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讓我歡欣雀躍起來,我連忙船上棉拖鞋,輕手輕腳的下樓,好在這個時候很多人都已經睡了,沒人發現我起來了。
他們似乎是在爭論,聲音不小,伴隨着怒氣,雖然極力壓制,但是我還是聽出了兩個人的互不服輸。
我躡手躡腳的穿過走廊,好在司家的樓梯時旋轉式的,我把身子窩在樓梯轉角處,正好清楚的看到客廳裡的景象。
兩人都是站着,顧子墨氣憤的插着腰,很頭痛的樣子,管家一臉哀慼又爲難的站在他身後,神情倔強,兩個人像是在糾結什麼事情。
沒了門的限制,我能很清楚的聽到他們說話的生育。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們吵成這樣,這兩個人都是成熟冷靜的人。
此時管家雙手交叉在身前做成他的慣常動作,淡淡的說:“顧少爺,蘇小姐是我們的太太夫人,這裡是司宅不是顧宅,她有權知道少爺的情況。”
我的心頭一跳,司少臻的情況?那邊有消息了?
我出院以來就一直在房間裡沒出門,也沒有人跟我說過江遠那邊的最新情況。
當然,我也不敢問,如果真的是好消息,他們不會不主動告訴我。
所以沒消息就是壞消息。
此刻聽到他們說司少臻的消息,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既想知道又害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
“司宅?你信不信我把她帶走,從此讓你們找不到她!不要用這個來威脅我!”顧子墨煩躁的踢了一腳茶几,憤怒的看着管家,戾氣十足的吼道。
“小姐不會答應的。”管家只是淡淡的回道,顧子墨的臉就馬上冷了下來,狠狠的低罵了一句。
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不管,我不同意把司少臻的消息告訴她,你沒看見她現在什麼樣子嗎?你們不心疼我在乎!你們還想再給她打擊嗎?她受不起了啊!”
顧子墨聲音顫抖的說道,管家還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小姐沒那麼脆弱,而且她遲早會知道,不如早點告訴她,或許小姐反而能想通。”
我蹲着的身子幾乎搖搖欲墜,耳朵嗡嗡的炸開。
什麼意思?司少臻那邊,沒有好消息?難道,他死了…
一顆心幾乎冷到谷底,我抓着欄杆半天緩不過勁來。
只聽見樓底下顧子墨沒好氣的嚷:“你們不能因爲她沒有那麼脆弱就這麼打擊她,她會崩潰的你們知道嗎?有你們這樣的嗎?你們平時就是這麼對她的嗎?”
我暈暈的,不敢繼續想下去。
司少臻真的回不來了嗎?
“顧少爺,我念着你對小姐好所以一直縱容你在小姐身邊,是希望你對小姐能有幫助,而不是現在在這裡對我們指手畫腳!如果讓小姐自己選,她也會願意知道消息,少爺在她心裡的位置不是你能想象的。”
管家倨傲的提醒着他,顧子墨一張臉黑的能滴出水來。
“我不管她怎麼選,也不管她跟那個混蛋是不是結婚了,我不能忍受她在這裡吃苦,我要帶她走,她遲早有一天會忘記司少臻好好生活。”
“顧少爺,我們現在說的是眼前的事,生活沒有如果,小姐不會跟你走,我們也不會同意你做出任何越矩的事情,無論少爺能不能回來,我們都會把她當作女主人一樣。”
“你們這是逼她守活寡!”顧子墨上躥下跳的大喊着:“那個混蛋,什麼幸福也沒有給她,反而帶給她這麼多的痛苦,最後還要把她的下半輩子也賠進去嗎?你忍心嗎?”
“顧少!請注意你的用詞,少爺還沒死,他會回來的,只要小姐在這裡,少爺就一定會回來的,如果不是爲了小姐,少爺也不會去法國,誰知道最後會出這種事。”管家越說越哀傷,頭低下來。
爲了我?
我一下子被震在原地說不出話,他一直不不肯告訴我他去法國幹什麼,原來是爲了我?
我諷刺的笑起來,原來無能爲力的那個人就是罪魁禍首,如果沒有我,少臻也不會去法國,也不會出事。
“我們都知道,現場鑑定他已經受了重傷,又有施氏的人追擊他,對方還有槍!即使他逃過去了,那麼重的傷,他怎麼活下去?你們已經搜索了這麼多天有什麼結果?如果他還活着,不可能會不想辦法聯繫你們,這說明他生還的可能很小!”
“顧少!請注意你說話的方式,我相信少爺!小姐也相信少爺!”管家堅定的說。
我捂着嘴,沿着牆滑坐下,身體使不上一點力氣,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我只知道他受傷,沒想到事情全部是這樣,重傷,對方有槍,搜索無果,生還的可能很小。
在這之前,我還抱有希望,但是現在,現實讓我絕望了。
“現在外面的媒體都鬧翻了,你們的公司都岌岌可危,你讓她一個瘦弱的女孩子怎麼撐起來?你們這是在把她往死裡逼!”顧子墨還在怒吼。
原來外面的情勢已經這麼嚴峻,原來我真的是活在所有人的庇護之下,才能這麼心安理得。
司少臻在的時候有他護着我,現在他不在,管家,子墨全都在幫我擋着。
紀言說我不成熟,我確實是,不成熟。
一邊享受着他們的庇護,一邊不成熟的自暴自棄,傷害自己。
這種時候,他們還是在爲我着想。
接下來他們的話斷斷續續,而我,已經聽不下去了。
拖着身子回到房間,我疲軟無力的靠坐在牀頭,埋頭無聲哭泣。
司少臻,司少臻,你在哪兒?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們還沒有辦婚禮,還沒有一起旅行,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發脾氣了,再也不跟你冷戰了。
只要你回來…
好像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樣,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但是隻有我,什麼也做不了。
目光掃到牀邊的糖罐,閃閃亮的,罐子裡還剩下零星的幾顆糖。
“這些糖吃完之前我就回來。”
“念念,要想我。”
“等我回來”
司少臻的溫柔細語和聲音在眼前閃現,我捂着頭痛哭,伸手打開那罐糖果,一個一個迅速的剝開糖紙往嘴裡塞。
各種水果味在嘴裡化開,我機械的重複着這個動作,頭腦麻木,直到嘴裡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爲止,我才勾着身子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來。
明明是滿嘴的糖,此刻我卻覺得苦澀無比。
少臻,糖我快吃完了,你爲什麼還不回來?
明明是你答應我的,爲什麼不回來?爲什麼失言?
我們說好的…
我靠在牀頭,眼淚不停落下來模糊了眼睛,身子卻越來越疲乏。
我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只記得哭累了就睡過去,夢裡還在哭,哭醒了又繼續抽泣。
循環往復,身體早已經累的不行。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牀上。
眼皮突突的疼,睜眼已經很困難,我揉着額頭頭疼的坐起來,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蓋着被子。
顧子墨走進來,手上端着熱熱的粥,看見我便露出笑容,完全看不出昨晚他跟管家嗆聲發生的不愉快。
“念念,我熬了粥,你一定餓了吧?趁熱喝。”顧子墨把粥放到牀頭上,微笑着走下來,整個人都是暖暖的樣子。
在我的印象裡,面對我的時候,顧子墨就永遠都是這副開心的樣子。
儘管這一個星期我什麼也不吃,顧子墨還是每天熬了粥送過來,永遠都在爲我的想通做準備,照顧我的胃,但是每次得到的都是我的冷漠迴應。
昨天晚上,是他把我抱回牀上的嗎?
我迷迷糊糊的想的出神,顧子墨已經拉了窗簾,光線全照進來。
“嘿嘿,這樣亮堂一點,對吧?”顧子墨笑着,像個孩子一樣。
我看着他發愣,即使這種時候,他還是在極力逗我開心。
我看了一眼牀邊的粥,白瓷的小碗裡裝着紅色的糯糯的紅豆粥,看上去很美味的樣子。
顧子墨在我身邊坐下來,淡淡的笑着摸摸我的頭,然後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話:“你呀,從小就身體不好,小時候就瘦,沒想到長大更瘦,胃還不好,醫生說了你要多喝粥還有肉湯。”
“還有,你的房間不要成天拉着窗簾,多曬曬太陽,有機會的話你還要多出去走走。”
顧子墨絮絮叨叨的說着話,完全看不出他書那個會在背後調查這件事出力的人,他總是給人一種錯覺,讓人以爲他是個孩子。
“我熬了很久的,甜度正好,如果你再不吃我就真的要灌咯?念念,你也喜歡我這麼暴力對不對?”
我看着他年輕的臉,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朝着管家嘶吼的樣子,他每一句話都在維護我。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是我的顧子墨,我的朋友。
“給我吧。”我突然出聲看着他回道。
顧子墨正在絮絮叨叨的說話,聞言頓了頓,然後纔看着問:“你…你剛纔說什麼?”
“你不是煮給我吃的嗎?”我不解的問道,伸出手看着他。
顧子墨幾乎要喜極而泣,表情凌厲寫滿了欣慰,很快把粥捧給我說道:“小心燙。”
他溫暖的笑起來,修長的手指拿着勺子在粥裡頭攪着,散了熱氣纔給我。
我勾着嘴角,露出了這段時間我的第一個微笑。
紀言說的對,我不能傷害我愛的人。
爲了他們,我也得好好的活着。
更何況,我還得替司少臻守着他的公司,我們的家,我不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