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她一定不可以死在這裡,一定不可以……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完,絕對不可以就這麼死了。
周纖纖的意識早已漸漸模糊,可就因爲心中的那些不甘,她拼命的睜開眼睛,挪動着僵硬的身子往洞口爬。即便明知道爬不上去,她也要拼盡最後一口氣。
這個洞就好像是一個井底,洞口在上面,除非有人在上面將她拉上去,亦或是她會飛檐走壁,自己爬上去,否則她怎麼也出不了這洞底。
很顯然,後面一種情況是天方夜譚,而前面一種呢,前面一種情況會成爲可能麼。
秦子言見她沒準時回到溫泉池,他會過來找她麼,即便過來找她了,他又會發現她掉進了這冰洞麼?
無力的躺在冰面上,她蜷縮成一團,面如死灰的盯着洞口那一簇亮光,眸色漸漸失了神采。
身體已經慢慢變得堅硬,她甚至感覺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纖長的睫毛上覆着一層冰渣,脣瓣烏紫可怖,像是一具沒有任何生命特徵的屍體。
即便如此,周纖纖那幾乎凍僵的脣角依舊艱難的扯了扯,露出一抹淺淺的弧度,極其的諷刺,又極其的悲涼。
從那年開始,她就慢慢的學會了算計和僞裝,十二年的摸爬滾打,她本以爲自己有三樣她學得很好,用起來得心應手,那便是——算計,僞裝和勾引。
只是她面若桃花的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卻終究還是着了那周靜的道,說到底還是她太輕敵了。
十二年的隱忍和艱辛最終還是毀於了一旦,可笑的是她的復仇計劃還沒開始,這怎能不諷刺。
*****
車子緩緩的停在了周靜家門前,周靜舍不得下車,在車座上磨蹭了半天,纔看着秦子言,低聲笑說:“子言,進去坐坐吧,待會一起吃個飯,我爸媽想好好的瞭解瞭解你呢,順便跟你談一下咱們結婚的事。”
秦子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下次吧,我還有點事。”
周靜的臉上快速的閃過一抹黯然,半響,她溫溫柔柔的笑道:“好,那我們下次約時間一起吃個飯。”
“嗯。”秦子言點了點頭,沒說多餘的話。
“子言,再見。”周靜笑着說,湊過去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這才依依不捨的下車。
待她的身影走進院子,秦子言這才調轉車頭離去,手卻不自覺的擡起,擦去周靜在他臉上留下的吻痕。
本打算回秦家看看秦子悅的,心中莫名的想起了周纖纖發給他的那條短信,他蹙了蹙眉,將車子緩緩的停在了一邊,然後掏出手機快速的撥通了周纖纖的電話。
只是電話裡依舊提示着他所撥打的手機號碼已關機。
眸色沉了沉,他遲疑了半響,終是調轉車頭朝着周纖纖的私人別墅開去。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車門前,院門是開着的,可是那白色的大門卻跟早上那個女人離開的時候一樣,關得嚴嚴實實。
他下車,快步穿過院子,走到白色的大門前。
按了幾下門鈴,等了良久都沒人來開門,他蹙了蹙眉,又將門鈴按了幾下,可等了好一會,依舊沒有人開門。
心中頓時躍過一抹不好的預感,如果說那個女人的手機真的沒電了,然後獨自回來了,那麼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那個女人也應該早就已經回到了家,已經給手機充上了電。
可是此刻,那個女人顯然不在家,手機也處於關機狀態,這說明,那個女人欣許還在冰凌山莊。
只是他跟周靜去她離開的方向找過,一路上根本就沒有看到她的人。
再次想起那條短信,他越發的覺得那條短信有問題。
他一手抵在門板上,另一隻手拿着手機,頭微垂,無數條可能的,不肯能的分析都在腦袋中縈繞。
如果說她的手機當時真的快沒電了,她應該直接給他打電話,而不是選擇用發短信這樣隱晦的方式告訴他她的手機沒電了。
再則,就算她的手機沒電,只要她按時
回到溫泉池門前,他們一樣可以集合,根本就用不着手機,更加沒必要特意發信息告知他手機沒電了。
而且,他們是一起去的冰凌山莊,那個女人的興致又那麼高,沒有理由獨自回來。
所以說,那個女人現在很有可能還在冰凌山莊。
只是,她會在冰凌山莊的哪個地方?她去找秦子悅的那條路折回來就到了溫泉池門口,按理說,就算她沒有找到秦子悅,那麼她也不應該獨自離開,而是在溫泉池門口等着他跟周靜回來,然後再做商量。
然而,她去找秦子悅的那條路,他跟周靜也去找過了,到最後也只有兩條岔路,一條岔路他找過了,沒有看見那個女人的身影,而另一條岔路周靜也找過了,也沒發現那個女人的身影……
驀地,他的眸光陡然一沉。快速轉身朝着停在院門外的車上走去。
如果說那個女人還在冰凌山莊,那麼很有可能還在那條找秦子悅的路上。
另外一條岔路是周靜找的,周靜說沒有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但如果說周靜是在騙他的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懷疑,他只知道,既然心中有那抹猜疑,那麼他去證實證實也無妨。
如果真是周靜那個女人在騙他,那麼周纖纖可能已經出了事。
如此想着,他坐上車,快速發動了車子。
*****
“周若妍,我要走了。”一個男孩站在一個女孩的面前,語氣平緩的說。
女孩沉默了一會,問他:“走?去哪裡?”
“回那個家裡去。”男孩淡淡的說,平靜的眸中沒什麼情感。
“哦”女孩垂眸,低笑着問,“那還會回來麼?”
男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沉默了一會,說“也許不會了吧?”
女孩抿脣笑了笑,笑得有些牽強:“你都要走了,還不願意告訴我你叫什麼麼?”
男孩擡手撫了撫她亂糟糟的頭髮,低聲說:“我若想見你了,自然會回來找你。”
女孩擡眸看着他,笑得淡淡的,卻微微含着一抹諷刺:“那我想見你的話,豈不是找不着你了。”
男孩抿脣,靜靜的看着她,小小的年紀,眸光看着卻又是那般的深沉,他說:“周若妍,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否則我們這輩子都無法再次相遇了。”
“只要我活着,就真的能再次見到你嗎?”女孩仰頭看着他,語氣認真,神態虔誠。
男孩終是對她露出了一抹溫潤的笑容,撫着她枯黃的頭髮,說:“對,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對,她不可以死,不可以就這麼死了。她還沒有復仇,她還沒有見到那個男孩,她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死了就一切都不可能了。
嚴寒的冰洞裡,周纖纖那凍結的眼睫毛忽然微微的動了一下,半響,她拼命的睜開眼睛,雖然只能睜開意思狹小的縫隙,但依舊能看到頭頂那狹小洞口透進來的光。
“救命……”喉嚨裡艱難的發出一聲沙啞的呼救,細小如蚊蚋,別說上面的人了,就連她自己都聽得不是很清晰。
艱難的動了動身子,她努力的從冰面上爬起來,衝着那狹小的洞口再次喊了聲“救命”,聲音依舊很小,卻比剛剛那聲要大點。
“救命……救命……”
如此喊了幾聲,一聲比一聲大,然而不管她如何的喊,上面都沒有半點回應。
僵硬的身子再次倒在了冰面上,她半睜着眼盯着那個狹小的洞口,眸中越過一抹絕望。
努力了又如何,若是老天執意要收回她這條命,她就算再努力又能如何?
早在十二年前,她就該葬身在那場大火中了,她已經算是多活了十二年,只是這十二年,她沒有如願的復仇成功,心裡滿是不甘罷了。
緊緊的蜷縮成一團,滾燙的眼淚驀地落了下來,本以爲自己再也
不會哭了,可沒想到她還有眼淚。
那淚水滑落臉龐,很快又結成了冰,
要死了吧,如此也好,死了也不必那麼累那麼恨了。
而那個小男孩,他若是想見她的話,早就應該找到她了,又何須讓她等了這麼多年。
他若是想見她,大可在那個時候就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她,又何必向她隱瞞姓名,那不是不想讓她找到他又是什麼。
一直以來,她都將那個男孩當做是自己一個美好的夢,一個自己在這殘酷世界痛苦煎熬的支撐。
只是,當此刻一切都想通了,那所謂的美夢和支撐終究不過只是自己想象出來的而已。
終究不過是……自欺欺人。
只要努力活下去,一切都有很能。
真的是這樣麼?
*****
到了冰凌山莊後,秦子言直接去了黃金VIP區域。這塊區域的遊客依舊很少。
路過溫泉池,沿着周纖纖去找秦子悅的那條路走,很快就到了那個岔道口,這一次他直接選擇了另外一條岔道。
空氣中縈繞的空氣就跟冬日的冰雪天氣一樣,寒冷異常。可道路兩邊的花海卻開得很豔,大約是那種適宜冬天開的花種。
秦子言快步走向那石梯,若是到最後還是沒能找到那個女人,那麼他所推測的一切有可能都是錯誤的。
三步並作兩步的往石梯上跑,突然,眼角猛的被一束亮光吸引。
他驟的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去,只見石梯邊緣的縫隙中好像有什麼反光的東西,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了一道刺眼的光,就跟鏡子放在太陽下一樣的效果。
他走過去,只見一條手鍊靜靜的躺在那縫隙中,看着卻有幾分眼熟。
用樹枝將那條手鍊撈出來,下一刻他的臉色驟然變了變。
這條手鍊不就是周纖纖的那一條嗎?周纖纖跟秦邵峰舉行婚禮的那天,他曾在荷花池旁邊撿到過這條手鍊,而且還還給了那個女人,所以對這條手鍊,他自然是有印象的。
只是周纖纖的手鍊又爲什麼會掉在這縫隙中?
秦子言站起身環顧四周,銳利的視線最後落在面前的鐵柵欄上。
他靠近鐵柵欄,擡手撿起掛在鐵柵欄上的衣料纖維,眸色沉了沉。
那是牛仔布料上的纖維,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很難發現。
周纖纖今日穿的是牛仔熱褲,這布料纖維很有可能是她落下的。
只是爲什麼會掛在這鐵柵欄上,難道周纖纖翻越過這鐵柵欄。
擡眸朝着鐵柵欄那邊的斜坡看去,斜坡看起來很陡峭,地面上長了很多樹木。
半響,他的臉色猛的變了變,那地面上明顯有鞋子打滑過的痕跡。難道……
來不及多想,他驟然翻身躍過那鐵柵欄,抓着旁邊的樹幹小心翼翼的朝着斜坡下面走去,心裡越過一抹不好的預感。
*****
不知走了過久,秦子言已經走到了斜坡的最底下,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地面縫隙,估計有半米來寬,不過很長,大概有好幾米,這麼看上去,還真像是一條小水溝,只是溝裡沒水,邊緣漲了很多枯黃的雜草,所以裡面黑洞洞的,也看得不大清晰。
小溝的周圍就是一些雜草和樹木,若不是從上面走下來,還真的很難發現這條小溝的存在。
擡眸看去,沒有半個人影,若周纖纖真的從上面滾下來了,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掉進了這溝了。
只是這溝不知道是什麼溝,一陣陣寒氣從裡面冒出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腦中突然想到了周靜的話,周靜說冰凌山莊的冰泉就在這一塊,難道這洞裡就是周靜所說的冰泉,也是讓整個冰凌山莊如此涼爽的源頭縮在。
可若周纖纖真的掉進了這裡面,又將會怎樣,不會被凍死麼。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急,慌忙蹲下身,撥開小溝邊沿的雜草,衝着黑乎乎的洞底大聲喊:“周纖纖……周纖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