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沒午休,歐陽纖芊有些倦意。
回到司家吃完晚飯,就回房洗嗽,準備早早上牀休息。
年紀大又一次三胞胎,哪怕歐陽纖芊體質再好,也有些力不從心。
她很慶幸,這次懷孕不用再像懷小太陽的時候,還得拼命拼前途。
拿了本軍事雜誌,倚在牀上,隨意翻看着。
沒幾分鐘,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
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聽到自己手機響了。
電話鈴聲是她很熟悉的聲音,潛意識裡知道是權先生打過來的。
她隨意摸出來就接聽。
“喂,權先生是吧?”
明顯沒睡醒的聲音,電話那端的人,一下就猜到自己吵到她睡覺了。
“是我。”
“這麼早就休息,是不是今天累到了?”
開口的時候,歐陽纖芊就醒過來了。
只是被窩裡暖呼呼的,她賴在裡面不想動而已。
“下午沒午休,晚餐後就犯困,早早躺上牀,坐着坐着就給睡過去。”
“對了,姐姐下午生。”
“生了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司少將最後時刻趕回來看着寶寶出世的。”
“哲霆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好在一旁。”
“剛剛已經往醫院打過電話。”
“知道你在醫院等了一個下午。”
“辛苦了。”
這次司少將的任務,是猛虎隊配合完成的。
他們纔回到北部軍區,還沒來得及到集團司令部報道,就接到司哲霆電話。
司景灝只給司令掛了個電話,就自己開着直升飛機回了京城。
他只能負責收拾殘局,忙到這會兒才得空。
自從這男人第一次順利成功,接二連三的任務就一直來。
除了任務外,其他時間基本都在訓練場上渡過。
兩夫妻甚至連打電話,都有些奢侈。
“咱們之間不興這一套。”
“真覺得我辛苦,回頭你就爭取,我生產的時候,你回來陪我就好。”
“這個我一定爭取。”
“這個過年,我估計沒辦法回去了。”
特種兵半年一次的考覈,即將到來。
先不說從菜鳥特種兵,考覈到普通特種兵的事。
最起碼,他不能被剔出這特種大隊。
其他人都沒日沒夜訓練,他這個上了‘年紀’的人,更應該努力加把勁。
“這個我早就心裡有數,你不用掛在心上。”
“咱們一家子往後,我估計逢年過節要一起過,簡直就是個奢侈。”
“你兒子傍晚纔跟我說,年後他就要去上國際少年特種兵學校。”
“這一去沒個三五年,我估計難回來。”
“條件若允許,我會讓他離開前,去找你一次。”
“到時候你們父子,好好談論一番。”
“怎麼回事?”
歐陽纖芊將今天跟權辰曦聊的內容,一字不落跟權赫峻說了。
“他要走的路,雖然跟我們一樣,但起點完全不一樣。”
“我雖然也覺得十一歲就讓他去面對這麼多,有些剝奪他的年少生活。”
“但這是他自己選擇的。”
“我尊重他。”
“早的確早了點,但既然是少年特種學校,肯定都是年齡差不多的孩子。”
“別人的孩子能做到這點,我們的兒子,肯定也可以。”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這是他自己做的選擇。”
“也是他自己喜歡做的事。”
“咱們別的不做,但尊重這點給他就夠了。”
哪怕對這孩子,由於從小沒給過他多少父愛,權赫峻想着多彌補他。
也沒想過,用溺愛的方式去彌補。
所以這兩年多了,他只給他能夠彌補的。
在教育方面,權赫峻自認自己比不上老爺子。
基本不插手,權辰曦的事。
“老爺子總是看得比我們長遠,由着他們去吧。”
“條件允許的話,過年或者春節,你跟兒子一道過來我這裡。”
“我沒辦法回去,但你們來我抽個半天一天陪陪你們母子,還是可以的。”
誠如歐陽纖芊說的,兒子這次離開少說也三年五年才能回來。
離開前父子見上一面,很有必要。
這個提議好,歐陽纖芊當下就應下。
兩人又聊了一下,就掛了電話。
接下來幾天,權家幾位長輩,蘇家,還有權悅玩得好的一干朋友。
紛紛到醫院看他們兩母子。
後來某些單位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權家大小姐,喜得麟兒。
紛紛找機會想上門看望。
這種明顯帶着目的的看望,叫人反感不已。
但在醫院這麼個地方,想要攔住這些人,有些難度。
到第四天,醫生說下體恢復差不多,可以回家。
大家就趕緊收拾東西,打道回了司家。
司少將能趕回來看着孩子出世,還能在醫院陪了兩母子四天,已經是極限。
把兩母子接回到家中,叮囑保姆和兩孩子,以及這段時間要在這裡陪她坐月子的歐陽纖芊和權婭寧,好好照顧權悅兩母子,就匆匆離開家。
坐月子的日子是無聊的,還好有歐陽纖芊和權婭寧兩人作陪。
倒也還好。
不知不覺倒也一個月時間,倒也過了大半。
這天剛從H市回京城的蔣玉凱兩夫妻,上門來看權悅兩母子。
同樣預產期快到的葉梓瞳,肚子已經大得跟氣球一樣。
看她走起路來,都很辛苦。
蔣玉凱更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她身邊,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個兒媳婦就會摔跤的樣子。
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看着大家忍不住直搖頭。
都知道蔣玉凱以前是什麼樣的人,看到他如今的樣子。
一個個感嘆,人真的會變。
哪怕早就習慣蔣玉凱這樣子,今天的情況,葉梓瞳也吃不消。
懷了三胞胎的歐陽纖芊,雖然月份比她淺很多,但兩人的肚子看起來差不多大。
想到人什麼事情都自己做,她卻跟被對待殘疾一樣。
葉梓瞳只覺得自己沒臉了。
好說歹說終於將人弄走後,葉梓瞳才滿臉苦笑看着三人。
“他真是太過緊張,搞得我每次都有種自己是殘疾人的想法。”
“小玉哥,這表現真是辣人眼睛。”
“二十四孝好男人啊,小眼睛你有福氣了。”
“他那都是時間太多給閒出來的,他要是跟司少將和權先生一樣。”
“一天到晚忙到頭,我看他還能不能這個樣子。”
葉梓瞳說得滿嘴嫌惡,但眉眼間的笑意,誰都看得出來。 _ TTkan_ ¢ ○
這兩口子日子過得很幸福。
“個人有個人的生活,比較不來的。”
“在他面前你可少拿他跟其他男人做比。”
“男人都是要尊嚴的。”
“姐,你就愛瞎操心,就這兩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人樂呵着。”
葉梓瞳不置可否。
婚姻生活,各人有各人的過法,她當然很清楚。
她很清楚自己的男人,是什麼樣的人。
也很清楚該怎麼跟他相處。
想到自己離預產期,越來越近,她心裡莫名有些害怕。
“悅姐,跟我說說生孩子的事兒。”
葉梓瞳是第一胎,大家心知,她這會兒的心情,應該是彷徨的。
理解她急於想從熟人這裡,得知生產過程的心思。
“哲霆他們兩兄妹,是剖腹產,這胎順產。”
“所以嚴格上來講,我也是第一次自己生產。”
“我大你兩歲,都能在兩個小時內,把小傢伙生出來。”
“你也沒問題的。”
“就是記住,一旦察覺自己要生了,無論肚子再疼,都記住要填飽肚子。”
“生孩子絕對是個力氣活,必須儲夠足夠的能量,纔有力氣生。”
“我這次產檢,臍帶繞頸兩週,不知道到要生的時候,會不會繞更多圈呢。”
這點權婭寧比較有發言權,她就接了話頭。
“臍帶繞頸很常見,你不用太過擔心,注意數自己的胎動,一旦發現有異常,及時去醫院檢查,不會有事。”
“一般來說臍帶繞頸會好自動消失,你別太緊張。”
說起這個葉梓瞳就滿滿憤怒。
“現在有些醫生真的很沒人道。”
“我記得做四維彩超的時候,胎兒腎盂分離。”
“你們知道那醫生怎麼跟我說嗎?”
“她說腎盂分離最大的積率是腎積水,然後給我說了一大堆腎積水可能導致的嚴重後果,把我說得都快哭了。”
“當時心一慌,也就沒心思自己去查什麼百度,然後我立馬讓玉凱重新掛了號,想再確定一下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後面那醫生一聽我們說明了情況,那醫生跟我們說,我們的腎盂分離值雖然高於1cm,但沒達到1。6cm一般不會有問題,叫我們先不要着急。”
“然後又跟我們說了可能產生腎盂分離的情況。”
“她還跟我們說,立馬再做檢查意義不大。”
“叫我們先緩幾天,要做再做。”
“後來玉凱打電話回京城,問了相熟的專家醫生,這醫生也叫我們不用着急。”
類似誇大問題的醫生,其實並不少見。
有的醫生這樣做,是爲了賣藥。
有的醫生這樣做,倒是沒壞心,只是要人重視病情。
“這就告訴我們,遇到類似的情況,不要慌,不要輕易聽從醫生的話。”
“不要匆匆忙忙就做決定,去做什麼事情。”
“而是找相熟的醫生,瞭解這種病情。”
“再不濟先自己百度一下,網絡上也有很多類似有親身經歷的人,回答這類問題。”
這種情況大家都痛恨,卻也是一種普遍現象。
“這就是我對國內醫療機構,最不喜歡的一點。”
“最近不是好多家醫院,被爆出病毒感染的事件。”
“當中竟然有被艾滋病毒感染,有乙肝病毒感染,還有用過期的藥水病人打針的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每年被爆出來的就不少。”
“沒被爆出來的更多。”
“醫院本來應該是救病治人的地方。”
“結果成了病毒散發場。”
“就算事發後,相關人員都被處罰,那些已經染上病毒的人的生命安全,也遭受到了威脅。”
說起這些權婭寧就有諸多不滿。
大家聽到她的話,都沒吱聲。
如今的網絡,只要新聞被爆出來,大家都能看得到。
對這屢見不鮮的事兒,只要想到,的確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但這種事,也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就能改變的。
說也沒用。
權婭寧也知道這種情況,所以也就在熟悉的人面前,遇上了才抱怨上幾句。
大多數時候,她也是冷眼看着這些現象。
在這種大社會環境下,太過憤青活着不容易。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國內很多現象都讓人難以忍受,但大環境這樣,想改變談何容易。
憤青式存在的人,不適合這個年代。
“咱們多少還算有些條件,這種不公待遇受到的相對還少。”
“金字塔最底層的那些人,這方面的遭遇更多。”
“所以知足吧。”
“人果然要有比較,纔會幸福。”
權悅還在月子中,不能久坐,不能多聊。
三人在她房間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就讓她休息。
權婭寧出門去約會,歐陽纖芊則陪葉梓瞳聊天。
這會兒已經進入臘月,再十來天就要過年。
葉梓瞳這次回京城,既是過春節也是待產。
說白其實也是回京城定居了。
歐陽纖芊問起她日後的打算。
“公司的事,我現在顧了職業經理人打理。”
“有需要就由玉凱飛回去,處理。”
“我爸媽他們年後,也會上京城。”
“我父親和阿姨,來京城一段時間,還算習慣這裡的生活。”
“不過這跟他們本身,在H市那邊來往的人不多。”
“哪怕到這裡來,對他們影響也不大。”
“伯父伯母就不一樣了。”
“他們來往的人都在H市,來到這個稱得上完全陌生的環境,其實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很好。所以在這一點上,你要多做一些考慮。”
“咱們國人講究根,尤其上了年紀的人。”
“伯父伯母的根在H市,我個人覺得讓他們長期在京城,當真有些說不過去。”
葉父葉母一直拿歐陽纖芊當閨女一樣疼,歐陽纖芊自然對他們也維護。
考慮問題會站在他們的角度去想。
跟葉梓瞳也不是什麼外人,她說的也直白。
沒去拐彎抹角的。
交情在那,葉梓瞳也不會往歪的想。
“你這個問題,我和玉凱也都考慮到了。”
“也跟我爸媽那邊說好。”
“叫他們習慣哪裡,想要在哪裡生活,由自己決定。”
“我媽是想着這三年,我應該會連着生兩個,估計大部分時間會留京城。”
“等孩子大點能放手,他們生活重心就會回到H市。”
作爲朋友歐陽纖芊,只是將自己能想到的,提醒到位。
既然他們已經打算好,她自然不會再說什麼。
無論正不正式,小太陽都是葉梓瞳的乾兒子,關於他要去國際特種兵學校的事。
歐陽纖芊也跟她說了。
葉梓瞳挺爲小太陽高興的。
這樣的機會,哪怕她是個外行人,都聽得出來。
用不了幾年這小傢伙,就能創出一片屬於他自己的天地。
“講真的,我真的爲你有這麼個兒子,感到驕傲。”
這是葉梓瞳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驕傲。”
“咱家小果果生出來,也是一樣的。”
“小太陽作爲他們這一輩中的大哥哥,能起到一個比較好的榜樣作用。”
“日後只要用得當,咱們這一幫孩子,都會是個積極向上的。”
葉梓瞳深以爲意。
“親愛的,回頭我要生兒子了,我都想把他交給你,讓你幫我養,腫麼破?”
“你要捨得孩子放我放養,讓我扔部隊裡操練,儘管給我養。”
“捨得,絕對捨得。”
“少來了。”
“人孩子有個軍人奶奶,你把他送我這裡,算怎麼回事?!”
“我這不是太希望有個像小太陽這樣的兒子,纔會這樣說的。”
“這話你私下跟我說說就好,別叫你婆婆給聽到。”
“免得影響你們婆媳關係。”
她沒婆婆,不用處理婆媳關係。
但也知道婆媳關係的微妙所在。
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因爲自己的嘴巴,陷入不好的境地。
說起婆媳關係,葉梓瞳的確有點發憷。
她唯一慶幸的是,她婆婆鮮少在家裡,不用每天面對面。
要不然她估計,自己跟那個有皇族血脈的婆婆,不大合得來。
“放心,我還沒這麼缺心眼。”
“不該講的話,不會亂講的。”
兩人就這樣拉拉雜雜聊七聊八的。
午飯後,蔣玉凱來接人,兩人就揮手告別了。
陪着權悅坐月子的歐陽纖芊,在接下來半個月時間裡。
每天除了陪她說說話,逗逗小孩子,就是看看書,自己到花園散散步。
日子過得很是悠閒。
臘月二十三,小年那一天,權悅滿月。
權家一幫長輩能來的都來了,蘇家楊部長和蘇旭陽來的,還有蔣玉凱夫婦,宮宸禹,杜凌峰等等。
並沒舉辦特別大的酒席。
就大家坐一起吃頓飯,慶祝了一番而已。
慶祝完,歐陽纖芊就跟着權家一干長輩,一起回了權家。
她和小太陽,已經決定過年,去找權先生。
一家三口一起過個年。
算來,這已經是一家三口相認後,第三次過年。
第一次歐陽纖芊去冬訓,兩父子在京城和一幫家人過;第二次兩夫妻在丹國,小傢伙一人在國內;這第三次再不一起,好好團圓過一個年,估計得好幾年後,纔能有機會。
對兩母子這個決定,一大家子雖然不捨得,卻理解。
歐陽纖芊其實也希望能陪着大家一起過年,但自家男人那邊實在也放不開。
最後決定,就是小年這天開始,到除夕那天當中的這些天。
都待在權家,好好陪一家子。
正好這時小太陽也放寒假,他很快就要離開,老爺子這幾天沒再將他帶在身邊。
而是讓他跟歐陽纖芊一起在家,多陪陪其他家人。
兩母子先用了三天的時間,逛街爲大家準備新年禮物,還有要帶去送給權赫峻一般戰友的東西。
再用一天的時間,兩母子聯手爲一家子人,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這麼一來已經大年二十七。
臘月二十九就是除夕,他們當天離開。
臘月二十八這天,兩母子決定走走穆振海和蘇家。
這天早上出發前,卻意外接到一通電話。
來電者正是之前顧二小姐顧靜姝,提到的那位長者,也即顧明瑞那個脾氣古怪的姑姑。
電話中,她問到有沒有機會見個面。
想到兩人曾經的交集,想到自己走上部隊這條路,還是受這位長者影響。
歐陽纖芊答應跟她見面。
見面的地點,就約在權家不遠處一家茶坊。
如今家裡都不讓她一個人開車,是陳伯送她過去的。
歐陽纖芊剛到茶坊門口,就看到等候在那裡的顧靜姝。
見到她,就朝她走過來。
“你來了。”
歐陽纖芊對這顧二小姐,還是有些喜歡的。
見她滿臉笑意看着自己,也對她展露笑顏。
“看來你跟她感情不錯。”
“都是姑姑會疼人。”
顧靜姝的確對歐陽纖芊知之甚多,對她還沒見面時,就很是敬佩。
又有上次聚會,她不斷維護的維護,對她多了幾分感激。
“她已經在包廂,咱們先進去。”
歐陽纖芊點頭,跟在顧靜姝身後上樓。
包廂門口,顧靜姝敲門,得到裡面的人應承後,推門,讓歐陽纖芊進去。
“你先跟姑姑聊,我去做茶點。”
“你隨意。”
歐陽纖芊知道,顧靜姝這是給她和包廂裡的人,私聊的空間。
理解地點頭,示意她隨意。
自己推門進包廂。
包廂是一間裝修很雅緻的房間,裡面的用具一應是古裝劇中才能看到的,整個房間看起來古香古色的。整個房間估摸有三十來平,中間有一架屏風,將房間一分爲二。
外間屏風下面,是人造假山,通電。
能聽到汩汩流水的聲音,無端給靜謐的空間,帶了生機。
歐陽纖芊繞過屏風,房間正中間放着一架古箏,古箏的弦看着很是光滑,顯然經常有人再彈。除此外,還有幾個盆栽,同樣給房間增添了生氣。
屏風右手邊,臨窗下有個大炕。
顧美琴也即今天約她見面的女子,正端坐在炕上。
女子看着五十出頭,身着一條繡着國花牡丹裙子,頭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勺,整個人身上散發着高貴冷豔的氣質,讓人難以靠近的感覺。
這是她第二次見這位女子。
第一次見面,是十七年前,當時她還是名初二的學生。
那是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她剛從打工的餐館回自己的住所。
經過昏暗的無人街道時,碰到當時受槍傷,已經奄奄一息的她。
當時這人身上穿着作戰裝,歐陽纖芊知道她是軍人,便將人帶回自己的住所。
替她處理傷口。
她還記得當時這人醒來時,身上那個駭人的殺氣。
後來得知她久了她,這人也沒對她表現出多客氣。
一週的相處,這女人一直給她都是生人勿近的氣息。
想起往事,歐陽纖芊停駐在屏風旁,都忘了挪動腳步。
早就聽到聲響的顧美琴,久久沒見人走過去,擡頭看向屏風處的歐陽纖芊。
當看到她那張跟記憶中的臉龐相似的臉,臉上有片刻晃神。
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嘴裡不自覺呢喃道。
“你跟你母親越發像了。”
“嘴角則像他更多些。”
歐陽纖芊一愣,旋即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看來您不僅認識我母親,還認識我父親。”
顧美琴不置可否,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先過來坐。”
依言走過到炕前,歐陽纖芊在顧美琴對面的位置坐下。
“這些年,您別來無恙吧?”
“當年雖然被你所救,但身體傷到根本,從一線退了下來。”
“這些年馬馬虎虎。”
十七年前在執行任務時,被敵人伏擊,受了重傷。
被當時還是初中生的歐陽纖芊所救。
這丫頭當時帶她回了她住的地方。
一間白天跟黑夜差不多的屋子。
她在那個房間裡,整整養了一個禮拜的傷。
一個星期下來,幾乎跟歐陽纖芊沒說上一句話。
冷眼看着她每天,早出晚歸。
當年的歐陽纖芊,容貌上已經跟蘇雅芙很像。
她一眼就看出這是誰的女兒,但她什麼都沒說。
離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目的。
也許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也許希望他的後代能繼承他的衣鉢。
反正,她當時留了一句:想要改變現狀,就去部隊。
她當時說這句話,也沒指望這麼個瘦弱的小姑娘,真能聽從她的建議。
直到兩年後,這丫頭在新兵連暫露頭角。
她才知道,這丫頭當年聽從了她的建議。
真的進了部隊。
自那後,她就有意無意給她寄一些相關方面的書籍,偶爾關心她在部隊的生活。
在她二十二歲那年,發生的那一系列的事時,她曾問過。
需不需要她出面,歐陽纖芊果斷拒絕。
在那後,兩人偶爾有往來,雖然次數不多。
但兩人多少也算有些交情。
“您要是馬馬虎虎,那我們這些小蝦米,就沒臉見人了。”
這些年雖沒像這樣當面見面,但歐陽纖芊沒少在電視上看到顧美琴。
作爲軍工研究部一把手,國內軍事專家。
她可謂是軍事頻道的常客。
但凡關注軍事頻道的人,對她這張臉都不陌生。
這樣一個大咖級別的人物,說自己是小人物。
簡直叫人無地自容。
顧美琴卻搖着頭。
“十五年,大校銜,還小蝦米,這話說出來也不怕被人羣毆。”
這種虛的話,只是拿來客套的。
不適合說太多。
歐陽纖芊沒繼續在這上面打轉。
“您今天怎麼有時間約我?”
無論從軍銜還是年齡,對面的女子,都配得上自己這身尊稱。
再說這女人過去,也算給多自己不少幫助。
一個‘您’的稱謂,還是擔得起。
“過去這些年偶爾能見到你照片,今天想見見你真人,就約你出來。”
“快過年了,應該不會耽誤到你正事吧?”
“我現在閒人一個,哪來正事。”
“就是很意外您會特意給我來電話。”
“上次叫我那小侄女給你帶話,你這麼長時間都沒來看我。”
“我只能自己動手了。”
“這段時間幫我家大姑子坐月子,整整窩了一個來月。”
“本來想着年後,再去看望您的。”
“我就隨口說說,你別放心上。”
兩人雖不是很熟悉,但彼此都是軍人出身,性子中有些相似的成分在。
隨意的話,不自覺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顧美琴便沒顧忌,說了自己知道的。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跟蘇家相認了,只是沒對外公佈吧?”
“看來您跟我母親,很是熟悉。”
“我不是跟你母親很熟悉,而是跟你父親很熟悉。”
“也不怕你笑話,當年我鍾情你父親,還因此跟家裡鬧翻。”
“可惜你父親,眼裡只你母親一人。”
顧美琴的話,讓歐陽纖芊心裡大駭。
她沒想到顧美琴竟然這麼清楚,她的身世。
之前調查她生父的事,權蘇兩家可都是費了大力氣,才肯定他的身份。
這女人卻是張口就來,儼然當年她母親和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兩人愛情的見證者一樣。
歐陽纖芊不知道,雖然這不一定是壞事。
但她的身份,被人知道的話,終究不是好事。
她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問問,她母親和父親的事,還有多少人知道。
顧美琴見她沒開口,多少猜到她心裡的想法。
“你放心,不說其他,看在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喜歡的男人,唯一的子嗣。”
“我也不會把你身世的事,往外說。”
“當年你母親很像閨閣之女,鮮少在京城內走動,熟知她的人並不多。”
“否則以你跟她相似的容貌,大家基本都能猜到你跟蘇家的關係。”
“不過,你母親跟你父親的事,我估計除了我這個被你父親拒絕過的人外,沒第三人知道你跟他的關係。”
“只要我不說,你倒不用擔心,你紀家後代的身份被知道。”
紀家作爲曾經的四大家族之首,哪怕這三十年來,隨着紀陽的死。
漸漸淡出歷史舞臺。
但作爲世家之首,其能量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徹底被打垮的。
歐陽纖芊紀家人後代的身份,一旦被人知道。
麻煩的事,就會接踵而來。
這點毋庸置疑。
顧美琴無意讓這個,曾經救過她性命的後背,陷入麻煩的境地。
今天會當着她的面,把自己知道她身份的事挑明。
也算間接表明自己的心態。
看着對面的長者,歐陽纖芊心裡很是感慨。
想到自己的母親,差點跟顧家聯姻。
最後卻意外跟眼前這個顧家人,喜歡上同一個男人。
這複雜的關係,歐陽纖芊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你恨我母親嗎?”
“我喜歡你父親是我的事,他喜歡你母親又是他的事。”
“沒什麼好恨的。”
“不過,羨慕她倒是真的有。”
年輕時候的她,一心撲在事業上,對男女之事,有是有。
並沒太過用心。
她纔會在沒得到紀陽的迴應後,乾脆再也不去觸碰感情的事。
“你兒子我接觸過,是個了不得的小傢伙。”
“我還聽說你這胎是三胞胎。”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讓其中一個孩子姓紀。”
顧美琴不忍看那個男人家的香火,就這樣斷絕。
冒昧提出了這麼個問題。
“您應該知道,以權家和紀家的交情,這一點不難辦到。”
“但這樣做會帶來的後果,我們不得不去考慮。”
“哪怕不讓人知道,我跟紀家真正的關係。”
“單就權紀兩家的關係,權家這樣做,是不是有挑釁某些人的嫌疑?”
“這種事可大可小。”
顧美琴一愣。
顯然她並沒往這方面考慮。
國內的形式,國父這個位置,一直以來基本都跟紀家拖不了干係。
這一屆的國父,要不是紀家當年實在沒人。
怕也難輪到他。
這事但凡從政的人,心裡都很清楚。
權家真要讓三胞胎中的一個,姓紀。
加上權家如今的權勢,很難不讓人往某些方面想。
想到此,顧美琴失笑地搖了搖頭。
“果然時間長點沒接觸這些東西,腦袋就轉不過彎了。”
“是我唐突了。”
“這件事就當我沒提過。”
對此歐陽纖芊不置可否。
她知道顧美琴跟現在的顧家,基本沒什麼了來往。
但再怎麼說這人也是顧家人,身體裡面留着顧家的血。
她不知道將來,權家和顧家真的對峙起來,這位會怎麼做。
私心裡,她不大想跟她,有過多交集。
顧美琴知道她心裡的顧忌,也沒繼續在這事上打轉。
聰明地提起另一件事。
“你知道我現在負責軍工研究部,專門負責國家尖端武器研發。”
“今天叫你出來,還有另一件事。”
“希望你幫着說服你弟弟,穆子彥加入軍工研究所。”
歐陽纖芊很意外,顧美琴提的這個要求。
“這個你應該直接去找他,怎麼會找到我這邊來?”
“這件事說來還是我這邊沒處理好。”
“跟你弟交談這件事,是軍部移交到我這裡的。”
“可之前我這邊派過去的人,估計在談的過程中,有些措辭沒用好,衝撞了你這個弟弟。”
“後面他直接否決,我們的邀請,說什麼也不肯到我們部門效勞。”
“得知他跟你的關係,我才舔着這張臉,來求你。”
求人辦事,自然得把事情前後,說清楚。
顧美琴一點沒隱瞞,將事情始末說給歐陽纖芊聽。
這段時間忙着陪權悅坐月子,歐陽纖芊並沒過問穆子彥他的事情。
想不到他已經開始跟軍部談了。
想到自己曾經答應他,幫他測測那電子遙控模型飛機的性能,卻到現在還沒幫他。
歐陽纖芊覺得這幾天,很有必要找個時間瞭解這件事。
“這件事我沒辦法立馬答應你。”
“這樣,我今天,跟他詳細聊聊。”
“具體的事,晚上我給您打電話。”
穆子彥不是個喜歡拿捏的人,而且做這件事本意就是爲了走軍工研究院,這條路子。
沒特殊情況,他絕對不會這樣做。
在沒完全瞭解清楚問題的情況下,歐陽纖芊不會傻傻去應承什麼。
眼下除了這樣,也沒更好的法子。
顧美琴只能答應。
兩人談完,聲稱去做茶點的顧靜姝,端着一碟剛出爐的茶點。
出現在包廂。
顧美琴給兩人做了介紹。
從她的言辭中,歐陽纖芊不難聽出,她對顧靜姝的維護之情。
歐陽纖芊本就對顧靜姝印象不錯,見顧美琴這樣做,更是對她刮目相看。
能讓一個平常連人都不讓靠近的人,這般開口維護,身上絕對有值得人喜歡的優點。
想到這姑娘跟宮宸禹的糾纏,歐陽纖芊想着或許,自己可以把這點告訴宮宸禹。
給他做一個參考。
從茶坊出來,歐陽纖芊直接上了等候在外面的車,前往穆振海那裡。
穆振海今年剛到京城,按說她應該陪着他們過這第一個年的。
可實在不巧,她的時間安排不出來。
只能年前過來看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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