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的氣機在，他跑不了。”
俊美男子用手一抓，一縷暗淡無色的光華在其指尖纏繞，冷聲道。
……
某處遺蹟。
水光皓森，石骨森森然而立，水石相激，聲音時而大若驚雷，時而小似呢喃，嘈嘈切切，音色渺渺。
陡然，一道血紅光華劃空而過，往下垂落，墜入水中。
“轟隆隆！！”
登時，激起重重疊疊的大浪，向着四面八方散開。
“嘩嘩~~~”
生活在水中的生靈見此，皆是本能的遠遠逃離此地。
下一刻。
只見一縷縷嫣紅氣息瀰漫，所到之處，生靈滅絕，一片死寂。
良久，光華散去，露出一道人影，正是赤松。
一低頭，便發現自己身軀之上滿是細密的裂痕，觸目驚心。
很顯然，召喚出那血河，對他來說代價還是太大。
若不是之前修爲有所精進，這一下子非得元氣大傷不可。
赤松檢查了一下傷勢，心中鬆了口氣，還好沒傷到根本。
旋即口中默誦咒語，一種寧和清淨之氣機浮現，瀰漫開來。
剎那之間，只見一股股天青之氣自虛無之中凝現，化爲甘霖，絲絲縷縷，沒入到赤松的身軀之中。
久旱逢甘霖，那細密的裂痕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
“譁~”
這個時候，有金玉光華浮現，一枚金玉符篆自赤松眉心飛出，垂下一道道金玉光華，將其籠罩在內。
五天後。
所有的細密裂痕都已經彌合完畢，傷勢也都重新恢復正常，只是面容略顯蒼白，有一種大病初癒的虛弱感。
看了看四周，赤松雲袖一揮，簡略的佈置了一個警示禁陣，便沒入自家開闢的洞天之中。
洞天之內，氤氳青青玄氣，層層疊疊，如煙似霞，有日月，有花草樹木，有白猿出沒……
櫚漪盤坐在雲榻之上，青絲垂下，呼吸均勻平緩。
“咿呀~”
這個時候，奶聲奶氣的叫聲響起，青青玄氣陡然凝做一團，一個肉嘟嘟的胖娃娃從中爬了出來。
胖娃娃邁着小短腿，來到赤松的腳下，抓着他的衣角，一邊‘咿呀咿呀’的叫，一邊用肉嘟嘟的小手比劃，活靈活現。
赤松見此，不禁啞然失笑，這先天化形的靈藥哪都好，就是太‘財迷’了些。
“來。”
笑了笑，赤松隨手一抓，一隻丹藥玉瓶飛到掌中，塞到胖娃娃的手裡。
“咿呀~”
見到丹藥玉瓶，胖娃娃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抱住，一搖一晃的走向一邊，準備享用，滿臉的幸福感。
赤松也不去管他，徑直來到櫚漪的身邊，爲她護法。
一個月後。
“轟隆！！”
似是一道雷音，在洞天之內響起。
驚雷無聲，直入靈臺。
“咿呀~”
正抱着丹藥玉瓶吃的歡快的胖娃娃一個激靈，連忙邁着小短腿，登登登的躲到赤松的身後，抓着衣角，哇哇叫個不停。
櫚漪從沉睡中醒來，睜開眼，從榻上起身，便聽到一陣咿呀的聲音。
“咦？”
細眉一挑，櫚漪順着聲音看去，就發現赤松身後一個白胖娃娃。
扎着羊角辮，穿着兜肚，大大的眼睛，肌膚如玉，肉嘟嘟的身上瀰漫一股奇妙的香氣。
小傢伙縮在赤松的身後，只露出半個小腦袋，眉心一點綠葉篆文，嫩綠如新。
碰到了櫚漪的目光，胖娃娃似是受到了驚嚇一樣，身子都變得不會動彈了，口中咿呀亂叫。
“這是……先天化形的靈藥？”
櫚漪看着可愛的小傢伙，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玉顏上滿是驚訝。
她作爲靈族，可以說與小傢伙同出一源，本質相同。
只是她是經歷了無數艱難纔開得了靈智，而小傢伙則是甫一出生，便誕生了靈智，一如人族嬰童一般無二，是上天的造化。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
“來。”
赤松手一伸，把胖娃娃拎到身前，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臉，笑道：“我也是無意間遇到的，當真是天道造化。”
櫚漪輕移蓮步，來到近前，彎腰同樣捏了捏胖娃娃肉嘟嘟的小臉，感應着手指上傳來的溫潤觸感，鼻間嗅着的香氣，令體內一些還未恢復完全的傷勢都減輕了些微，不由感慨道：“是啊，造化之道，當真是玄奇無比。”
“咿呀~~”
胖娃娃卻是嚇得夠嗆，緊緊抱着赤松的手，哇哇大叫，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扎進赤松的衣角里。
“倒是嚇着這小傢伙了。”
櫚漪輕輕一笑，攏了攏一頭青絲，嘴角含着絲絲笑意，想了想，道：“我昔日曾得到了一位先輩的遺記，裡面記載了不少關於先天化形靈藥的信息，或許能讓小傢伙得到更好的成長。”
說完，她手一擡，扶在眉心，細細密密的篆文飛出，凝成一個細綠小葉狀，似真似幻。
“哦。”
赤松一聽，來了興趣。
先天化形之靈藥，只是對於靈族有着非凡的意義，即便是僥倖得到了，也只會將其當做大藥，練成大丹，以之增進功行。
除靈族之外，很少有人會去研究。
探手一拿，神念往裡一掃，就發現是浩若煙海的信息，詳細的記載了先天化形之靈藥的成長種種，稱得上是一門以先天化形之靈藥爲根基的法門傳承了。
“妙，妙啊！”
赤松讚歎連連，好一會，用手一抓，五指間閃爍着萬千篆文，凝成一線，打入胖娃娃體內。
“咿呀~”
正抓着赤松手臂的胖娃娃隨着篆文入體，小身子就是一顫，旋即郁郁青青的光華升騰而起，倏爾擴大，形成一片青雲華蓋，覆蓋四方。
“譁~~~”
一股迷人的藥香氣瀰漫，胖娃娃似是開了竅一般，用肉呼呼的小手一指，自青雲華蓋上落下絲絲縷縷青華甘露，晶瑩剔透。
“轟隆隆~~~”
一股沛然宏大之生機瀰漫，讓得洞天之內的花花草草展動枝葉，翩然起舞，剎那之間，各種靈草藥芝就齊齊拔高了半截。
下一刻。
自那些靈草藥芝上冒出一股股青翠靈機，沒入胖娃娃的體內，形成一個循環，使得小傢伙原本就細膩如玉般的肌膚更加嫩白光滑。
“咿呀~”
小傢伙似是吃飽了，打了個飽嗝，肉嘟嘟的小圓臉在赤松的衣袖上來回蹭，看上去眉開眼笑的樣子。
赤松又讚歎了一聲，小傢伙剛剛雖是簡簡單單的伸手一指，但其中所牽扯到的玄理，超乎人想象之外，看似簡單，實則充斥着絕妙之至理妙法。
“這是我靈族一位妙法道君的畢生心血。”
櫚漪頓了頓，繼續道：“只是先天化形之靈藥無緣難見，若不是今日見到這小傢伙，還不知會被我擱置到何時。”
少傾。
竹影搖曳，流水潺潺，荷葉相爭，風吹萍開。
青竹，綠荷。
“咿呀~”
胖娃娃恢復了活潑，正在抱着丹藥玉瓶啃得不亦樂乎，清脆的笑聲，傳的很遠。
櫚漪坐在一個大大的荷葉之上，纖腰束素，膚若凝脂，綠意倒映在她的眉宇間，她捋了捋鬢角的青絲，開口道：“沒想到外界已經發生了這麼多變化。”
“是啊。”
赤松同樣坐在一個青翠如蓋的荷葉上，將這些年寰宇諸天的形勢一一講述於櫚漪，同時也聽着櫚漪說着在玄陽界的經歷。
說起來與他這些年打聽下來的消息以及猜測大多相差不離。
當年櫚漪孤身一人降臨此界，匿地潛修，有所成後，開闢劍門，然後支持遲茲國，成爲北陸大國，之後便來到了遺蹟之中，被困三十載。
櫚漪側着頭，看着赤松，幽幽嘆息一聲，道：“好在你來的及時。”
旋即，念頭一起，一株三尺玉樹浮現，洞天之上有細細密密的白芒垂下，落到稀稀疏疏的葉子上。
風一吹，明光搖曳，氤氳出一種羊脂美玉的琉璃色彩。
“叮噹~叮噹~叮噹~”
櫚漪仰着頭，看着萬千篆文自玉樹之上落下，墜到水中，不斷生滅，實在是玄妙奇異至極。
這一剎那，似乎眼前的不是玉樹，而是一道道玄理妙象。
“似乎又有了新的變化。”
櫚漪美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想了想，素手一擡，打出一道法力。
“譁~~~”
玉樹枝葉撐開，層疊連綿，琉璃玉質的篆文垂落，生滅不定，周而復始。
“這是……”
赤松看了一眼，心中陡然覺得這玉樹的氣機似乎很是熟悉，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還未孕育完全的先天靈根。”櫚漪輕輕一笑，開口道。
“嗯？”
赤松登時雙眸一縮，卻是終於想起來爲什麼會覺得這玉樹氣機這般熟悉，這與玉京山上那株鳳棲梧桐的氣機有着無法言說的相同之處。
同時，他也算是明白了爲什麼櫚漪被困這三十載了。
若不是爲了此物，以她的實力，即便是比不過那幾人，但是脫身還是可以的。
先天靈根，天道造化，也是所有靈族夢寐以求之物。
尤其是，他知道自家妻子櫚漪本體乃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草，能修到這一步已經是耗費了全部的潛能，想要再進一步，實在是難如登天。
不然，也不會讓他追趕上來，她還在原地踏步。
當然，這其中也有周凡傳他玄功神通的緣故。
便在這時，一直待在赤松識海之中的金玉符篆突然飛出，射出一道道金玉光華，將兩人籠罩在內。
這一刻，櫚漪感知着陡然浮現在腦海中的信息，心中一喜，靜心凝神，掐了個道訣，輕輕一躍，便沒入了玉樹之中。
赤松看了一眼，也不覺驚奇，同樣凝心淨神，捏了一個道訣，但卻沒有如櫚漪一般沒入玉樹之中，而是念頭一起，一種恢宏浩大的神念向四面散開，籠罩玉樹。
不知道過了多久。
突然，洞天之中，驚雷陣陣，霹靂閃電。
赤松雙手若蓮花般盛開，打出萬千的法訣，口中唸叨有詞，在其周身形成九個漩渦，無窮無量的靈機投入其中，凝練篆文，刻錄圖形。
“咄。”
赤松身子一搖，自背後升起九個斗大的金玉篆文，八角垂芒，綻放無量光華。
篆文入體，剎那之間，一聲聲的玄音響起，絡繹不絕。
良久，九枚金玉篆文統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九柄法劍，上面氤氳煙霞，細細密密的篆文在其中生滅，周而復始，無窮無盡。
如果仔細去看，會看到無數道劍光，或扭曲，或豎直，或似圓非圓，或似扁非扁……等等等等，光怪陸離，包羅萬象。
可是當收回目光後，就會發現，剛纔的記憶中只有一層氤氳煙霞，平平靜靜，其中玄妙，難以用言語描述。
“轟隆隆！！！”
九柄法劍化形，洞天之中有汩汩的聲音響起，開始吞噬起無量靈機。
作爲周凡的嫡傳弟子，自是有着非凡的底蘊，這一下子用上了，九柄法劍的氣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升高，表面的篆文泛着光彩，熠熠生輝。
赤松並沒有停止，將手一伸，一隻法力大手無聲無息之間從正在翻滾玩耍的胖娃娃身上輕輕一抹，攝取了九滴精血，打入九柄法劍之中。
“錚錚錚！！！”
不到半個呼吸，九柄法劍之上皆是覆蓋了一層青綠之氣，四面八方的靈草藥芝精華涌來，源源不斷。
“鏘~~~”
吸收掉足夠的靈機之後，九柄法劍再生變化，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劍身微顫，傳出強有力的波動，如同人的心臟一般，生出一股股雄渾有力的力量。
“大功告成。”
赤松滿意地點點頭，念頭一起，虛空裂開，九柄法劍懸在他的身後，生出吞噬之力，吸收元氣精華，五行之氣，靈草精華……來者不拒。
九柄法劍，便如九個生命，吞吐元氣，源源不斷，生生不息，擁有驚人的成長性。
經由金玉符篆在他識海之中浮現的信息，他以之參悟玉樹，得了一門強力道術。
而此刻，遠處的胖娃娃則是木呆呆的，滿臉懵懂。
足足過了兩刻鐘，小傢伙才反應過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連低下頭看着自己肉呼呼的小手指上那點血跡，嘴巴張開，哇哇大哭起來。
“哇哇哇~~~”
胖娃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涌出眼眶，落在地上卻是化爲甘露，滋養靈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