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向宇凡聽見這三個字從她口中冒出來，徵愣了下，一時間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然後，他又聽到季妍再說了遍：“我不信，去找……醫生來……解釋……”這才驚覺到他真的沒聽錯。
季妍說她不信，是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他說的話？
思及至此，向宇凡才發現到面對喪失記憶的她，他竟然粗心地忘了對她先好好介紹自己。
與此同時，季妍貌似也想到一塊去了，便再度開口，用在意外中被濃煙嗆傷的沙啞嗓音，破碎地說出：“你……是誰？”
向宇凡只好答道：“我是你的老公，向宇凡。你是季妍，季節的季，女字邊的妍。”
原來她叫季妍。
聽完這答案，她疑惑地凝視着向宇凡，片刻後，又說：“不記得了……”
“沒事，終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他回答地很沉穩，彷彿她的傷勢，她的失憶並沒有困擾着他。
然後，季妍又重複說了遍，“找醫生……來……”
她的用意很明白，她不想聽他的解釋，她要直面醫生問個清楚。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季妍，坦白說，令向宇凡感到非常陌生。
在他所認識的季妍，是不會這樣追根究底，她會先顧着發脾氣，怨天尤人，然後要求他用盡一切能力來滿足她的物質需求，藉以撫慰受創的心靈。
而現在，季妍貌似在討一個真相。
她想知道自己的傷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季妍看起來不再像剛纔那樣的戒備，她收回目光，放在自己胸前的牀單上。她那垂首沉思等待的模樣，是向宇凡不曾見過的。
若是在意外發生之前，季妍一旦遇上這種事，肯定要大哭大鬧撒潑一番不可，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般，說出要求後，便安靜地等着後續的發展。
病房裡的氣氛一下子降溫了幾度，向宇凡自認沒有道理阻擋季妍明白自己的傷勢，便對她說了聲，“好，我去找醫生來，你先休息一下。
”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等到他離去後，季妍才鬆了口氣。
這人自稱是她的老公，可是她對他卻陌生得可怕。
他說的那些話，關於他們兩人，是真的嗎？
究竟失去記憶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會讓人一點都記不得，一點熟悉感都沒有麼？
這就是爲什麼季妍執意要找醫生來談，她必須知道，自己失去的記憶，到底有沒有能夠恢復的一天？
那些受創的腦部範圍到底有多大？影響的層面有多深？
她需要儘快幫助自己走上日常正軌，幫助自己儘快恢復記憶，否則這樣帶着空白的記憶過日子，她怕自己會崩潰。
唯有趕緊找回自己的記憶，才能明白那個謀殺案的始末，明白自己爲什麼要參與其中，成爲預謀殺人犯的一份子？！
片刻之後。
醫生很快地便跟着向宇凡身後來了。
季妍的主治醫生，正是腦神經外科的權威醫生，是腦神經外科的主任，和向家也有些私交。正是因爲如此，這次意外發生後，向宇凡第一時間就要求讓張主任擔任手術的主刀醫生，全權負責季妍的手術。
張主任是個中年大叔，面容和善戴了個金框細邊眼鏡，語氣和善地說：“向太太，聽向先生說你想了解一下目前的情況，是嗎？”
季妍點了點頭，然後瞥了眼站在主任身邊的向宇凡。
“醫生……我想和你……單獨談……”她語句依舊破碎，原因無他，而是她被嗆傷的喉嚨，實在說不出太多話來，每次發出個字句，都像火燒般的疼痛。
可是，她必須弄清楚自己的情況到底如何。
強忍着不適，她還對向宇凡說了句：“讓我們……單獨……談……”
向宇凡似乎早就料到這樣，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眼底閃過一抹複雜難解的光，便對主任說：“你們談，我到外頭去。”
他大度地留下兩人。
直到看不見向宇凡的背影，季妍纔看向張主任，說：“
我的記憶……能好嗎？”
張主任面露遺憾地嘆了口氣，知道病人有權得知真相，他也不打算做隱瞞，便對她娓娓道來：
“你的腦部傷勢太嚴重，當初進來醫院後動了腦部手術，雖然順利清除了血塊，到底還是已經造成了傷害。我們無法評估你多久能恢復記憶，或許能，也或許這輩子都不能。向太太，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季妍沒有流淚。
雖然真相聽來殘酷，她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了。
“我傷到……哪一層……？”
張主任沒料到季妍會這樣問，通常在他上述的解釋後，病人多半也就理解了情況，很少遇到如此追根究底，還直指核心的問題。
他當然清楚季妍在問的是什麼，腦部創傷有很多情況，腦部各層面的傷害值都會造成不同的結果。有的是造成語言障礙，說話會變得不清不楚，有的則是造成行動障礙，變成手腳無法自由運動，有的就像她這樣，記憶層面受損，失去所有記憶或是部分記憶。
“你受傷的主要範圍是管理記憶的區塊，這就是爲什麼你會完全不記得意外發生前的事。不過，可喜的是，你的短期記憶沒有問題，如果短期記憶轉化成長期記憶也沒問題的話，基本上，你日後的生活是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
張主任頓了下，又說：“當然，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在國內外的病例中，也是有人因爲後來再度撞擊腦部，或受到某些刺激而恢復過來的。向太太，這件事你不需要太過擔心，現在你需要的是儘快養好身體，還有那個臉部重建手術也要儘快排時間……”
“臉部重建……手術？”
那是什麼意思？！
她……毀容了麼！
怎麼會這樣？！
季妍的心跳忽然急促了起來，整個人的呼吸都變快了，身邊的監控器霎時間響起警報的嗶嗶聲。
張主任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病人貌似受到刺激，產生心律不整的情況，他立刻按下牀頭的呼叫鈴叫人來幫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