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艾琳看着手裡的文件,保養得宜的臉上,表情猙獰。
邊蓅靜靜站在一邊,補充說道,“我家小姐說,只要舅夫人能夠按照上邊的數字補上邊宅過去七年的財務虧空,再歸還上邊相應的人員和物品,其他的一蓋不予追究。”
尚艾琳手指顫抖,嘴脣也氣得哆嗦。
正在做海藻面膜的樑安安伸頭看了一眼,眼睛差點掉出眼眶,尖叫道,“三千萬?!舒語默這個窮鬼,想錢想瘋了吧!我媽幫她打理了七年的宅子,不算工資表示感謝也就算了,憑什麼讓我們給她三千萬?打劫啊!沒見識的東西!”
“表小姐,邊蓅警告您一句,如果您再當着本人的面辱罵我家主人,以後邊宅,將拒絕您入內。”邊蓅直視着樑安安,字字清晰地說道。
見這個在自己面前當了十年啞巴的無能管家竟讓敢當面頂撞自己,樑安安一怒摔掉手中的玻璃杯,“我就……”
“住口!”尚艾琳放下手中被抓皺了的文件,怒道,“樑安安,你的教養呢!誰教你像街邊的潑婦一樣,摔東西罵人的?”
樑安安又委屈地看着媽媽,“媽,他一個下人,竟然敢當面指責我,女兒的顏面都掉到泥裡了!”
“你給我回自己屋裡去反省!”尚艾琳自己也氣得頭疼,哪裡顧得上訓教女兒,“立刻,馬上!”
樑安安轉身,嗚嗚哭着跑回自己的玫瑰小築,紮在公主牀上,放聲大哭。邊蓅放出那樣的話,她生氣,也害怕,如果不能去邊宅,後果,不堪想象!
哭夠了,她擡手拿起手機,找人告狀。
“安安,今天這麼早就起牀了?”彼端,傳來帶着微笑的生意,柔柔的,如春風拂面。
樑安安聽了,忍不住嗚嗚地哭,“姐,你快回來吧,你再不回來,舒語默那死丫頭,就要上天了!”
與此地有六個小時時差的巴黎,此時,正式深夜。身着紫羅蘭色真絲睡裙的樑秋楓握着手機,掀被起牀,打開窗簾看着靜靜的夜色,微微笑着,“語默又做了什麼,讓你生這麼大的氣?”
樑安安死死揪住樹袋熊布偶的耳朵,“她居然派邊蓅過來說,讓我媽給她陪三千萬!三千萬啊!她憑什麼!”
樑秋楓已經笑着,“語默不是會無理取鬧的人,邊蓅說爲什麼要陪三千萬了沒有?”
“說了,說什麼要讓我媽彌補邊宅過去七年的財務虧空。”樑安安氣鼓鼓地說,“邊宅那麼大,傭人就上百,維護費也那麼多,花錢多了,她怪誰!”
知道伯母這幾年打理邊宅落了不少好處,但是沒想到,竟有這麼多,樑秋楓眼中滿是冷笑,出口的話,卻是十分的柔和,“安安,你彆氣,家裡的事情,有爺爺在呢,他不會讓語默胡來的。”
“爺爺?!哼,爺爺都說,要讓她進董事會了,你還指望爺爺能管這件事!”提起樑定天,樑安安更是一肚子怨氣。
樑秋楓的握住手機的手指,微微用力,“進董事會?”
“可不是麼!”樑安安委屈地抽搭着,“我想進公司財務部實習,爺爺都不讓,卻讓她進了董事會。姐,你快回來吧,爺爺最聽你的,你回來跟爺爺說一說吧……”
樑秋楓看着窗,靜靜聽着。
“姐,你還不知道吧?舒語默她把簪花樓周圍的玫瑰都拔了!”
樑秋楓皺起眉頭,“爲什麼?”那片玫瑰,她是極喜歡的。
“說要種菜!”樑安安吼道,“種菜!她要在邊宅裡,種菜!”
樑秋楓把手機拿得遠一些,待她吼完,才安慰道,“安安,你別急,現在邊宅是她說了算,她想怎樣,咱們能怎麼辦呢?總不能拉一羣人,去笑話她,說她沒品位吧?”
樑安安眼前一亮。
住宅大廳內,尚艾琳強壓住怒火,繼續說道,“語默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蓅叔你怎麼能跟着她一起胡鬧呢。你看看她最近做的這些事,有一件事靠譜的麼?”
邊蓅靜靜聽着,不說話。
“雕像拉回去就算了,爲什麼要連角門都封上?就算邊宅現在的主人是語默,可是,我們也是也是半個主人的,以後的一切,”尚艾琳慢悠悠地看着自己剛剛做好的指甲,“很難說的。”
邊蓅不吭氣。
尚艾琳滿意地勾起嘴角,“蓅叔,你應該跟語默解釋一下,財務的問題,畢竟,這裡邊也有你的一份呢,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邊蓅的眼神擡起,對上尚艾琳探究的鳳眼,“舅夫人,您清楚的,三千萬,並不多。”
“呵呵,”尚艾琳狠狠地咬牙,“不多?你讓我,怎麼湊出來,拿什麼湊出來?”
“我家小姐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邊蓅說道,“小姐念在您多年爲邊宅操勞的份上,特地劃去了一些零頭,並特意撥了五百萬作爲您的勞務費。小姐說,這些錢,您如果沒有現金,可以用其他方式還,限期爲一個星期。”
尚艾琳繼續咬牙,心中把舒語默罵了個半死。
“小姐說,如果您半個月換不上,就再追加兩百萬,以此類推,三個月後,您換不上,我們將向法院提起訴訟。”邊蓅說完,加了一句,“舅夫人,到了那一步,您損失的,可就不只是錢了。”
尚艾琳怒吼道,“舒語默是放高利貸的麼?就算是高利貸,都麼有這麼高的利息!”
邊蓅又恢復木頭人狀態。
尚艾琳無力地揮揮手,讓他退了出去。邊蓅有禮地鞠躬,退出主宅,想樑家大門口走去。
路過正中一堆碎石廢墟時,停下腳步,樑家的老管家樑年與他平靜對視。
“邊蓅,走大門的感覺,怎麼樣?”樑年微笑着問道,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
木頭人邊蓅看着樑家的大門,“不習慣,但是,感覺不錯。”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啊。”樑年語帶雙關地說,“人一旦習慣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對不對?”
“邊蓅姓邊,祖上十八代都姓邊。”邊蓅向門口走去,與樑年錯身而過時,輕輕說了一句,“是,阿年哥你,忘記自己姓什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