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則誠,酆都城主,掌管着整個地府冥界。作爲地府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每個人見到他都要尊稱一聲“大帝”。

前段時間,天帝來信告知他,須得下凡歷劫,歷經七情六慾,遭遇各種磨難,方可繼續統領冥界。他應下,只告知了秦廣王,令他暫代管理各種事物,便直接下凡去了。

可誰知最後一世,竟在機緣巧合下來到了這地府。想想也是好笑,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點。許是和這裡有緣吧。

想到這,則誠便又去了一個地方。

奈何橋上,孟婆正在指揮月老幫她做記錄,自己卻坐在橋邊悠閒的晃盪着兩條腿。他輕咳一聲,孟婆耳朵尖,扭頭一看是大帝,立刻從橋上跳下來。

提着一口氣,孟婆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大帝,孟婆錯了。我不敢玩忽職守,讓旁人來替我,孟婆馬上就繼續工作。”說完擡頭快速瞄了一眼大帝,見他好像沒有要生氣的樣子,偷偷鬆了口氣。

月老正下筆如飛,可筆卻被孟婆搶了去。正要罵她,可一擡頭便看到大帝站在旁邊。他雖是天界之人,按理說不歸他們冥界管,但被這樣看着,還是有點兒心虛。更何況,他還在幫孟婆偷懶。

他站起身來,把位置讓給孟婆,然後走向大帝:“別來無恙。上次見你,與你來說,可是百年之前了。”則誠微微點頭。

“那是我告訴你,時機未到。”月老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扇子,微微扇着風:“你來這裡怕是要問我,這時機何時到?”

則誠微笑:“不愧是月老。”

月老哈哈一笑:“此時卻正是恰到好處。”

孟婆邊記錄,邊豎起耳朵偷聽。可這兩人不知在打什麼啞謎,她聽得糊里糊塗,一會兒忙完了可得揪着月老給她說清楚。

一天的工作終於要結束了,謝必安和範無救累的腰痠背痛。這段時間,亡魂又多了些,不知是何情況。看來,他們黑白無常也需要招幾個助手了,一會兒就去找孟婆說一下。

彙報完今天的工作後,範無救直接打道回府。整個地府,沒人不知道,黑無常看着凶神惡煞,實際上卻是個媳婦兒迷,整天圍着媳婦兒轉。而白無常,或許要倒黴了。

因爲大帝回來了。

前段時間,白無常把大帝當傻子耍的事情不知道如何傳了出去。大家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同情。

黑無常前腳走,白無常就要跟上。可孟婆直接叫住了他:“謝必安,你給我站住!”

白無常轉過身來,正要問怎麼了,可誰知卻看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臉。

趙子誠,現在或許應該恭敬地稱一聲,大帝。

“大帝。”白無常微彎下腰,作了個揖。

“嗯。”

果然是大帝,那人從不會用這麼清冷的語氣同他說話。白無常彎着腰苦笑了一下,復而又站直了身體,“沒什麼事的話,屬下就先回去了。”

“慢。”大帝開口:“隨我去個地方。”便直接出去了。

謝必安雖不情願,但還是跟上了大帝,走在他的身後,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人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忘川河邊,三生樹下。

白無常這段時間也有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他把大帝當傻子耍着玩。當時他以爲是範無救說的,還差點和他打了一架。可把拳頭都伸到了範無救臉邊,他還是堅持說沒有。

那隻能是有人聽到了他們兩個的談話。會是誰呢?回憶了一下趙子誠離開的時間,剛好和他同範無救說那些話是同一天。那偷聽的那個人只能是……謝必安不願再想。

大帝背對着他站在樹下,一言不發。

他想開口說點什麼,卻發現開口異常艱難:“……”

大帝彷彿知道他要開口,便先出了聲:“你不必說。”

謝必安又低下頭。

大帝轉過身來看向他:“是我聽到的。”說着,他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你那時對我講彼岸花的傳說,說有機會一起來看。可是,你爲何要說那些話。”他又轉過頭,不知看向何處,聲音像透過薄霧穿進他的耳中:“……如果你對我無情,只是覺得好玩罷了,那就當一切從未發生過吧。”

謝必安嘆了口氣,艱澀開口:“……不是的。那天我……”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他突然止住了聲音。片刻,“大帝,屬下告退。”

則誠閉上了眼睛,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