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若是隻是參觀校園，其實沒什麼大的必要，他希望是去北大旁聽，想體驗一下在北大歷史系聽一堂課是什麼感覺，想見一見，北大歷史專業的教授在談論歷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而且武秀月的妹妹之前是拒絕幫忙的，這會答應，應該是秀月使了勁，李石覺得，如果只參觀校園，那沒必要強求人幫忙，倒不如在酒店多看會書，或者去附近博物館看歷史名帖。
沉吟三四秒鐘，李石左手放下書本，雙手打字回道：“謝了！不過不用了，另外也替我謝謝你妹妹，下次有機會，請你們吃飯。”
輸入完文字，他想了想，又在最後加了一個（呲牙笑臉）的表情包，這樣表示自己並不是因爲她妹妹第一次拒絕而有什麼情緒，免得人姑娘誤會。
武秀月回的很快：“（呲牙），那你後面有什麼事再和我，或者王圓說。”
兩人聊完，李石用手機搜了一下“北大歷史公開課”，不一會，果然在b站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當即添加到收藏夾裡。
過了十幾分鍾，王圓突然也打了電話過來：“石哥，跟伱說一事。”
李石一愣，心想，這對發小真有意思。
“什麼事呢？”
王圓：“是這樣，秀月那傻子，可能想讓你當她妹夫……雖然我跟她說你有女朋友了，但是我太瞭解她了，她肯定不死心，覺得你只要沒結婚，試試有什麼關係。”
李石人傻了。
怎麼就想讓我當她妹夫？
王圓繼續道：“石哥，我跟你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其實那傻子沒什麼壞心思，就是有點貔貅屬性，看見好東……看見好的就想往家裡摟，幾次接觸下來，她覺得你太優秀了，哈哈。不過她做事應該是有分寸的……我提前和你說一聲，就是怕萬一起什麼誤會。”
李石聽他說完，總有種感覺，這兩人怕不僅僅是發小這麼簡單。
王圓似乎太在乎武秀月了。
他笑道：“沒事，你放心吧，不會有什麼誤會。”
掛了電話，李石想起之前和武秀月的聊天，倒是贊同王圓說的，這個姑娘做事是有分寸的，也不拖泥帶水。
他放下手機，發了十幾秒鐘呆，不由笑了笑。
說起來，也是自己人緣好呢！
嗯，人緣之所以好，自然是因爲人特別好。
李石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也就美了一分鐘，便又繼續看書。
他覺得自己現在真有變成“書蟲”的趨勢，讀書的境界比以前高了不知道多少，如今不管在哪，不管在一個什麼樣嘈雜喧囂的環境裡，他都能得看進書，而且能做到心無旁騖，專心致志。
這種境界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是這半年多來，通過一樣一樣學習，逐漸磨礪出來的。
專注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李石從晚上七點一直學到凌晨十二點半，不但把《中國大歷史》這本書的第二遍看完了，還把蘇秉琦的《中國文明起源探析》讀了一遍。
看的歷史著作越多，李石越發現，每一個歷史學家，都有自己獨特的史觀。
蘇秉琦這位學者，致力於用考古學來修國史，提出“條塊”說，強調了早期中華文明的多樣性，認爲史前時代中華大地出現的是“滿天星斗”式的文明起源，不同地區各自獨立產生了早期文明，最終匯流爲我們今天所認同的“中華”。
看到他論證的這個觀點時，李石立馬想起了“龍圖騰”。
……
李石伸了個懶腰，活動筋骨。
他就住在一樓，推開門來到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漫步走到院子中間擺放的木質桌椅旁，坐下，仰頭看着天。
時值三月中旬，溫度上升，不過晚上還是有點冷，李石只穿了薄薄的單衣，似乎根本感覺不到黑夜中的寒意。
他兩隻眼睛注視着夜空。
近日京城裡空氣很好，但近日的光的遮住了星星的光，李石什麼都看不見，但又好像什麼都看見了——
“所有這一過程，都不是由中原向四周輻射的形勢，而是各大文化區系在大致同步發展的前提下，不斷組合與重組，形成在六大區系範圍內涵蓋爲大致平衡又不平衡的多元一體的格局。”
“中華大地文明火花，真如滿天星斗，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勢。尤其是，已可從幾處典型地點歸納出文明起源的三種形式。【裂變、撞擊、融合】”
……
李石腦海中，不斷浮現《中國文明起源探析》裡的內容和觀點。
表面看，他似乎很平靜地在思考，實則頭腦裡卻如十二級風暴一樣高速活躍着。
過了小半天，才突然輕輕說了一句：“裂變、撞擊、融合——這文明起源的三種形式，倒是與原子物理暗合呢。”
李石嘴角泛起笑容，就在此刻，腦海中有觸動傳來。
他劍眉一挑，嘴角的笑容更甚了，心想，自己這一路的努力沒有白費，真可謂是進步神速也。
喚出學習面板一“看”，果不其然，正在學習的中國史從（熟練）晉升到了（熟練+）。
李石有些自得，但也沒有忘乎所以：“之所以進步這麼快，除了以前的人生積累，以及體質提升帶來的精力、記憶力、思維敏捷力等等天賦，以及自身的努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所以“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進入歷史專業學習，就會發現，這一行裡，從古至今，先賢“巨人”多如繁星。
嗯，這或許對學歷史的大學生、研究生來說不太友好——路差不多被前輩們走盡了，他們似乎要面臨“無路可走”的困局，寫畢業論文的時候，想必很難吧？
……
“離（精通-），我現在只差最後臨門一腳了。”
“但這一腳，卻沒那麼容易邁過去。”
“通史，斷代……還是要繼續夯實基礎，這一趟結束，我的先秦史基礎是最紮實的，但自漢以後的通史，還需加強，之前的書目，以及今晚找到的北大歷史公開課都要接着學完，另外……二十四史，也可以選讀。”
晉升帶來的喜悅讓李石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回到房中，坐在酒店的書桌前，打開隨身筆記本，奮筆疾書，把自己的思考一一記錄在案。
身邊沒人的時候，他書寫的速度極快，沒過多久，便寫滿了五六頁紙。
放下筆，感覺腹中有些飢餓的李石在房間裡找了一圈，只找到礦泉水和茶葉，他拿起手機，想着是點外賣，還是找酒店前臺，但又想着還沒見過凌晨深夜的京城，隨即披了件外套，出門，打算出去逛逛。
時間已經很晚了，外面的路上幾乎沒什麼人。
李石走得稍微遠了點，過了前門大街，在弘益樓對面找到一家路邊的平價超市。
買了點關東煮，要了兩根烤腸。
從超市裡結算出來，邊吃邊走，忽然發現周圍似乎有嗚咽之聲，一開始他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掃了一圈，卻在拐角處的紅色自動販賣機旁邊看到了一個蜷縮在地上的黑影。
他目力極好，藉助微弱的路燈燈光，能看得出那是一個長髮女子。
若是以前，這深更半夜的，他多半會猶豫要不要過去問一下，但如今他，卻沒有什麼好怕的，再掃了一圈周圍，看不到任何身影，只有不遠處的超市裡，四十多歲的老闆趴在收銀臺上打盹。
三五步走過去，問道：“你好，你怎麼了？需要幫助嗎？”
那長髮女子穿着一件淡藍色毛線衣，擡起頭，露出一張哭臉，五官秀美，很年輕，頂多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看到有人，她連忙站起來，道：“奧，沒事沒事，謝謝。”
聲音糯糯的，講的是普通話，但有口音，像是寶島人。
說着，她把拿在手上的口罩戴上，似乎擔心遇到壞人，看了李石一眼，轉身急匆匆走了。
李石笑了笑，一邊吃東西，一邊慢悠悠朝同一個方向走去——倒不是跟蹤人女孩子，而是酒店在那邊。
走了一段路，前面的女孩子原本速度慢了下來，可似乎發現了後面的李石，又加快了腳步。
她的一舉一動被視力好的李石看在眼裡，故意放慢了速度，想着等對方拐彎走向別的地方，他再加快速度。
今天晚上的字還沒練，這時候已經快凌晨一點，等練完就是凌晨兩點，可以直接洗洗睡了。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那個疑似來自寶島的女生自始至終都跟李石一個方向！
等快走到酒店時，對方突然跑了起來，直接跑進了酒店大門。
李石嘴角一抿，笑了起來，沒想到對方居然和自己住一個酒店。
把吃完的竹籤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裡，繼續往前走。
過了會，只見那個女孩拉着酒店的一個男性工作人員來到門口，四處觀望，最後指着越走越近的李石，低聲道：“就是他，跟了我一路。”
前臺的工作人員認出了李石，當即道：“陳女士，這位先生也是我們酒店的客人，您可能誤會了。”
李石已經走到面前，聽的清清楚楚，他朝兩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也不說話，直接往酒店裡面走去。
那位陳女士當場呆若木雞，不過她反應很快，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對方，連忙追上來，很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還有剛剛謝謝你過來關心我。”
這深更半夜的，確實很容易產生誤會，李石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回道：“沒關係。”
說完，便徑直朝自己房間走去。
這姑娘應該是自己在現實中見到的第一個寶島姑娘，挺漂亮的，青春靚麗，但他得回去練字了。
一早一晚兩個小時，臨帖，雷打不動。
大年三十初一，也是如此。
……
晚上兩點半睡的，第二天早上五點半，只睡了三個多小時的李石卻依舊神清氣爽的自然醒來。
他的身體太好了。
哪怕不看其他的天賦，就看這具身體的精力，他在學習上，也比他人有優勢很多。
別人一天如果全神貫注學八九個小時，肯定頭暈腦脹，他狠起心來，可以學二十個小時，還精力充沛，活力滿滿！
依舊先練書法，臨帖。
還是顏真卿的《多寶塔碑》，但如今他已經從最初的對臨，改爲背臨。
帖子的筆墨、章法，他早已爛熟於心，可以不用再對照着拓本，完全憑藉記憶進行臨摹。
一個小時零三分鐘，李石把研的墨寫完，對於墨汁的多少，他如今拿捏的很到位了。
沒有着急去洗硯臺，而是先看字。
十幾分鍾後，來到地下一樓的餐廳，準備對付一口。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的，七點鐘開始，李石來吃的時候，餐廳裡還沒人，他是第一個，餐點中規中矩，不過在酒店裡算是還可以的。
他如今住過的酒店也多了，就沒在酒店的吃過味道讓人特別滿意的早餐。
沒吃幾口，第二個客人來了。
李石擡頭瞄了眼，居然是熟人，昨天晚上那個疑似寶島的女孩。
她睡眼朦朧，不過看到餐廳裡的李石時，卻似乎一下子激靈醒來，沒去拿餐點，先過來打招呼：“早啊，又見面了，昨天晚上的事對不起。”
這一次，李石從她的口音不但聽到了寶島腔，還聽出了京腔，推測她來京城的時間不短，口音都雜糅了。
李石禮貌地回了句：“早，沒關係，不用一直道歉。”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姑娘去拿了早點後，居然端着盤子又過來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還繼續主動地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陳牧靈，來自寶島，可以認識一下嗎？”
看着這位確定是來自寶島的姑娘，李石忽然想起武秀月想讓自己給她當妹夫的事。
心想，自己確實比以前變得更受異性喜歡了。
若是學習面板有網絡遊戲裡的那種“魅力”屬性項，那自己這一項屬性值，肯定也一直在增長。
思緒如電，李石嚥下口中的食物，才依舊禮貌地道：“我叫李石，來自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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