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中心城區邊界附近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拜特東南區和西南區的交界地帶。在那裡,拜特貴族和豪商的護衛們,也在盡力抵擋着遭受惡魔蜂蜜提取物荼毒的城市暴民。
“他們需要點幫助,”躲藏在陰影之中,觀察着此間事態進展的裁縫倒空了手中的銅壺,最後一滴惡魔蜂蜜提取物發散到了空氣之中,“要想做好一件事情,有的時候必須得親自動手。”
她舉起了自己心愛的“煉獄獠牙”。
頗具諷刺意味,身爲惡魔領主的僕從,提夫林女間諜手裡的武器居然有個巴託風格的名字——但這其實並不影響它的精良程度。
稍稍調整了一下準星,在法術效果的輔助下,這支精巧的附魔手弩就鎖定了目標;輕輕釦下了扳機,填充在發射槽內的弩箭便在百鍊鋼弦的帶動下,激射而出卻又闃無聲息。
歹毒的弩箭從受害者的眼睛穿入,輕而易舉地奪走了一個貴族護衛隊長的生命,同時也讓其身後的“蝰蛇與灌木”圖案的旗幟,沾染上了許多紅白之物,看起來相當噁心。
“……隊長,”站在死去隊長身邊的護衛先是一愣,俄而暴怒起來,他扯着粗啞的嗓子向其他人喊道:“那幫暴民持有違禁的武器……宰了他們!以永恆熾陽的名義!”
在漆黑的夜晚呼喊“永恆的熾陽”,多少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但是聽見呼喊的護衛們還是選擇聽從建議——畢竟那支插在死去護衛隊長眼中的弩箭做不得虛——他們紛紛拔出了武器。
“砍翻他們!”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喊出的口號,憤怒的暴民和貴族豪商的護衛分別從街巷兩頭,同時向對方發起了衝擊。他們口中因怒罵而噴濺出唾液飛濺到彼此臉上,兩撥人裹挾到了一起。
當熱血變得廉價,那麼人類對死亡的恐懼也即變得輕忽。鐮刃劍切割開皮肉,換來的則是匕首捅入肩胛骨;剛剛打向別人面頰一巴掌,很有可能自己的腹股溝就遭到一下重踢。流血和重傷會帶來恐懼,可是很快這股恐懼便會被仇恨所代替。
平心而論,相比於受過一定程度訓練甚至經年刀口舔血的僱傭護衛,暴民們流的血肯定要更多一些。再加上武器甲冑方面的差距,即便是出於無可抑制的狂怒狀態,城市民們仍舊如收割季節田地裡的麥子似的,一片片地倒在血泊裡。
“這羣白癡!”
從潟湖區回來之後,黑曜石評議會的議長庫尼尼就一直密切關注着拜特城裡的情形。雖然身爲魔鬼伯爵的他根本不在乎凡人們的死活,但是無論於公於私,在看到美帝奇的首都出現惡魔蹤跡之後,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在他的計劃之中,拜特城的一切都屬於自己的基本盤。有朝一日將灰燼位面拖入巴託九獄,自己擺脫魔鬼伯爵這個尷尬的位階,獲得全新的晉升途徑,更是全仰賴於此。
他怎麼能夠不着急?
要知道,任何一個巴特祖在做謀劃的時候,萬一有惡魔出現在計劃裡,即便其對自己的智力再有信心,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剔除這個變量。
因爲他們如果智力足夠,那肯定不會妄圖揣測天性混亂的惡魔到底打着怎樣的主意,更加不會想辦法去利用惡魔這種天生具有不確定性的因素。
如果自身能力不足,無法怯除惡魔的影響,巴特祖魔鬼會果斷選擇放棄。
可庫尼尼根本沒法放棄。因此,即便是察覺到造成這場風波的可能是無底深淵某個層面的惡魔領主,他也依舊得硬着頭皮想辦法將對方解決。
“必須得阻止混亂蔓延,”腦袋靈光的魔鬼伯爵馬上想到了破局的關鍵,憑藉頭腦中的知識,他意識到對方有可能是想讓化身降臨,纔派人引發拜特城的騷亂:“血肉獻祭、靈魂祭品、恐慌的情緒、混亂的氛圍……該死,現在有太多‘素材’可供對方選擇了。”
與造成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一樣,庫尼尼也隱藏在城市的陰影之中,他一邊在分析局勢,一邊通過法術傳訊“電告”每一名黑曜石評議會的成員,“約束你們的護衛,對付暴民時使用鈍擊武器即可,能夠將對方打暈就好……”
同時,他也在想辦法搜尋製造混亂之人的蹤跡。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憑空發生,即便是以一位惡魔領主的威能,也不可能不借助任何“介質”就影響到物質位面的凡人。
而這種“介質”有可能是某種惡魔造物,有可能是某種法術儀式,但最有可能的還是有惡魔的僕從從中搗鬼——不得不承認,最瞭解惡魔的,永遠都是魔鬼。
“與其想要一勞永逸地解決惡魔,倒不如先找到那些效忠他的僕從,一來更容易些,二來只要能夠暫時破壞那個無底深淵下賤坯的降臨計劃就可以,”心思飛轉之下,魔鬼伯爵庫尼尼很快就反應過來,“畢竟,出現惡魔的蹤跡,該頭疼的可不應該只有我自己。”
想通了這些,他便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身形微晃了兩下,數個一模一樣的身影便出現了他的身後,趁着夜色掩映遁入了黑暗之中。這些由法術變化出的“分身”飛快地離開,潛入了拜特城的大街小巷。
他們先是搜尋着各個暴民集中的地區,或直接打暈,或使用“羣體昏睡術”,將許多城市民拖入了街巷深處。然後,他們就使出了魔鬼的看家本領,直接對這些“倒黴蛋”的靈魂開始拷問。
支撐着如此之多的分身,同時還要讀取經由其傳回來的靈魂圖像,即便以魔鬼伯爵之大能,庫尼尼已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精神都開始變得疲憊。
不過正所謂“付出總會有收穫”,再加上努力的方向正確,只是堅持了一小會兒,庫尼尼便發現了一絲端倪:在多達一百二十餘個暴民“樣本”中,有十幾個人的靈魂圖像裡都出現了一個同樣的身形,雖然他們本身可能並無任何察覺,但是這足以讓一個巴特祖產生懷疑。
“原來是她!”
在剖析了最後一個“樣本”之後,庫尼尼終於看到了一個記錄了“嫌疑人”側臉的靈魂圖像,他瞬間認出了那個“嫌疑人”的身份,並因此出離了憤怒。
“新仇舊賬,今日要一併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