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魏登費勒開着他的藍色保時捷準時到了李喬家門口。
“老爸,你確定不跟我一起去嗎”?
“不了,我這把老骨頭可折騰不動了”,李山說。
李喬呵呵一笑,說:“你可一點不顯老”。
“好了,快去吧,別讓你隊友等久了,不過我事先申明,喝酒可以,但你可別給我帶個女孩子回來”。
李喬撲哧一笑,“放心吧,如果那樣,你不打死我,狄安娜也饒不了我”。
上了車之後,李喬先說:“能不能慢慢開,你們德國人開車好像都是飆車一樣的”。
魏登費勒表示不理解,他驚訝的問:“你們中國人不這麼開車嗎”?
“當然不,我們市區開40公里每小時就不錯了”,
魏登費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在德國,只有自行車會這麼慢”。
“對了,爲什麼你們德國公路不限速啊”,李喬問。
魏登費勒搖搖頭,說:“不知道,反正我從小到大開車從來不限速”。
李喬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說:“那你儘量慢一點吧”。
大約10分鐘,酒吧到了,李喬一看,名字很長,隨手掏出手機查了查,翻譯成中文,可以是“南看臺酒吧”。
“這裡離我家不遠啊”,李喬說。
“是不遠,以後你可以常來,這裡的歷史比多特蒙德球迷博物館還久,其實想要了解多特蒙德俱樂部,最好的地方不是球迷博物館的陳列室,而是這裡”。
一開始李喬還不信,但踏進酒吧的那一刻,李喬信了,斑駁的牆壁透出一種歷史的滄桑,更重要的是牆壁上都是老照片,球衣,有些還是黑白的,想必時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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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李喬看見一張熟悉的照片——“米夏埃爾·魯梅尼格”,現在拜仁的三巨頭之一,曾經的多特蒙德球員。
“我們多特蒙德著名的叛徒”,魏登費勒說。
“呵呵,沒那麼嚴重吧,加盟拜仁就算是叛徒”?
魏登費勒一本正經的說:“當然了,喬,以後如果你紅了,無論去哪,只要別去拜仁就行”。
李喬心裡一驚,心想:“靠,其實我很想去拜仁啊”。
李喬對足球的天賦很高,但他對歐洲足球文化的瞭解還是不深,在歐洲足球不是遊戲,是信仰,是一個城市的圖騰,比爾·香克利曾經說過:“足球無關生死但高於生死”。
在歐洲,足球是很多人除了宗教以外的第二信仰,所以他們對那些“投敵”的叛徒會恨之入骨,格策去拜仁之後,在回到“伊杜納信號公園球場”比賽的時候,全場8萬人一起用粗話和中指問候他,那場面真叫“壯觀”。
而且這種球迷文化是得到整個社會認可的,在歐洲,球迷在球場內辱罵球員,如果是帶有種族歧視的話語,那麼俱樂部會受罰,但如果是罵“叛徒”,那就是罵的再難聽,足協也不會干涉。
2011年諾伊爾轉會拜仁之後回到沙爾克04主場比賽,球門後面看臺上的球迷罵了他90分鐘,不僅罵他,還辱罵諾伊爾的母親,但諾伊爾也只能是忍了。
李喬愣住了,若有所思,魏登費勒看出來了,問:“喬,你不會真的想過去拜仁吧”。
李喬呵呵一笑,“太遙遠了”。
魏登費勒急了,“不是,作爲多特蒙德人,連想都不準想”。
李喬不回話,徑直往裡走。
酒吧老闆“瓦格納”是魏登費勒的好朋友,一見面,沒等魏登費勒開口,老闆就已經倒好了魏登費勒最喜歡的啤酒。
“哈哈,李喬,歡迎成爲多特蒙德一員”,老闆“瓦格納”說。
李喬見到陌生人,免不了羞澀,只是點點頭,因爲李喬其實挺不習慣的,在中超,球員是不可能跟球迷喝酒的,但在德國,球員和球迷很多都是朋友,2013年,漢堡隊2比9輸給拜仁之後,爲了向球迷道歉,球員們還集體去當地的球迷酒吧道歉。
“喬,隨便點,我請客”,魏登費勒說。
“呵呵,這在裡可輪不到你請客,這裡的規矩,多特蒙德球員來喝酒,免費”,瓦格納搶着說。
“帥哥,喝點什麼”?
“一杯馬天尼”,李喬說。
瓦格納哈哈一笑,“那是女孩子喝的,多特蒙德球員可都是男子漢,要麼是伏特加,要麼是黑啤”。
“黑啤吧”,
瓦格納給李喬上了一瓶黑啤,喝了點酒,李喬放鬆下來了,問酒吧老闆關於這間酒吧的歷史。
原來這間酒吧是多特蒙德南看臺兩位死忠球迷共同創建的,到現在40多年了,見證了多特蒙德俱樂部興衰的歷史。
“還記得1997年,我們拿冠軍盃那年,那時還沒有網絡,決賽那天,酒吧擠得滿滿當當的,最後我們奪冠了,小夥子乾的不錯,可惜的是我們的老頭子(希斯菲爾德)隨後去了拜仁”。
瓦格納談起當年的往事彷彿就是昨天一樣,臉上那股子興奮溢於言表。
“還有2001年,我們拿德甲聯賽冠軍那一次,球場草坪都被球迷被搶了”,說完瓦格納哈哈一笑。
李喬記得進來的路上看到牆上有一塊“表”在玻璃框裡的草皮,“就是門口左邊那塊嗎”?
瓦格納微笑着點點頭。
瓦格納對着魏登費勒招招手,“找你聊點事情”。
“那我離開一下”,魏登費勒對李喬說。
李喬點點頭,正好他也想一個人看看。
藉助酒吧裡昏暗的燈光,李喬左顧右盼的,這裡的球迷很友好,看到李喬也沒有人大驚小怪的,李喬不知道的是,多特蒙德很多大牌球星都來過這裡,球迷也是見怪不怪了。
突然李喬看到很奇特的一幕,有一桌面對面坐着兩個人,但一個穿着多特蒙德球衣,另一個穿着沙爾克04球衣。
“他們兩個不會打起來嗎”?
李喬的第一反應是——有人來砸場子。
但兩個人不僅沒有打起來,還頻頻乾杯豪飲。李喬的好奇心被激發起來了,他離開吧檯,朝着他們兩個走去。
“喬”?
穿沙爾克04球衣的球迷驚訝的喊了一聲,旁邊穿多特蒙德球衣的那位立刻拉李喬坐下。
“你們”?說着李喬指了指兩個人身上的球衣。
“托馬斯,你說吧”,穿沙爾克04球衣的那位說。
經過了解,原來兩人是兩兄弟,媽媽是美國人,爸爸是德國人,哥哥叫“托爾斯滕·托馬斯”,弟弟叫“托爾斯滕·錢德勒”,哥哥是多特蒙德球迷,弟弟卻是多特蒙德死敵——沙爾克04球迷。
多特蒙德和沙爾克04同處於德國魯爾區,就像ac李蘭和國際米蘭,羅馬和拉齊奧那種關係。
“你們在家裡看球不會打起來嗎”?李喬問。
托馬斯說:“小時候經常打架”,
“以前我老是捱揍,但現在他打不過我了”,錢德勒說。
“誰叫你喜歡的沙爾克04成績不行”,托馬斯說。
“我人生中最快樂的那一年就是多特蒙德要破產的那一年,你知道嗎,如果我有錢,我一定會把多特蒙德買下來,然後改成一支女足”錢德勒說完喝了一大口啤酒。
“呵呵,多特蒙德無論怎麼樣都是拿過歐冠冠軍的球隊,沙爾克04有什麼”?說完,托馬斯攤開手,意思是什麼也沒有。
李喬聽他倆鬥嘴感覺挺有趣的,“你們倆的啤酒算我賬上吧”。
托馬斯說了聲“謝謝”,而錢德勒只是微微一笑,李喬反而喜歡這樣的人,朋友之間微微一笑就勝過千言萬語。
“我本來是不看多特蒙德的比賽的,但因爲李喬,以後多特蒙德的比賽我也會瞄一眼”,錢德勒說。
“李喬,希望你早日爲多特蒙德進球”,托馬斯說。
“謝謝,以後我們就算是朋友了”,李喬說。
跟“托爾斯滕”哥倆喝了一會酒,聊了一會之後,魏登費勒回來了,李喬邀請魏登費勒也加入一起喝,魏登費勒是很豪爽的人,4個人就一起喝。
“剛纔什麼事啊”,李喬問。
魏登費勒收起了笑容,“一個叫“雅各布”的球迷,是多特蒙德死忠,他最近得了病,很難治好的那種,瓦格納和我商量去看看他”。
“那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李喬問。
魏登費勒搖搖頭。
“進球”!!托馬斯說。
“進球可以治病”?李喬心想。
“對多特蒙德球迷來說,看到球隊贏球就開心了,什麼病都好了”。
李喬當然知道這只是精神勝利法,但這番話後面透出濃濃的情誼讓李喬很感動。
“喬,還記得我下午對你說的,爲什麼要帶你來這裡嗎”?魏登費勒問。
“嗯”,
“你應該瞭解這裡的球迷文化,在德國,球迷和俱樂部、球員更像家人的關係,在俱樂部最困難的那幾年,就是托馬斯這樣的球迷支持着我們,多特蒙德纔有後來復興的那一天”。
“我每個月領到薪水總會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交給我老婆了”,托馬斯說。
不用說,李喬也猜到了,留下的那一部分肯定是爲了買球票用的。
我們談豪門的時候,總喜歡說到兩個字——“底蘊”,但沒人能解釋清楚什麼是底蘊,但今天李喬算是對這兩個字有形象的認識了。
“謝謝你”,李喬對魏登費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