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了。
奧伯德深吸了一口氣,十字弩緊盯着獵物,他保持着瞄準的姿勢,感覺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他得在肌肉的顫抖影響瞄準之前射出這支弩箭。現在就要結束這一切。
他扣下十字弩的扳機。
弩矢射中了目標。遠處的騎手從駝獸背上跌落下來,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揚起一陣沙塵。奧伯德再次搭上一支弩箭,繼續瞄準了對方。只要有些許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補上一箭。。
仔細地觀察了半天,對方的身體沒有半點生命跡象。奧伯德這才垂下了手中的武器,貼着沙坑的邊緣大口地喘着粗氣。總算解決了尾隨自己的死神,他略有些激動地想道。
三天前。
奧伯德在沃舒聖地達到了人生的巔峰,在那一刻,幾乎所有在場的沙漠精靈都相信他是預言之中的“持金劍者”、“精靈之王”。
可美好時光總是如此短暫——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一聲巨響過後,奧伯德就從“巔峰”墜入“湖底”——他可以肯定,這一定是某個音言術士在搞鬼。
可是當他想要找出那個人的時候,對方卻沒了蹤影。
不僅如此,那些部落酋長們在“振聾發聵”過後,只肯把奧伯德剛剛的表現說成是“有意思的表演”。那些人老成精的傢伙,竟然藉着討論“救助遭受暴雪災害的同胞”,將他晾在一邊。
憤怒和羞慚,同時夾擊着這個流浪沙漠精靈傭兵團長的心臟。他渴望證明自己,卻又沒辦法將金劍交託到別人手中。奧伯德一怒之下離開了沃舒古聖地,前去與自己的傭兵團會和。
原本他以爲這只是一兩天左右的短暫行程——就和之前預判自己在沃舒古會取得成功一樣,這又是奧伯德的錯誤判斷。
他和一個隨從只帶了最簡要的必需品,乘馱獸夜行,藉助月光和星辰來指引方向。白天則會放駝獸休息和睡覺,待在篤耨香樹的茂密的樹蔭下面,或者是爲了躲避危險的熾日待在搭建起的簡易帳篷裡。
第一天傍晚,他起身的時候熾日尚未完全落山,奧伯德眯起一隻眼睛熟練地掃視着地平線。在幾乎看不見的遠方,鬱積的熱霾之中突然有一點輕微的擾動,一個凹痕出現在地平線上。毋庸置疑,他們被跟蹤了。更加糟糕的是,跟蹤者顯然是個行家裡手。
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奧伯德第二天選擇冒着灼熱的太陽在白天出行,跟蹤者做了同樣的事。甚至在傍晚時分,熱霾之中的痕跡和前一天位置都幾乎一致。
“既然甩不脫,那就把跟蹤者幹掉。”奧伯德向自己的隨從發號指令道,“你直接上去挑戰,打不過就向這邊跑。我用拿着十字弩埋伏好之後,隨時準備策應你。”
結果他的隨從打馬離開之後,竟然一去不回。作爲一名老練的傭兵團長,奧伯德並沒有懷疑手下扔下自己選擇獨自逃跑,那麼答案很明顯,派出去的手下已經被追蹤者幹掉。
沙漠精靈在挖好的伏擊沙坑中待了一晚上,在靜候隨時可能出現敵人的時候,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去分析這個追蹤者到底是何方神聖。
“估計是哪個精靈部落派來的大武士,”奧伯德暗暗猜測道,“不過他爲什麼一整晚都沒有摸過來,反倒是當熾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前來送死?”
但這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從沙坑之中爬出來舒緩了一下渾身筋骨。左手拿着重新上好弦的十字弩,右手擎着出鞘的金劍,奧伯德向着自己的“獵物”走去。
只不過,當這個傭兵隊長認出了自己的隨從——身上插着弩箭,渾身被獸筋繩索捆縛住、嘴裡堵着一塊布,躺在開始有些發燙的沙地上。奧伯德霎那間冷汗淋漓。
“我想,我們可以談一下。”
……
諾姆城中,胖商人桑托斯着急地等待着巨龍帕夏的召見。
在奎斯的第一筆投資到位之後,這位沙犀商隊的老闆立刻聯繫了與自己相熟的駝獸養殖場,通知他們派出代表來諾姆城進行“買撲”競價。
可誰知在這些代表尚未抵達之前,有一位和桑托斯交情莫逆的養殖場老闆就偷偷聯繫到了他。爲胖商人帶來一個極爲不好的消息——有人提前在搞私下串聯,他們企圖以甚至高於市場平均價格的價錢,成交提供沙犀獸的“買撲”生意。
經過一番調查,這些私下搞串聯的養殖場有着美帝奇上層貴族背景,因此各個沙犀獸養殖場或出於畏懼,或因爲被收買,全部都答應下這個串聯提議——他們會報出一個根本不可能成交的價格,讓那家貴族養殖場直接成爲沙犀商隊的交易對象。
由於對方有着上層貴族背景,本來按照慣常做法,這個胖商人會姑且忍下。但是桑托斯可是知道自己的投資人、那位巨龍帕夏,在旬月之後會召開“買撲”大會,屆時也有可能會遭遇大商賈之間私下串聯。爲了不致使未來兩筆重要投資落空,桑托斯覺得有必要提醒下自己的投資人。
“你是說有貴族商賈私下串聯。”聽完了胖商人的彙報,少年藍龍眯起眼睛,露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殘忍表情:“真是不知死活,最近總有一些傢伙企圖試探我的耐心。”
世間的事情絕少有離散存在,大多數事情之間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奎斯甚至不用想,“買撲”遭遇的“私下串通”危機和割了埃古家韭菜之後蹦出來的“黑曜石評議會”,肯定有着什麼關聯。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自己這名帕夏在經濟上的革新失敗,對於他們有什麼好處?還是那些自認爲天生高貴的人,實際上都是近親繁殖出來的,在智商上存在一些缺陷?亦或是,他們想要用這些“小花招”掩蓋什麼“大手筆”?
此時若是那所在巴託九獄享有盛譽的著名學府有教授,能夠親自聽到奎斯的內心分析,說不定會給少年藍龍一個保送入學的資格——能夠讓大腦考慮他人動機的動機,纔有望在那裡活過第一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