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蚍蜉原本以爲要對普通人大開殺戒,這其實是他不願意的,雖然臨陣之時他自也不會手軟,但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人類並沒有太大的惡意,所接觸到的人類也都是正常人類。
雖也有獻祭,殺人,但是拋開時代說這些就沒意思了,他又不是精神潔癖,不可能苛責這些生活在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人全部都具備超越時代的思想。
結果當他一腳踢開城市大門時,這些士兵居然全部都拋下了武器,也不攻擊,也不反抗,各自都乖乖蹲了下來,連那儲能好了的魔法塔也沒有任何魔法放出,所有魔法靈光快速熄滅,整片城市沒有絲毫抵抗。
唯一有異樣的就是城市最中央,一座有些類似古希臘風格的巨石建築,那應該是神廟或者神殿,在那建築上方有白色聖光,但是飛快的,這白色聖光在被染紅,同時在這紅色中開始出現了黑色氣息,隱約看去彷彿看到一具具扭曲的人形骸骨或者別的生物的骸骨形象。吳蚍蜉自然沒有攻擊那些放下武器的人類,他看了看神殿方向,然後就發現周圍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不光是跟隨他而來的人類和野蠻人,也包括了這個城市裡的士兵,市民,農民等等,全部都在看着他。
“……已經苦神靈很久了嗎?”
吳蚍蜉呢喃着,然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超凡野蠻人,跟隨的人類士兵,魔法師,牧師全部圍在了三隻小動物旁,他這才提着斷刀就往神殿走去。
越是靠近神殿,那聖光越是變得更加血腥和漆黑,而且周圍的人羣正在慘嚎着快速逃離神殿,連吳蚍蜉都聽到了朦朧的哀嚎與呻吟,這聲音帶着扭曲心智的作用,讓他的不寐靈光都燃燒得了更加激烈。
“主,我的主,與我同在……”
“神靈啊,我獻祭我自己,我獻祭我自己……”
“同生共死,我們一起同在……”
這些聲音充滿了扭曲與失真,便是吳蚍蜉自己聽久了都感覺到意識難受。
就在這時,整個神殿猛的炸開,大量的腐爛血肉混合着已經發黑臭掉的血漿噴涌而出,一頭巨大公牛渾身腐爛,多處畸變,皮膚剝離,大量的觸手從其體表和內臟中伸出,在其體表和內臟更是冒出一顆顆不同種族的眼珠子和口器,只是這些眼珠子與口器似乎不是其自身的一樣,不停到處亂轉,更是反噬這腐爛公牛的肉身。
這頭巨大帶翼公牛似乎痛極怒極,從神殿中一冒出來就開始瘋狂往周邊人羣衝去,但是纔剛踏出數步,吳蚍蜉就擋在了它面前,然後這巨大公牛眼神裡恢復了少許的清明,似乎帶着一種畏懼,但是其身上的潰爛腐爛,以及那恐怖的畸變還在繼續,這少許的清明立刻化爲了無邊的狂怒,腐爛公牛往吳蚍蜉猛撞而來。
“……扭曲與負面的載體嗎?”
吳蚍蜉沉默,舉刀,身軀一閃而過,出現在了這頭腐爛公牛的身後,而這腐爛公牛靜立原地,然後身軀粉碎,湮滅,消散……
神殿轟然倒塌,在神殿內的神像也猛的爆碎開來,所有的帶着血色和黑色氣息的聖光慢慢散去,城市之中只是瀰漫着腐爛臭味,那恐怖的聲響與污染卻是消失不見了。
吳蚍蜉站立原地,而周邊的所有人都慢慢朝他跪了下來……
“宰執?”
吳蚍蜉邊吃着大塊牛肉,咬碎着牛骨頭,邊好奇的問向了眼前的青年。
青年低頭,恭敬的對吳蚍蜉道:“聖人容稟,一家之地有家宰,一村之地有村宰,一城邦則有宰執,有能者居之,此方爲正途。”
吳蚍蜉就搖頭道:“我不是質疑這個,你說的我當然懂,我只是很好奇,這個城邦是宗教神靈政權吧?你似乎不是牧師祭司,也不是魔法師什麼的,你憑什麼能夠當上宰執?”
青年聞言不驚不怒,反倒是歡喜得很,他立刻道:“聖人果然不是野蠻人,連政權的性質都懂,真的太好了……沒錯,我既不是祭司牧師,也不是魔法師,按照常理來說我無法當這宰執,但是聖人明白一個道理嗎?那就是一切政權的基礎是……”
“力量。”吳蚍蜉揮揮手道:“暴力是政權穩定與存在的根基,這一點不用細說,你繼續。”
青年面色更喜,他恭敬的道:“我能當這個宰執,就是因爲我比他們更強,我並非超凡者,但是我是我的家族是城邦裡的老牌貴族,有家族武裝,我擅長經營,經商,知曉人心與政治,也懂得農業與拓荒,明白人力的調配,我籠絡了大部分的魔法師與祭司,剩下與我敵對的魔法師與祭司都被我除掉,這過程有些多,如果聖人想要知曉,我必會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在這種情況下,我成了本城邦的宰執。”
這個青年所說全部爲真,吳蚍蜉從其情緒中感知到了這一切。
這讓吳蚍蜉暗暗咂舌。
一個本身不是超凡者,只靠着家族勢力與自己經營,居然生生壓服了超凡者與宗教祭司階級,而且讓這些人心甘情願的聽其命令……這是人傑啊,若是換到地球古代去,不是姜子牙,也最起碼是個諸葛亮。
吳蚍蜉端詳着青年,青年也滿臉平和自然,任憑吳蚍蜉端詳,吳蚍蜉問道:“殺了那頭牛後,我所說的話你們就全部聽不懂了,我也聽不懂你們說什麼,然後你們撕開了一張羊皮紙,上面也有超凡之力,我就又能夠聽懂你們的話了,那張羊皮紙是儲存的公牛的超凡力量嗎?”
青年依然輕言細語,條理清晰的道:“並非如此,聖人,本世的一切超凡都來自神靈與靈性之物,神靈死亡,所有來自神靈的超凡之力都會徹底消失,這張羊皮卷是購買自外邦,外邦的神靈還存,所以這羊皮卷就可以使用。”
吳蚍蜉點點頭,他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臉色歡喜道:“臣名薩瑪拉.馮.剛鐸爾拉,聖人可以稱呼我薩瑪拉即可。”
吳蚍蜉道:“那你繼續當這個宰執,順便我還有好多疑問想要問你,比如你一開始稱呼我是最初的外來者,這是什麼意思?”
薩瑪拉正色道:“這是臣從一處古蹟中所找到的稱呼,該古蹟裡有殘留古代文字,上面描述了一個奇妙的世界,整個世界分爲真實與虛幻兩種不同的分界線,真實的向虛幻跌落,虛幻往真實上升,在這個過程中,真實逐漸獲得了虛幻之力,而虛幻則獲得了真實的存在性,整個世界都會在真實與虛幻之間不停轉換,直到虛幻出了大問題……”
吳蚍蜉猛的站了起來,他急切的問道:“虛幻出了什麼大問題!?”
薩瑪拉微微一愣,他卻沒想到吳蚍蜉反應這麼大,當下就立刻道:“不知道,因爲那處遺蹟損壞頗多,只剩下了殘存的少許壁畫,這些內容也是我根據壁畫自己推理而來,所以我不知道虛幻處了什麼大問題,只是壁畫上在代表虛幻的陣營上畫了一顆猙獰突兀出現的眼珠子。”
眼珠子!
吳蚍蜉默默坐下,想到了那顆彷彿佔據了整個宇宙三分之一體量的巨大眼球,那也是週末的來歷,虛幻出了大問題……眼珠子……這中間又有什麼聯繫呢?
吳蚍蜉默想了幾秒,這才繼續對薩瑪拉道:“你繼續說。”
薩瑪拉恭敬點頭,他繼續道:“從這古代遺蹟中,我發現了這些信息,知道了整個世界是在真實與虛幻中不停循環,一直到虛幻出現了大問題,出現了劇變,然後真實不停跌落,雖然又有新的真實出現,但是這種跌落永無止盡,這就是外邊的世界。”
“外邊?”吳蚍蜉問道。
“對,外邊!”薩瑪拉麪色嚴肅的道:“我們這個世界並非是真實存在的外間,或者說我們這個世界並不在真實與虛幻這個世界模型之中,在那古代遺蹟的壁畫中,誕生於虛幻的巨大眼球旁伴生着許多的猙獰蟲子,這些蟲子不停撕咬與吞噬從真實上跌落下來的碎片,這些碎片會在蟲子那長長的身軀中被一點一點消化,徹底的化爲虛無……聖人,這就是我們的世界,被伴隨着巨眼而生的蟲子所吞噬,然後糅合在一起,在蟲子的身軀裡被消化殆盡的‘食物’!”
吳蚍蜉又沉默了半晌道:“你怎麼確認我是最初的外來者?這個詞的意思又是什麼?”
薩瑪拉道:“除了這個古代遺蹟,我還探尋過大小不一十幾座古蹟,也去過諸多城邦,甚至是王國裡遊學過,拜訪過許多的賢者,年長的法師,侍奉神靈數十年的祭司……我從這一切中查知到了一些真相,其中就有關於最初的外來者的描述,據說,在真實世界中,生命是可以靠自身獲得超凡之力的,並不需要由神靈來賜予,這樣的外來超凡者落到本世界後,其超凡之力並不會消失,他們依然可以比肩甚至超越神靈,可是他們所誕生下來的子嗣,或者是所收下的學徒,全部都無法獲得超凡之力,這就是最初的外來者的本意了,只有最初那一代才具備非神靈的超凡之力!”
吳蚍蜉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掌來細看了幾眼,他大概明白薩瑪拉確認他是最初的外來者的原因了。
又隔了數秒,吳蚍蜉纔再次問道:“那麼,我有一個最大的疑問。”
“該如何才能夠離開這裡?脫離被蟲子吞噬的到虛無的命運,迴歸現實世界……”
“你可以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