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放着我媽照片的儲藏室門前坐了很久。
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家我再也不要待下去,於是就一個人,什麼也不帶,就這麼生氣的出了家門,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流浪。
當時還是很天真,也很有勇氣,一個人居然也能獨自下山。但是那樣的後果就是,我什麼東西都沒得吃,又沒得喝,別墅羣又是在郊外,我在郊外迷路,最後昏倒在一片田裡,差點就餓死了,最後還是他們找到了我,把我接回了家。”
聽到這兒,吳宇航手上的動作一頓。
他沒有想過,她在和他擦身而過之後,發生了那樣的事。
有一抹恐懼席捲了他的心。
他難以想象,如果當初她就那麼餓死了,那他會有多後悔。
伊繁縷神情淡漠,像在說別人的故事,“大概是我的態度太過強硬了,所以那是唯一的一次伊清汶的計謀沒有得逞的一次,但在那之後,從來都是伊清汶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我在被救回那個家裡以後,就決定了,我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夠逃離那個巨大的牢籠,才能爲我媽媽報仇。所以我拼了命的學習,學小提琴,我在外面光鮮亮麗,可是在家裡卻被所有人排擠,我其實不止一次的想過,爲什麼伊明山這樣的人,會是我的父親?”
越是面無表情,受的傷害越深,只有痛過,絕望過,纔會露出如此淡漠的神色。
吳宇航的心口隱隱作痛,這些年她到底經歷了多少痛苦磨難?
在別人眼裡風光無限的富家千金,內心受着極大的傷害,在一個沒有親情,只有傷害的地方長大,揹負着太多的傷痛。
怪不得,她的變化這麼大,小時候天真明媚的性子,變成了今天的驕傲清冷。
他的耳邊依舊響起她清冷如水的聲音,“後來,我考上了哈佛大學,去了世界各地巡迴演奏小提琴,可是我不快樂。我爸一個月前告訴我,要我和白少卿訂婚。”
伊繁縷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悲涼,“我在他眼裡,只是聯姻的工具,我的幸福,他並不關心,他只在乎權利和金錢,還有那對母女。“
吳宇航下意識的伸手抱住她,想給她溫暖,想讓她不要這麼悲傷。
”我很絕望,感覺身在煉獄中……”伊繁縷的聲音頓了頓,仰起雪白的小臉,眸子晶亮,”可是,你忽然出現了,爲我出頭,救我於水火,這些年你是第一個,吳宇航,謝謝你。”
明亮的眼晴裡盈滿了激動,和濃濃的感激,還有一絲絲溫柔。
吳宇航眸中暗潮涌動,默默的抱緊她,兩人靜靜相擁,任由時光消無聲息的逝去。
不知過了多久,吳宇航動了,把伊繁縷腳上剛纏繞好的紗布輕輕打了一個結,然後看着她,伸手去放下她的頭髮。
她黑色的三千髮絲柔軟的披散下來,將她放倒,她的眼睛微微睜大,驚愕莫名。
吳宇航微微一笑,扯過被子蓋住她的身體,跟着躺下,很自然的伸手把她抱進懷裡,輕聲說道,“好好睡一覺吧。”
伊繁縷被他摟着,感受到他的氣息,閉上了雙眼,瞬間進入了夢鄉,嘴角輕揚。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的她是陽光的樣子,她的身邊有吳宇航,她的母親還沒有死,沒有宋雲依,沒有伊清汶,沒有伊明山,她活的很快樂。
可能很平凡,但是她很快樂。
夢裡的她知道,這是夢,可是她不願醒來。
*
第二天,伊家。
伊繁縷拎着包,疲憊的走進別墅。
她在酒店裡休息了一夜,精神好了很多,但更多的是心的疲憊。
她醒來的時候,吳宇航已經不在了,只在她的牀頭留下一管藥膏。還有一張便利貼,便利貼上有着蒼勁有力的字體:藥膏很有效,記得用。
她的腳在第二天果然好了很多,但走路依舊不便。
剛進門,她就聽見宋雲依冷嘲熱諷的聲音,“這不是我們昨天出盡風頭的伊繁縷嘛?怎麼,昨天攀上了吳宇航那樣的人物,就迫不及待的和他春宵一度,徹夜不歸了?”
她的聲音尖銳而又刻薄,如同潑婦般,毫無形象可言。
顯然,伊繁縷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然後不說話便上了樓。
坐在宋雲依身側的伊清汶,看向伊繁縷的眼神裡更是多了一些恨意。
對,她恨她,她要讓伊繁縷萬劫不復。
吳宇航這個男人是她的,她勢在必得。
伊繁縷回到房間裡,脫下衣服泡了個澡,然後換上紗裙,拿起小提琴,進入了房間內部的琴房。
她第二天還要參加一個小提琴比賽,不能因爲這些事情而讓自己的比賽失誤。
要知道,只要是有她伊繁縷在的比賽裡,她每次都是毫無懸念的第一名。
明天的比賽于思楠也會參加,伊繁縷知道自己的實力遠遠高於于思楠,但是還是想要贏得第一,讓于思楠敗的難看一點。
存在這一私心,她拉的更加投入。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於思楠居然是那樣子的人,在學校裡,他們倆住一個宿舍,玩的還挺好的,她忽然的背叛讓伊繁縷無法接受。
恐怕伊繁縷現在身邊唯一的朋友,就是好閨蜜許筱河了吧。
想到閨蜜,伊繁縷心頭又是一陣柔軟。
她微閉眼睛,拉着小提琴,悠揚的琴聲緩緩流出,此刻認真而又安靜的她,美的像是一個天使。
心頭又浮現出了吳宇航的模樣。
她以爲她早就無堅不摧了,可還是沒有想到,在她遇見吳宇航之後,她打造了那麼久的心理防線好像就在一瞬間分崩離析。
*
第二天,S市演奏廳
S市國際重要都市,它的演奏廳在國際上也富有盛名。
能來這裡聽音樂會,就已經是上流社會的人了,更不說來這裡參加比賽的人,一定是又有家世背景,又有才華的。
伊繁縷作爲學院最出色的學生,自然得到了這次機會,但是,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于思楠,不禁嘴角微勾,露出一絲嘲諷的弧度。
于思楠之所以能夠來參加這次的比賽,完全是因爲白少卿。
白少卿心疼她,看她家境貧寒還依舊努力的學小提琴,堅持着自己的夢想,被她的堅強所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