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我沒想自殺
農曆十一月初九,天空陰霾的像是立刻就像傾倒下來,阮柔裹在一件長及腳邊的棉衣裡,面無表情的推開一家咖啡館的門全文字小說。
跟着服務員到預訂的位子,等了十來分鐘後,門口的風鈴聲清脆響起,阮柔坐在角落裡,只看見一個女人逆光而行,等她走近,她恍恍惚惚的終於看清,此人正是她要等的人李緋兒。
“你約我有什麼事”阮柔冷冷的開口,看也不看她,只是攪動着杯裡的咖啡。
“哦,也沒什麼事,只是有樣東西要交給你要親手交給你。”李緋兒笑了笑,話音一頓,轉而很是神秘。
阮柔手顫了顫,遲遲沒去接她推開桌子中間的東西,直到李緋兒又往她身前推了幾分,她這才抖着手慢慢的壓在上面。
“好了,東西我已經交給你了,具體的就看你的了,裡面有我的號碼,記得回電哦”李緋兒低低一笑,伸長手臂,覆在阮柔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幾分鐘後,阮柔腳步有些蹣跚的出了這間名叫輪迴的咖啡館。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飄起了雪,先是細細碎碎,像鹽沫一樣灑下來,落在頭上、臉上、衣服上,轉瞬即逝,留下一點冰涼,像一滴還來不及暈開的淚好看的小說。
慢慢的,毫無預警的,細沫被放大了數十倍,它們的身體越來越輕,體積越來越龐大,慢慢的,它們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空氣也在剎那間冷卻。
像抹幽靈似的晃盪在大街上,各色行人匆匆,都入不了她空洞如冰鑿的眼,身邊有人擦身而過,並驚喜的擡手接着像鵝毛一樣飄飄揚揚飛落他們手心的雪片,驚歎,“今冬的第一場雪啊”
是啊,今冬的第一場雪,她的人生再次凍結。
阮柔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回住的地方的,她機械性的拿出鑰匙,打開門,換鞋,脫衣,還扭開了屋裡的暖氣,然後習慣性的到廚房爲自己衝了杯熱牛奶。
做完這一切後,她慢慢的走回房間,拉下那面落地窗的簾子,把裡面掩得只隱約可以看見屋內的模糊輪廓。
在半黑暗中,她從包裡拿出李緋兒給她的東西,牛皮紙袋在黑暗中傳來嘩啦啦的聲音,接着啪的一聲,牀頭的檯燈亮了,燈下,一張張的照片像被人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傾灑在桌上。
阮柔死死的盯着那疊照片,眼中劃過死灰般絕望的神色,她慢慢的抽出其中一張,手顫抖得像是承受不住一絲重量,照片從她指間滑落,她又哆嗦着去拾,像不認識照片中的人一樣,呆呆傻傻的看着,時間一分一秒,明明是眨眼間的時間,她卻像走過一場生死輪迴,還來不及尖叫,來不及宣泄恐懼。
房中安靜得沒一有絲聲音,像一座寂滅的死城,就在它快要沉入永遠的黑暗之際,一朵火苗猛躥而起,室內傳來一陣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火苗越來越大,一股焦臭味慢慢的四散開來
李緋兒,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阮柔揚着一抹怪笑,慢慢的把那些照片扔進越燒越旺的火中。
“小柔小柔”阮碩瘋狂的拍着門,當一股濃煙從門縫裡涌出來時,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凝固,拼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一腳踹向房門
“呯”一聲巨響,阮碩踏着倒下的門板衝進房間,屋內濃煙滾滾,薰得他兩眼淚流不止,他一看到牀邊有一團黑影,黑影邊有明明滅滅的火星,忙跳過去把那團黑影緊緊抱住,“小柔”
“哥”阮柔有些迷糊的擡起頭,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出現在她家裡全文字小說。
“你這個傻丫頭”阮碩大吼一聲,抱起她就往外走。
“哥,我沒想自殺。”阮柔虛弱的依在她哥懷裡,笑得有些悲哀。
阮碩把她放在沙發上,沒有說話,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太陽穴突突的鼓着,顯然正處於極度的憤怒中。
阮柔垂着頭,縮成一團,幽幽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他現在不是應該和李緋兒膩在一起麼,怎麼會想到來看她了。
阮碩仰首,眨去眼中的淚,再定睛看着沙發上的人,聲音有些哽咽,“小柔你聽着,把一切都交給哥,哥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的”
她到底承受了多少,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阮碩握緊拳頭,身體顫得如風中的落葉,心裡的憤怒脹到了極點,他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恨過一個人,這一切已經抵消了他心中所有的愛
這一刻起,他心中除了仇恨,再無愛
“哥你想幹什麼”阮柔先是愣了愣,似乎沒聽他的話。
自從他一出院就辭去蘇氏一切職務,轉而投入恆天開始,她就已經不想再見他,而他,也從那之後再沒和她聯繫過,他們可能是這世上最不像兄妹的兄妹吧,比陌生人還不如好看的小說。
“小柔,你先別問,記着,一切有哥。”阮碩走上前,蹲下身,輕輕撫去她衣角粘上的黑灰,又撫上她留着淚痕的眼角,心一疼,“小柔,對不起,這些年,是哥沒有照顧好你。”
阮柔帶着淡淡諷笑的臉驀地僵住,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她哥里嘴說出來,睜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哥,你要做什麼”緊揪住他衣袖,阮柔從沙發上起身不讓他離去。
“小柔,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阮碩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回頭再看了她一眼,帶着淡淡的眷戀開門而去。
阮柔跌撞着衝出門,卻見一輛黑色的小車已經起動,引擎的聲音在響起,車子離玄箭一樣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哥,你到底想幹什麼”阮柔看着那消失的黑點喃喃自語,眼中深藏着擔心。
白薇並不知道b市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因爲此時此刻她的人已經在h市。
h市颳着陰冷的風,空氣溼冷,一出機場白薇就裹緊了身上那件厚厚的羊毛大衣,可是冷風好像還是從四面八方涌入,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想快點攔輛車,不是因爲冷,而是因爲她心急如焚。
可是站在路邊等了半天也沒看到空車,要麼就是遲了半步,被別人搶去,更有一次,她明明已經要上車了,可是看着一對年輕的夫婦抱着小孩,站在寒風中,小孩凍得哇哇大哭,她又把車讓給了人家。
“薇薇,這裡。”一道修長身影從路邊的黑色小車裡走出來,白薇眯眼看了半秒,有些驚訝,“蒼朮你怎麼來了”
他怎麼知道她到h市了
“安安已經退燒了,你別急全文字小說。”穿着一身黑色風衣的陳蒼朮挺拔俊朗,乾淨的臉龐氣質溫潤,特別是他脣邊掛着的淡淡笑意,總是在不經意間溫暖人心。
白薇微仰着頭,打量他,幾個月不見,他瘦了不少,“蒼朮,你沒休息好。”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因爲他臉上呈一種憔悴的白色,眼中血絲如蛛網,不知道爲什麼,雖然他在對她笑,她卻覺得他好像很不開心,特別是他們視線相交的那剎那,她明明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悲痛,雖然有重逢的喜悅,仍舊掩蓋不了他眼中流露的那種悲痛之色。
白薇靜靜的坐在車裡,聽着他愛的音樂,心裡卻是沉甸甸的。
出什麼事了爲什麼他會露出那樣的神色
是不是安安不不會的他剛纔說了,安安沒事,應該不是安安
白薇不由自主的擡手按住狂跳的心,這裡手機響了,是蘇蘭澤,雖然陳蒼朮就在身邊,可是她不得不不接。
因爲他在擔心,擔心着女兒的病情,要不是她好說歹說,讓他留在b市,不然這次回h市的就絕不是她一個人。
“阿澤,你別急,我現在就趕到醫院,蒼朮說安安沒事嗯,是的,他就在我身邊。”最後一句話說完,電話那邊半晌沒有聽到聲音,只有一陣沉沉的呼吸聲,接着便一聲不響的掛斷。
白薇舉着手機,呆愣了幾秒,然後不動聲色的收在口袋裡。
“蘇蘭澤”陳蒼朮上揚的脣有絲僵硬,他狀似隨意的問道。
“嗯,是的,他很擔心安安,所以打電話問我到了醫院沒有。”白薇如實告訴他全文字小說。
“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嗯,是的。”白薇半斂着眸,突然不想再說話,她有掩脣打了個呵欠。
“你先睡一會兒,到醫院還有段時間,到了我叫你。”陳蒼朮把暖氣調高,把音樂關小,聲音還是一如從前的低柔,讓人如沐春風。
白薇點點頭,不敢再看他,歪着頭靠向身側的車窗,慢慢的隨着淡淡的音樂進入了夢鄉。
還沒到醫院她就醒了,其實她睡得並不沉,因爲心裡一直擔心着女兒,不過醒了她也沒有睜開眼,直到陳蒼朮扶着她的肩,輕輕喚了聲,“薇薇,到了。”
她才眨了眨眼,慢慢睜開。
安安是今天凌晨五點突然發高燒,當接到父母電話的時候,她一下子就嚇懵了,恨不得立刻就插着翅膀飛過去。
不得已,她吵醒了還在夢中的蘇蘭澤,第一次面對女兒生病的事,他比她還要着急,慌得像沒頭蒼蠅,連衣服都沒穿好就拖着她往外跑。
“阿澤,你做什麼”
“去機場,我們坐最早的班機看安安”
他看不見,拖着她走就像拖着一個更大的累贅,他走在前面,撞上椅子,疼得悶哼,白薇心疼連聲喊停。
“停”見他不聽,她再次歇斯底里的大吼一聲,他這才怔怔的站住,白薇趕緊道,“ 阿澤,你冷靜一下你現在這樣是不能外去的,聽我的,你先去房間穿好衣服,外面很很冷,你要多穿。”女兒還在生病,她不想再看到他也病倒在牀。
“你呢”蘇蘭澤即時抓住她,被她拖着往回走。
“我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去訂機票”其實她也急,可是看到他這樣六神無主的慌亂樣,她只能把擔心壓在心底好看的小說。
五分鐘後,兩人都出現在客廳。
可就在出門的那一刻,蘇柏銘打來電話,兩人這才記起,蘇氏新成立了董事會,今天是新董事會的第一次正式會議,主會人正是他,蘇蘭澤
“阿澤,安安只是感冒發燒,小孩子都這樣的,你放心,她沒事,我現在就去h市,你,現在去公司,我打電話讓阮柔來接你”
說完便不顧他同意拔響阮柔的手機,可是一連四個都沒人接聽,她又很趕時間,只好拔通了蘇柏銘的電話。
蘇柏銘在電話那端的最後一句話是,“把安安接到b市來吧。”
蘇蘭澤在她的勸說下終於不情不願的坐上了他爸爸的車子離開,白薇一見他們離開,轉身便走進了機場。
“薇薇,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電話,我要知道安安的一切”車上,蘇蘭澤不放心,再次打電話叮囑。
“放心吧,你小時候也是經常感冒,只是孩子要受些罪。”蘇伯銘一邊開車,一邊安慰他。
“我知道,爸爸,可是我還是無法不擔心。安安從出生到現在,我就沒在她身邊,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現在,她生病我也不能過去照顧她,你不知道我心裡多痛。”蘇蘭澤緊緊的握着扶手,脣抿成一條直線。
“把他們按到b市來吧。”蘇柏銘又重提此事,蘇蘭澤愣了下,隨即搖搖頭,“我不能勉強她。”
蘇柏銘輕哼,再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