後,低聲道:“別去,讓他自己待會兒!”
崔勃放開了拽着脖子的手,他擡頭看向了天空,然後慢慢的垂下了頭,再然後,注視着莉莉婭那張不完整的臉看了片刻後,他顫抖着伸出了手,想去摘下莉莉婭的眼鏡兒。
但是崔勃很快就停下了手,他的手在眼睛上空劇烈的顫抖着,可最後他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如果不是那副眼鏡,崔勃已經認不出莉莉婭的臉了,現在他想還是讓莉莉婭戴着眼鏡吧,這樣的話,等以後,很多年以後,他再想起莉莉婭的時候,還得記得莉莉婭是什麼模樣,而不是血污滿面一張破碎到無法辨認的臉,那樣的話,他很快就會忘記莉莉婭的樣子的。
不用拿下眼鏡辨認了,那是撒旦纔會用的護目鏡,高端貨色,很貴很貴的,民兵裡基本上沒別人會用這個,而多列士連肯定沒有。
崔勃停下了手,把手收了回去,然後他轉身,扔開了雙柺,背對着莉莉婭的頭,靠着本板車慢慢的坐了下去,坐在地上後,他覺得還是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於是他朝一側順勢躺了下來,雙手捂着耳朵,閉着眼睛,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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