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倒機靈。”農神說,“你這身肉還不夠塞牙縫呢。”
狗子朝着空氣狂吠幾句,被餘生止住了。
王五郎道:“人對孃親燒的菜很敏感,有點差池就能嚐出不同來。”
他說:“你得仔細問問,從蔬菜到手法,甚至調味都得弄清楚。”
餘生說:“都問過了,調味只有和事草和粗鹽巴”
大荒人又稱蔥爲和事草,它本是大荒百草一種,後被神農嚐出而流傳於世。
農神問他,“你用的什麼蔥?”
“常蔥。”
“那就不對了,他生在山村,你應當用山蔥。”農神說。
“差別很大?”
農神對農作物門兒清,“山蔥細莖大葉,食之香美甚於常蔥。”
不待餘生去系統內查,農神又道:“桃花林後有一點兒,獵戶李老三剛採光。”
餘生道:“這你都清楚?”
農神道:“那是,鎮子周圍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都瞞不過我的眼。”
他指着鎮西:“竹林夏筍現在正當時。”
餘生搖頭,“竹鼠正鬧騰呢,誰也不敢進林子。”
又把話題說回亂燴上,王五郎道:“與鍋具有關也有可能。”
餘生一一記在心裡,決定明天一一嘗試。
農神和王五郎待了一會兒,臨告別時,王五郎記起一件事兒來。
“妖城大妖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又要把河壩挖開了。”
“你們鎮子注意點兒,別不小心被水沖走了。”王五郎說。
餘生記住了,把他們送走後,對四處飄蕩的女鬼視而不見,熄燈上了樓。
他打着呵欠,在路過葉子高房間時聽到裡面兩人還沒睡。
餘生本不想搭理的,但一句“這屁股好大”給留住了。
他站定身子,示意狗子安靜下來,聽葉子高道:“這招不錯,下次去青樓試試。”
“不行,不行。”小老頭說,“這姿勢在尋味齋得另加錢。”
葉子高對揚州城瞭解不多,道:“尋味齋不是吃飯的麼?”
“尋味齋生意多了去了,吃喝嫖賭,奴隸買賣都有。”小老頭說。
“那去別的青樓。”葉子高說。
“揚州城只有一家青樓,其他做皮肉生意分散在城內各處,俗稱院子。”
餘生恍然,怪不得前日周大富一說什麼院子,楚生立刻乖乖承認了。
小老頭很顯然是熟客,“消解慾念的話,尋味齋不錯,尋歡作樂肯定是院子。”
“爲什麼?”葉子高不恥下問。
“尋味齋的女子多是各處蒐羅來的奴隸,不敢不聽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院子的姑娘都是自己作主,你能聊聊天,談談心,順便消解。”
“不過她們規矩也多,太小不接,不高不接,你們掌櫃就肯定去不了。”小老頭着重點名。
餘生這個氣啊,這又不是老子的錯,清姨說了,這是因爲他還沒長大呢。
清姨還說他老孃帥氣的很,他以後肯定隨她。
小老頭在裡面繼續說:“這些院子中頂有名的有四院,分別是春堂院,秋棠院……”
後面的院子來不及說,門被推開來,葉子高眼疾手快將書塞到牀底。
“敢編排……”餘生停住了,因爲小老頭裸着上身,緊挨着葉子高。
“小葉子,男女通吃啊。”餘生說。
葉子高這纔看到他們的姿勢,“去去去,回你牀上去。”葉子高踹走小老頭。
“掌櫃你別造謠啊,我對男人可不感興趣。”葉子高深怕名聲被毀。
餘生道:“敢編排本掌櫃,出來倒立。”
葉子高一指小老頭,“他說的,與我無關。”
小老頭躺到牀上,“你這娃盡說瞎話,老頭怎敢編排掌櫃。”
“不說實話,小心被丟到城裡。”餘生說。
小老頭趕忙站起來,“我認罰,認罰,就是小掌櫃,你看老頭這身子骨……”
也對,別回頭倒立出毛病來,“那就罰你對葉子高說五遍你喜歡他,說你們永遠在一起。”
葉子高和小老頭對視一眼,“咦,”葉子高說,“掌櫃你太噁心了。”
“你們才噁心,剛纔在看啥。”餘生說。
“沒,沒啥,我們就是探討一些人生的道理。”
“是麼?”餘生俯身把狗子叼出來的書撿起來。
“九尾龜?”
餘生一怔,翻開書一看,第一頁寫着:一書在手,青樓你有。
又有一行小字:認識一座城,從青樓開始。
這一頁尚有眉批,一人用硃筆寫着:青樓指南,花叢歷史——周百川留。
後面跟筆更直白:讓你輕鬆僞裝青樓熟客。
又有墨筆在頁尾留言:有些第一次是裝不出來的。
這人沒留名。
餘生掀過一頁,上面寫着:空手上青樓行不通。
這行爲血書。
還有一個眉批:尋味齋小蟋不錯,暫定良……
“我以爲你買的什麼書呢,原來是這個。”餘生說。
葉子高道:“掌櫃,這可是你買的。”
“那也是被你帶壞的,怪不得那婦人鬼對我說什麼人小志不窮。”
“另一本呢?”餘生問。
葉子高不情願,見狗子一動,只能自己交出來。
這本《剪燈記》就乾淨許多,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血書。
他把《九尾龜》扔給葉子高,“書錢從你工錢里扣。”
“憑什麼。”葉子高說,兩本書價格不菲。
“哎,老頭,你還沒認罰呢。”餘生說。
葉子高這才息聲,餘生則揣着《剪燈記》回去鑽研人生的大道理去了。
翌日,餘生送白高興他們離開後,去李老三家取了山蔥。
與散步的里正打個招呼,趁着晨光正要回去做亂燴,他聽見鎮西傳來一陣清脆鳥鳴。
擡頭看去,餘生見一鶴髮童顏的老叟,雙手倒背身後,步履穩健的走過石橋。
在他肩膀上,站着一隻鳥,正跳着,叫着。
敢夜晚在荒野之中穿行,這老者不是善茬,雖劍囊不攔他,但餘生也沒打招呼。
老叟在客棧門前站定,掃了一眼客棧招牌後仰頭看着街東頭。
餘生順着他目光看去,見又一老者從街東頭走來。
這老者雖一頭灰髮,精神卻不好,拄着一根柺杖,蹣跚地走來。
“木兄,汝足,有恙?”待灰髮老者走近後,白髮老叟問。
“木兄,吾足生洞,是以不便。”灰髮老者拱手,“讓木兄久仰了。”
“不久,不久。”白髮老叟也拱手。
餘生呆在原地,左右看看。
白髮老叟問他,“小後生,汝在看啥?”
“我在找木弟。”餘生說,還有久仰是什麼鬼?
“這便是吾等目的。”白髮老叟指着客棧。
不待餘生招待,兩位老人就進了客棧。
“掌櫃,白湯兩碗。”白髮老叟說。
“白湯?”
鳥兒在肩膀上跳躍,脆鳴,白髮老叟又道:“又名豆漿是也。”
“哦,稍等。”餘生擦擦桌子讓他們坐下後,提着一把蔥一頭霧水的走進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