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幻聽着,已經猜到了後面的情況,渾身難以站住,陳勁趕緊扶住了她。
後面也是石中恆繼續說,當時兩派的情況就是到了這樣的水火不容,如果是對方贏了,那他們也會是家破人亡的結局,所以在當時,甚至是被要求斬草除根!
當時石中恆和梅月,都只是跟着參戰的年輕後輩。別說沒有什麼發言權,連什麼主要作用也沒有起到。
但在斬草除根的命令之下,梅月最先碰到了一個嬰兒。她實在下不了手,就和石中恆商量。
石中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下不了手,就只能是上交過去,又其他能夠下得了手的人下手,或許有的人還會爭這功。
但在梅月看來,如果交給其他人殺死,和她親手殺死這個孩子,沒有本質的區別,還是她害死了。
當時年輕的她,有着強烈的正義感。當即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先把小孩轉移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準備回頭送去孤兒院,或者放在哪個村頭,看看有沒有好心人收養。
當場的一關,他們是過去了。隨後是梅月把孩子轉移走,但遇到了一個問題,因爲那時候福利院之類的團體較少,敬老院還有一點,孤兒院的數量非常少,也不像現在資訊發達可以隨時搜索到任何信息。她一個年輕姑娘,要找孤兒院也沒有門路,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向長輩打聽。
而且放在路邊村頭之類,還是有可能會被收養的,但那又是另外一個問題。因爲發現了這是一個女嬰,而當時還有一些人冒着被搬空家、捅破屋頂都還要堅持生小孩的家庭,本來丟女嬰的就多,被人收養要遠比男嬰難得多。
梅月既然會覺得被別人殺,跟她親手殺也是一樣。如果放在路邊村頭被野狗之類咬了,她也是良心不安,所以她還是選擇了去打聽尋找孤兒院。
而在家的石中恆,卻得知這件事被門派長輩發現了,雷霆之怒下,不僅僅是要對嬰孩斬草除根,對包庇仇敵的梅月,也要嚴懲不貸,如果反抗,甚至可以格殺勿論!
事後石中恆無數次的回想過這一條,雖然無法開口求證,但還是覺得應該只是一句氣話,主要目的是讓梅月知道畏懼,不再包庇那個嬰孩。只要嬰孩處理了,把她帶回來也就是懲罰,不可能真的殺了。
但當時的氣氛之下,他真的非常害怕,瞭解梅月肯定會反抗,其他人搞不好就會下狠手!
他當時也是被派出去了的,但就算知道他可能會徇私,也只是覺得他可能不會對梅月動手。並且師長大概也覺得他如果能勸說到梅月,也免了同室操戈。
結果石中恆在擔心害怕之下,拼命的搶先尋找到梅月,那時候也還沒有普及手機,只能是大家分頭搜尋。因爲知道梅月的大概去向,所以他在別人之前,在一個孤兒院附近,找到了梅月,勸說她把嬰兒交出去,跟他回去。
梅月雖然也是非常的驚怕,但抱了一路,看着她哭哄着她笑,更不忍這個嬰兒被殺了。在當時沒有時間商量更多更好對策的情況下,她毅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讓石中恆不要說出去,她另外找一個安全地方把小孩藏好之後就回來請罪。然後沒有去隨時被搜過來的孤兒院,而是直接帶着孩子,隨機買了一張離開的火車票……
“後來,家裡有對師妹展開長達兩年的搜捕。我也被視爲放走了她的同黨,禁足三年。”
大概過了太久了,石中恆講述起來,已經非常的平靜了。
梅月看着他,眼神裡面充滿了愧疚。雖然他說得輕鬆,但她能夠明白,當時肯定是被嚴厲處罰了,不僅僅只是禁足三年這麼簡單。事實上禁足三年,對於一個正需要打拼事業的年輕人,也是足以改變一生的嚴懲!
“師妹一個未婚的年輕姑娘,在二十多年前的年代,帶着一個嬰兒,這樣的來歷不明,無論出現在那裡,肯定都會是爲人所不容的。我沒法知道那些年她是怎麼熬過去的,唯一慶幸的,是她沒有回來,要不然還不知道是什麼結果。”
再看着梅月,他非常的唏噓。
梅月給了一個他們即便相隔了二十年,也是能互相懂的笑容,帶着一絲淚光。
陳勁扶着紫幻,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在顫抖。當一個如母親一樣相依爲命的師父,突然變成曾經是滅門的仇敵,任誰都會崩潰!
“基本能猜到,梅月師父當時走到哪裡,別人都會異樣目光看他,而且會馬上八卦開來。這對有組織的搜捕,是很容易被打聽到的。所以她只能是一路往偏遠的地方走,最後到了與世隔絕的貧困山區。”
他另外一隻手輕撫着紫幻的後輩,安慰一下她,也繼續的說着他的分析。
“至於沒有回來,當然很簡單。開始應該是害怕,不敢回去,想要先避避風頭。也難以找到收養的人,只能是自己帶着。而到了偏遠的貧困山區,重男輕女現象估計更嚴重,根本無法把小孩託付給別人,哪怕你給錢都無法信任。要讓這孩子活下去,只能是自己親自帶!”
梅月沒有說話,雖然沒有涉及到當時千辛萬苦的全部,但大方向確實是如此。
說到這裡,陳勁猛的拍了紫幻一掌。
“如果你還是人的話,就趕緊跪下來好好跟你師父磕幾個頭!她在你的生死關頭救了你的命,是你的再生父母;在後來更是爲了你能夠活下去,把自己的青春和人生都毀了!”
紫幻被這個猛料衝擊得幾乎崩潰,難以接受師父是仇家一員的信息,她想着的是拒絕相信,覺得這又是石中恆編的。但不僅僅石中恆,陳勁也是一樣的說下去,讓她無法逃避。
現在陳勁這一句猛喝,才讓她驚醒了過來。是啊,師父不僅僅不是仇人,更是從仇人爪牙之下,把她救活了的救命恩人!後面爲了她,放棄了家人放棄了愛人,從一個名門之後,變成了一個山野村婦!
後面的故事,師父不說,但她都是參與者,也都知道了。從小就知道師父過得非常的不容易,如果不是武功高,處處都會受欺負,這也是她不怕辛苦從小堅持把武功練好的原因和動力,就是爲了保護自己保護師父。
在她還不記得事的幼年,師父肯定過得更難,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