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和馮書橋在對秦萱的懷念和對小林君子母子的憤恨之中度過。天明之後,我們一起往三樓閣樓上去,把衛平拉了下來。
衛平經過一夜的寒冷,嘴脣都變作紫色,頭髮蓬成一團,整個人哆哆嗦嗦的,見到我和馮書橋,還是咧開嘴笑了,“怎麼,要趕我走了?”
馮書橋冷哼一聲,“難道你以爲我跟你開玩笑的嗎?”
衛平嘿嘿笑了兩聲,“將來無情大了,問你們她的爸爸媽媽在哪裡,你們大可以告訴她,你們對她的爸爸見死不救。”
馮書橋笑了笑,“你現在知道拿着女兒當保護傘了嗎?當初將她抓走來威脅我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還沒說完,已經將他提起,迅速的往外走去,很快便送出了小區大門口。好在清晨小區裡的人不多,並沒有人注意到,要不然馮書橋這樣拉着一個血人出門,一定會引起很多人駐足觀看。
我跟在他的身後,看着衛平那形容猥瑣的慘樣,不知道是該同情他,還是該暗自叫好。
馮書橋將他放到一個行人不多的公交車站牌邊,放到供行人坐的木椅上,又丟了一點錢給他,“記住,要不是看在無情的份上,我現在做的就不是這些了,而是擰斷你的頭,把你像個垃圾一樣扔到路邊,不聞不問。”馮書橋彎下腰,對着衛平冷聲道。
衛平看了看馮書橋蒙霜的臉面,似乎有些露怯,囁嚅了兩下嘴脣,不敢說話。
馮書橋不再理會他,回過身來,摟住了我,“我們回去吧。”
我點點頭,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衛平一眼,只見他略顯頹廢的癱在木椅之上,定定的看着我們,說不清是恨是怨。我連忙轉過頭來,不再看他。
我們又走了幾步,馮書橋突然停下了腳步,我低聲問道,“怎麼了?”
馮書橋沒有回答我,而是迅速的轉身,見他如此,我也回頭,只見剛纔還癱坐在木椅上的衛平已經不見了!他斷了一整條腿,虛弱不堪,別說短時間內消失,就是站起來,也是不可能的!
“衛平人呢?”我後怕的問道。
馮書橋皺眉道,“我剛剛感覺到一股鬼氣傳來,像是洪天貴的氣息。”
“洪天貴?!”馮書橋快速的往木椅邊走去,我也一路小跑跟着,到了衛平方纔落座的地方,只見椅上有淡淡的兩個腳印,只是那腳印很奇怪,與常人的腳印不同,只有一個腳尖的形狀,不見整個腳掌的形狀。
馮書橋沉聲道,“果然是洪天貴,只有他這種修習鬼道的人,纔會踮着腳尖走路。”
“他是不是在這附近埋伏了一夜,就等着我們放衛平出來啊?”我疑惑的問道。
馮書橋點點頭,“我們一出來,他就來了,看來應該是。”
我咬了咬嘴脣,想了半晌,對馮書橋問道,“書橋,我有一件事不懂,這個洪天貴,到底是哪根筋不通了,對衛平這樣好?簡直局勢視如己出,比對親生兒子還要好。”
馮書橋搖搖頭笑道,“其實這一點我也想不通。洪天貴絕不是善類,也絕對不是他自己說的那樣,想要改邪歸正,收拾鋪蓋捲回鄉的樣子,更不會把一個半路撿來的徒弟,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疼愛,何況他又不是不知道衛平的爲人,將來會不會反將他一軍,都是說不定的事。他如此對待衛平,一定有什麼緣故。”
“哼哼,當然有緣故了。”
就在這時,我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一瞬間,那白影便閃到我們身前,只見小林君子蒼老的臉上掛着處事不驚的微笑,她的身邊慢慢浮現出另一個身影,渡邊一像個護法保鏢一般,形影不離的跟着她。
馮書橋愣了愣,笑道,“如此看來,你們兩位,也是一直都潛伏在這附近了?”
小林君子笑了笑,“潛伏談不上,我們只不過是來清理門戶,討這些年該得到的東西而已。”
難得在晨曦的陽光之下,清清楚楚的看到小林君子的容貌。她的皮膚已經皺的好像一塊抹布,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有一塊一塊的老人斑,佝僂着背,除了一雙眼睛,漆黑而有神,真的和大麻雀拿給我們看的那幾張報紙上的美豔女子,毫無相似之處,若是不知這其中緣故,只怕任何人都不敢把這兩個人聯繫到一起。
我笑了笑,“小林君子,你年輕時美麗無方,現在披着這張人皮行走江湖,莫不是厭倦了被男人們的目光包圍的生活了?”
小林君子愣了愣,眼神裡刺出一支冷箭,狠狠的射向了我,不過她很快便又裝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小姑娘,你說什麼?婆婆我聽不懂……”
“小林君子,你生下了洪氏家族的傳人小林一,卻被洪老爺子狠心拋棄,最後一怒之下,狠心將自己的枕邊人一杯毒酒毒死,帶着私生子小林一隱姓埋名,嫁給了伊賀家族的後人,學會了人家的忍術和剝皮易容術。現在你們母子羽翼漸豐,而洪氏
三兄弟卻只剩下一個,這不正是報仇雪恥的好機會嗎?”我不客氣的將小林君子的老底一股腦掀開。
小林君子頓了一會,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我和馮書橋,“沒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此番來到中原,竟不斷地遇到勁敵,我們母子這麼多年從未以真實身份出現過,居然還是被你們查的一清二楚,可嘆,可嘆!”
馮書橋笑了笑,“沒有什麼好嘆息的,你既然將兒子安插在玄武身邊這麼多年,想必也知道玄武是什麼人,怎麼樣,打着天芒的主意至今,又得到什麼好處來了?”
小林君子眼神中帶着不服,“你如此說來,看來也是想要得到天芒的,怎麼,要和老身一搏?”
馮書橋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笑着笑着,身子都開始抖動起來,似乎從未見過這麼好笑的事情一樣,連我都開始奇怪,他並不是這麼不穩重的人,在小林母子面前這樣,是爲哪般?小林君子顯然也被馮書橋這笑聲擾得心煩意亂,皺起了一雙本就耷拉着的眼皮,正欲開口,沒想到馮書橋已經如電光火石一般衝到她面前,伸手一把抓到她的耳根之後。
小林君子這一驚不小,臉面都扭曲了,渡邊一在一邊也已經殺氣沖沖的撲向馮書橋,可是馮書橋一點停留也沒有做,狠狠一扯,已經又退回我身邊。
只不過他的手上多了一張人皮,那人皮薄的近乎透明,一看便知是精心製作過的人皮面具。而再擡頭看小林君子的時候,她已經從渡邊一的身上扯下白袍,將自己的頭臉都緊緊包裹起來了。但是她那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卻清澈無比,就連脖頸處的皮膚,也粉嫩白皙,好似一塊凝脂般細嫩無瑕。
她惱羞成怒的盯着馮書橋,怒道,“你!”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不再是老太婆的聲音了,而是變成了一個軟糯的婦人聲音,身體也挺直起來,只顯曼妙婀娜,毫無龍鍾之態。
我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雖然不能見到整張臉,但是已經能看得出來,她的容貌和報紙上的那個交際花如出一轍,只不過更顯風韻罷了!
馮書橋將人皮在手上晃了晃,“明明就是徐娘未老,爲何要扮作老嫗?”
小林君子大約從未被人破過易容術,已經氣得失去了理智,忽的一下便隱住了身形,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和馮書橋近在咫尺,她將雙手張成爪狀,向馮書橋手上的人皮抓去,一邊還對渡邊一厲聲道,“阿一,把那丫頭抓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