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侯爺之見,現在該如何是好啊。”此時的滿朝文武已然是腦中一片空白,朝中有難,尚且能齊力彌補,可若是君主不善,便是國之大惡。
風遠侯嘆了嘆氣,他凝神當着衆人的面走上高階。他指着高高在上的龍椅,冷聲道:“衆位大人,本侯自先帝以來便是一心爲了我天朝,期間歷經許多事情,可本侯只有一個念頭,便是要讓天朝繁盛。”
“侯爺。”見風遠侯露出哀慼的神色,殿下諸臣不禁開口喚道。
風遠侯伸手搖了搖,繼續道:“太子殿下是本侯一手帶大的,本侯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在仲景太子出事前,我從未想過他能有朝一日登上大寶。可是殿下有一項弱點,便是情。”
說着,風遠侯回身俯視殿下:“情之一字,自來便是英雄難關。殿下若喜歡的是個平凡女子,大可召入後宮。可那個女子是南國公主,是未來的南國皇上啊,兩國的局勢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任由殿下任性,這天朝江山就要拱手送給南蠻了。”
睥睨而下的氣勢從風遠侯的話語中傾瀉而出,殿上的重臣心中不由一震。風遠侯這話中的意思似乎很隱晦,可這殿上哪裡有一個是糊塗的。
他口口聲聲說着太子殿下重情,卻又將南國公主的身份擺在一旁。這分明是兩個選擇,要麼是葉筠一放棄南國公主,要麼便是天朝皇位再起風雲動盪。
“侯爺,臣等願意一試,若是太子殿下執迷不悟,那臣便……”禮部尚書出列拱手道,可說到最後,對上風遠侯的眸子,他卻不知道自己能說出個什麼解決辦法來。
風遠侯見狀,目光從左往右看去,滿殿大臣皆是沉默下來。
這便是風遠侯要的局面,葉筠一身負責難,可朝中無人能解。而葉筠一一直不歸,便是逼着朝堂不穩。在這種局面下,堪當大局者不過爾爾。而他便是最好的人選……
“衆位大人若是能想出辦法來,本侯替天朝百姓叩首拜謝。”風遠侯說着走到殿中央,便掀起前擺來要往下拜去。
“侯爺不可啊。”
“這是在折煞臣等呢。”
……
朝臣心中自有一杆秤,朝中無首,殿下若是遲遲不歸這朝中就要變天了,而風遠侯是太子殿下養父,還有攝政之名,當是最合適的人選了。現在受了他一禮,這可不僅僅是得罪的問題了。
見狀,風遠侯也不再僵持,他起身問道:“現下殿下失蹤的事情已經在京城中傳開了,本侯以爲當派人去南國尋回殿下,再行商議,若是殿下不能以大局爲重,那隻能說殿下他不堪爲我天朝聖主。何爲君?心繫悠悠天下是爲君,一個只顧一己之私的君王是天朝之禍啊。萬一殿下不聽勸阻,定要做出有損我天朝大局的事情,本侯也只好……”半分爲難的神色在風遠侯面上化開,好似這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毫無破綻的話語,毫無破綻的神情,這些東西齊齊落在了葉筠一的五感裡。他只覺得心頭的冷意漸漸凍結,化作更傷人的冰封。
“若是太子殿下不能以大局爲重,侯爺便要清理天朝門戶麼?”
這一道聲音傳來,讓在場諸人驚嚇了一瞬。聞聲轉過頭來,正見兩名御林軍打扮的男子往裡走來。一名小臣看了看那兩名御林軍,卻見他們臉上帶着灰土之氣,根本不是葉筠一的模樣。
“大膽,區區御林軍竟然敢擅自入殿,還偷聽文武議政。來人,還不拖出去?”這小臣是新入朝的官員,他心中只記着官場生存的四字法則——見風使舵。
此刻見這兩個御林軍說話有冒犯之意,自然是挺身而出,想要表現一番給風遠侯看的。
門外的守衛根本沒有半點反應,仔細看去,分明已經被人點中了穴道不能動彈了。殿上的諸人都是有幾分驚慌的,只見這兩個闖入殿內的御林軍抹了抹臉,面上一層灰土色的泥淡去,分明露出兩張俊美的臉來。其中一個男子絕美的容顏勝過了一般女子,正是溯月。而另外一個,淺色的眸子,俊秀的眉眼,不是葉筠一是誰?
看見葉筠一的這一瞬,風遠侯是極爲訝異的,他從未想過,蒼嘯天的手下竟然能留下他的活口。而很快,風遠侯便堆砌起了一副笑顏,大呼道:“殿下,你可算是回來了。”
那濁然的眼中好似帶着些水霧,葉筠一看着朝他拜下的風遠侯,眸中滿是掙扎。如若不是他從蒼嘯天手下逃生,如若不是他親眼所見那玉蟾絲,如若不是他親眼看着京城風雲變色。他斷斷是不會懷疑風遠侯的……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羣臣怔愣了一刻才反應過來,他們朝着葉筠一重重拜下,額頭撞擊玉石地面的聲音傳開來,緩緩融做了殿上的平靜。
“哼,孤倒是不知道這殿上如此熱鬧,哪位愛卿對孤說說,這廂都在說什麼呢?”葉筠一的話語中帶着不加掩飾的諷刺與冷意,誰人敢出聲。大臣們紛紛將頭埋下,與地面不留一絲縫隙,那趨於平整的背脊壓得極低。
殿上一派的沉默,葉筠一冷眼看着,拂袖道:“平身。起來說話。”
“臣等叩謝太子殿下。”
……
殿上的朝臣一一起身,只除了剛剛大喝的小臣顫着腿站不起來,葉筠一併不看他,只是那冷厲的沉默便將那小臣嚇得不輕。小臣的衣襬輕顫,緩緩暈開了點點溼潤的痕跡。
“孤不在的這段時日,辛苦侯爺了。”
這話面上是恭順無比,可是誰人都能看出這話中帶着濃濃的諷刺。這便是朝堂,瞬息萬變,方纔是風遠侯傲立於高階之上,現在太子殿下回來,他便只是個屈膝之臣。
“臣哪裡談得上辛苦,有勞殿下掛念了。”風遠侯心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卻是面色如常。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