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身披歲月稱大能(二)

四下裡風聲蕭索,諸修都盡數將目光或直接或間接的落到那灰炁包裹中的人身上。

沉寂之中,終歸還是有人按耐不住,朝着四下裡拱了拱手,便一步邁出,看向蘇幕遮這裡。

“敢問道兄,吾之師尊,昔年號羅奇子,雲遊紅塵十萬年不見蹤跡,還請道兄指點。”

聽聞這人的話,蘇幕遮只是輕笑着搖了搖頭。

“好教汝等知曉,吾非是天靈,亦非地神,更不是忘川冥府的陰靈府君,汝那師尊,入不得貧道眼,歲月浩瀚,便是有他的痕跡,也不曾被貧道昔年觀覽,又教我如何去指點你?”

說罷,蘇幕遮這裡出聲輕笑了幾聲,似是譏諷那羅奇子,又似是譏諷眼前發問之人,便不再言語。

那人聞言,臉上有着幾分難看,又有着幾分愁容,卻又不敢朝着蘇幕遮這裡發作,如此僵持數息之後,那道人只是臉色鐵青的朝着蘇幕遮拱了拱手,也不與旁人言語,直接一步跨出,身形沒入那登天之路上。

眼看着那道人失了麪皮,諸修心中發笑,卻也盡數熄了心頭詢問的心思。

惡了那道人,蘇幕遮這裡倒沒什麼負擔,一來那羅奇子之人,蘇幕遮並不曾知曉,縱古之後,也未有聽聞這等先賢的傳聞,二來,這世間的事情,大都只隔了一層窗戶紙,許多時候,言多必失。

冷笑着看了看衆人的反應,蘇幕遮這裡不再多言,一步邁出,便要跨入登天之路上。

忽的,一老朽道人站出來,雖是朝着蘇幕遮這裡拱手,卻也隱約攔住了蘇幕遮的前路。

蘇幕遮神色一冷,翻手之間,一袖珍的猩紅鼎爐握在掌心,無聲之處,滾滾歲月之炁灌注進猩紅鼎爐之中。

這是琉焱古神的伴生道器,傾天之戰時,被古老者中的一員毀去,鼎身開裂,縱古之後,這大鼎縱然被琉焱古神施展法門彌補,卻總歸不復昔年盛景,所謂道器,也隨着琉焱古神的衰弱,跌落道器境界,化作尋常法寶。

此時間,蘇幕遮這裡,將歲月之炁盡數灌注進掌心鼎爐。

這是陽世無上的祖炁之一!

縷縷歲月之炁滲入鼎爐,在勾連着道鼎本身的歲月之炁,那浮塵化作的釣竿隱沒於無形之中,在牽引着昔年道鼎鼎盛時的氣息。

轟!

現世中,高天之上,層雲都因着這可怖的氣息爆發而蕩碎一空。

這是屬於大能境巔峰的氣息與威壓,不曾遲暮,不曾老朽,恍若沉睡歲月長河億萬歲月,蘇幕遮猶在大能壯年。

攔路的老道變了臉色,蘇幕遮這裡聲音愈發冷清,似是蘊含着殺機。

“你要攔我?”

老道慌忙將頭低下。

他感受到了歲月之炁的涌動,甚至隱約之間,已經在引動體內磅礴死炁,將要爆發!

這是生死危局!

坦然而言,與大能巔峰一戰,老道並非沒有信心。

但這等生死鬥法,不論誰勝誰負,最後的結果,或許是包裹在歲月之中的老怪物負傷,但自己註定會隕落在死炁的爆發之中。

一念至此,老道緩步退去,依舊保持着拱手的姿態。

“不敢阻攔道兄,敢問道兄法號,還有一二事情,關乎赤天之戰,欲問道兄。”

聽聞老道之言,蘇幕遮這裡,也就緩緩消去了道鼎的氣息。

“貧道……老道揚眉,道友意欲何爲?”

說話之間,蘇幕遮的嘴角倒是露出一抹微笑。

那日聽張道鴻這孩子說了些光怪陸離的奇幻誌異,訴說那紛繁神明,訴歲月衷腸,內中諸般,聽來也算有趣,再後來,便聽道鴻這孩子說,日後闖蕩陽世,總也要立下赫赫威名,等那時候,便要自號鴻鈞道人,也要如故事中那人一般,超脫三界,跳出五行,而後……

而後踏上歸途!

思忖着,蘇幕遮的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到了眼前山中的洞府處。

旁人只覺無關緊要,蘇幕遮卻從中感受到了屬於《黃庭真經》的氣息。

是道鴻這孩子麼?倒真是好福緣,先一步入了赤天?

既然這“鴻鈞道人”也在,自己來取個諢號,總也不好輩分低了這孩子去,思來想去,有心自稱那“盤古”之名,還未開口只是,卻頓覺不妥。

這不是尋常的稱呼,背後隱藏着蘇幕遮所無從知曉的辛秘。

且無論是荒古界還是洪濤界,不少的無上真經,也有冠以“盤王”“盤神”之說,訴極古之道法,傳莽荒之法脈,凡有修行此類道法者,多有同階無敵,天驕妖孽之相。

這是名號中的因果,也非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氣運。

也正因此,蘇幕遮這裡,倒是退而求其次,便假號一楊眉老道。

至於太元子之名,乃昔年蘇幕遮證道明心時所言,立於天劫之下,昭告高天厚土,爲諸道所承,蘊含着蘇幕遮自身的因果與氣運,諸大能之中,若有善占卜者,或許可以勘破歲月之炁的包裹,自天機之中,看到蘇幕遮的跟腳。

那道人聞言,似是皺了皺眉,想來是思忖往昔記憶,卻是第一次聽聞這揚眉老道之名。

“原是揚眉道兄當面,敢問道兄,既要入赤天,卻不知是爲助道贇古神而來?還是阻道贇古神而來?”

古神欲奪天,天人化生,脫去古神之位,謀求長生。

但此舉一旦成功,卻註定要壞了諸修長生路,是故老道這裡,纔有此問。

若蘇幕遮來阻道贇古神,那便是這一戰的同陣營者。

若蘇幕遮乃是來助道贇古神奪天……

今日便是先隕落一二人,也要先將蘇幕遮攔下!

否則,放任一個可以掌控歲月之炁的對手入赤天與道贇古神匯合,等會兒赤天一戰,被引動了體內死炁,隕落的只怕就不是一二人這麼簡單了。

若真狠心,諸位老朽者,怕都要交代在赤天之中。

聽聞老道之言,蘇幕遮倒是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輕笑了幾聲。

“怎的?爾等來赤天,當真是爲了和道贇古神搏命而來?”

笑聲之中,蘇幕遮的話,說不出的戲謔,似是因而看輕了衆人。

那老道眉頭微皺,不曾說話,倒是他身旁,有一中年男子,聞聲開口道:

“哦?卻不知揚眉道兄,這般說法又是什麼意思?”

由不得諸修這般慎重,至少在他們眼中,眼前這裹在歲月長河之中的人,乃是真正老而不死的怪物,或許早已經超脫了大能境壽元的極限,以歲月鎮壓自身,看到了諸修都無從知曉的辛秘。

“不用來試探老道,老道自歲月中所見,爾等未必知曉,怎的?想做那無本的生意?”

戲謔的聲音之中,蘇幕遮反而不再往前走去,原地站定,環視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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