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之地,乃是儒家的發源地,在這裡,是儒學鼎盛之地。
作爲當世並稱的兩大顯學之一,儒家的實力也是很雄厚的,再加上如今百家裡最後的一位聖人荀夫子,尚且還在齊魯之地的小聖賢莊中,這就更加增添了小聖賢莊的傳說度。
當年大秦鐵騎覆滅了五國,齊國就是最後一個還未倒在大秦之下的國家,但就在天下的所有人都以爲,齊國會爲了自己國家的生死存亡拼死一搏的時候,齊國卻做出了讓全天下所有人都爲之側目的舉動。
那就是全無反抗,任由大秦到來,並且開城投降。
導致涌入齊國或者在暗地裡聯繫齊國的五國餘孽們,都驚呆了眼球。
都沒想到齊國作爲老牌霸主,居然如此沒有骨氣,直接投降了?
當然了,無論齊國究竟爲什麼而投降,他們的國主和內部大部分的貴族們,其實都沒有遭受到太大的損失,比起其他國家的負隅頑抗,齊國的損失可以算是最小的了。
而身處在齊國境內的桑海之地,小聖賢莊自然也就沒有被戰火侵染。
這天下誰人換了一個主人,但...儒家該如何還是如何。
小聖賢莊,也是依舊如常。
曾經,小聖賢莊只有三位主人,那就是伏念,顏路,張良。
伏唸作爲大師兄,在小聖賢莊裡一向都是最有威嚴的那一個,在小聖賢莊求學的儒家子弟們,看到伏唸的時候其實都很心慌,畢竟在那張古板嚴肅的臉上,你很難看到有別的什麼情緒出現。
再加上伏念貴爲劍譜第四,執掌傳聞中的威道之劍太阿,讓他的身上天然就帶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很少有人能夠在他的面前造次。
而小聖賢莊的二主人,顏路,那可是在一衆儒家的弟子裡面算得上是好好先生,是最溫柔也是最善解人意的二師公了。
身上的氣息也好聞,也沒有伏念那種不怒自威的威道氣勢,相反更像是包容一切,將萬事萬物都藏於心中,拿得起放得下。
顏路也是劍譜上有名的高手,雖然排名並不高,但那也只是他並未刻意去追求的緣故。
劍譜排名十四,但他絕不止只有十四的力量。
他的劍,名字叫做含光,與白玉京的佩劍承影一樣,名列孔週三劍之一,並且還是三劍的上上劍。
三劍之首,含光。
而至於三師公張良,傳聞張良是後來加入小聖賢莊的人,但由於張良天資聰穎,悟性奇高,乃是不世出的大才,入門雖然晚,但是他做文章的道理還有胸腹裡藏着的文章,卻是不可計數。
只不過對比起前面的伏念和顏路,張良的性子就很難琢磨透,這是一個喜歡捉弄人,又時時刻刻喜歡說完說一半,留一半,愛開玩笑,時長給人挖坑的傢伙。
總的來說,就是看起來謙謙君子,但其實根本就是一肚子的壞水。
他也是一個鼎鼎有名的高手,在名劍劍譜的排行上位列第十。
佩劍凌虛。
傳聞這把凌虛劍在這之前並不是張良,也就是三師公的佩劍。
凌虛有一段很長的故事。
但你要是在小聖賢莊討論張良的話題,只怕要是他聽到了,你以後被他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這三人加上荀子,就是小聖賢莊的力量,也是儒家目前表露出來的資本,在諸子百家裡可謂強大,罕有能夠比擬者。
可這,是曾經。
現如今的小聖賢莊,卻要多算上一個人的力量了。
那位傳聞中的奇女子,那位傳聞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她是小聖賢莊的四主人,也是儒家子弟的四師傅。
自從她來到了小聖賢莊,儒家弟子們讀書都倍有勁了。
別說儒家的藏書閣,就是再來一閣,也照樣能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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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儒士服穿在身上,非但沒有顯得平庸,更是凸顯出一份別樣的知性,黑色的長髮被飄揚的長長髮帶束縛住。
竹林裡的竹葉落下,絲帶飄揚間,劃過那張如夢似幻的臉。
雖未曾打扮,但就只是這樣的穿着,也足以凸顯出她的美麗。
這是小聖賢莊裡截然不同的另一道風景。
雙手環抱住胸口,將胸前的高聳凸顯出來,這要是對面坐着的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只怕眼睛都會瞪直了。
只可惜對面坐着的,非但不是少年,甚至就連青年都不是,反而是一位頭髮花白,佝僂着腰的老人。
此刻在這裡,在這竹葉飄然的屋中,這一場黑白的對弈,也終是要落下了帷幕。
“好,好...明月你的棋藝又大有進展。”
滿意的將手上的黑子落在棋盤上,荀子,這位儒家的聖人捋着鬍子,滿臉笑容的說道。
“比起那三個小子來,還是你更加懂得來陪陪我這個老人家,真是不容易啊。”
“師叔的棋藝,一向高絕,明月心就算再有變化也抓不住其中的門道。”
笑意盈盈的將自己手上的白子放在棋盒中,這一局的對弈,明月心是輸了。
輸了一子,已經是明明白白的落後。
眼前這位儒家老人,明月心也知道,他纔是這一切的源頭。
“你的棋藝並不差,我想要取勝,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你會敗是因爲你的心思,不在這場博弈上,而是在江湖裡,甚至,在某個小傢伙的身上。”
荀子是何等的人精?明月心的臉色略微有些變化,他全都能看得出來。
“你的心不靜,想的東西太駁雜,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但心靜不下來,人是不會冷靜的想一想的。”
“師叔,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明月心也知道她的情緒變化是瞞不住荀子的,索性就乾脆全都說出來,坦白開來,求得一個答案,也好過自己的想法。
“您也知道,子房去協同墨家鉅子,一同前往機關城,當今天下,江湖盛傳的消息師叔也是知道的。”
“墨家機關城就是當今秦王的眼中釘,若是子房師兄過去,豈不是在向秦王表達,我們儒家的態度?”
“哈哈哈,那小子到底是韓國的人,而且心裡面一直放不下一個念頭,在這一趟,我就算攔着他,他也會自己找個機會偷偷過去的。”
“他要是想走,有的是辦法。”
荀子大笑一聲,看起來很開心:“而且他出去走走也好,我也希望他能夠在江湖上打聽一下,近些年來江湖上的變化。”
“嗯?師叔這句話的意思是...”
明月心的心思微微一動,恍惚間覺得,這可能會是一個天大的消息,說不得這裡面就有門道可以運作,所以她也順勢趕忙詢問。
“難道江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即將發生的嗎?”
“前些日子,農家的烈山堂堂主田猛傳信過來說,在他們農家內部,有一股看不見的無形力量,在逐漸的吞噬農家的基礎。”
“這股力量看不見,也無法尋找到,雖然每次都只是蠶食一點兒,當這麼多年下來,也足以讓他察覺到。
”荀子雙手插在袖子裡面,淡淡的說道。
“農家雖然號稱是百家最強的勢力,但實則人多眼雜,內部的關係複雜的很,各種各樣的人都會進入到農家中,這股無形的力量到底是誰,是什麼組織,很難查找出來。”
“江湖上有能力,也有本事在農家裡潛伏了這麼多年的人,我倒是不知道有誰,但若是說有沒有這個勢力能夠辦到,我相信有倆個勢力,是可以做得到的。”
就在荀子說出農家的事情的時候,明月心的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她可是知道在農家內部,那個慢慢的細細蠶食農家的人是誰,也知道勢力是誰。
現在還不是青龍會問世的時候,若是被人發現了,青龍會滿盤的計劃全都要崩盤,那帶來的代價太大了。
“你是說,大秦的羅網,和背靠大秦的陰陽家?”
荀子一猜就猜的出來明月心說的是誰,但他也只是笑着搖搖頭,繼而說道。
“陰陽家雖然有那份本事,但眼下他們卻沒這個心思將目光放在農家身上,桑海邊上那艘大船,他陰陽家可都還沒搞定,又如何能夠插手外事?”
“至於大秦,這件事說不定的確和大秦有關,但又和大秦無關,區別在於...”
說着,荀子微微擡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
“羅網,究竟還是不是大秦手上的一柄兇器。亦或者這柄兇器,其實已經開始反噬它的主人了。”
“所以,子房師兄這趟江湖,其實也是爲了去查一查這件事?”
只要荀子沒有注意到青龍會的存在,那麼一切就都好說。
在眼下白玉京身處咸陽,以此來和趙高博弈的時候,青龍會暫且被明月心掌管,但明月心也知道,她能夠做到的事情很有限。
十二樓五城,這裡面十二樓或許有一半會看在白玉京的面子上,聽從自己的調遣和命令,但其他六個,卻很難要他們無條件的聽從。
更別說在十二樓之上的五樓了。
若是真的被人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明月心,只怕也要動用隱藏起來的恐怖力量,一舉掃蕩所有探查青龍會的人。
“是也不是,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我想要讓他去一趟機關城,將一些有緣人給接引到這裡來,桑海這裡,有很多人,很多事在等着某些人。”
荀子伸出手,將面前飄過的一枚竹葉拿捏在手中,將其放在了桌子上,竹葉的尖處對準了明月心,荀子也再度出聲說道。
“而且,他有故人要見。”
“我嘛,也想要見一見那個小子,十年沒見過他了,上次見面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這次見面也該好好敘敘舊了。”
荀子說的是誰,明月心不知道。
但她的關係網很深很深,在江湖上很少有什麼消息能夠瞞得住她,只要等會離開了這裡她吩咐下去,不出一炷香的時間,荀子十年前接待的故人是誰,就會呈現在她的面前。
讓她知道,到底是誰。
“師叔,師妹。”
而在大門之外,伏念這位小聖賢莊的掌門,也是當今儒門的掌門站在門外,雙手做偮鞠躬一禮。
身上穿着的墨綠色的儒服,乃是這個時代最頂級的手工藝品,構成這些墨色圖案的絲線,都是以金線穿着在其中,盡顯閃光點。
在腰間,金鑲邊的長玉腰帶,彰顯出伏念尊貴的身份。
下襬在竹葉飄蕩的微風中擺動着,幅度不大,讓此刻的伏念好似和這天地之間的山水融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副極爲美妙的畫卷。
“哼,掃興的人來了。”
雖然是小聖賢莊的主人,也是當今儒門的掌門,但伏念在荀子的面前還是以晚輩之禮待見。
他這個人比較死板,又有些較真,這些規矩他作爲儒門的掌門人,自然是第一個必須遵守的人。
以身作則,起到一個帶頭的作用。
也就是這樣的性子,惹得荀子經常有些不喜。
沒辦法,荀子已經老了,現在的他多是有些歸於頑童的心思的,伏念這種刻板的大人,從來就和小孩子是不對付的。
不過雖然看不順眼,但荀子也知道伏唸的身份,在有些場合,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小聖賢莊的三個男主人裡面,他最喜歡的自然就是子房。
但現在,最得他歡喜的人,卻是眼前這位明月心,小聖賢莊的四主人了。
“陰陽家的人來了,還請師叔和師妹一同前往小聖賢莊,迎接貴客。“
伏唸的聲音壓的很低,但依然難以掩飾他渾厚的嗓音,這種中氣十足的聲音放在他的身上,真的是沒有一丁點兒的違和感。
甚至讓人覺得,他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陰陽家的人來了,你和顏路接待一下不就可以了,爲何需要我去?我已經不管事了,現在你纔是小聖賢莊的主人,是儒門的掌門人。”
荀子站起身來打開大門,看着這站在下方的伏念,眼中閃過一絲的無奈神色,這才繼續說道。
“你帶着你的師妹走吧,師兄妹三人一起去,也足夠迎接陰陽家的人了。”
“師叔,不夠。”
伏念低沉的嗓音響起,還不待荀子的臉色如何變幻,伏念就緊接着後面繼續說道。
“東皇太一,親自來到小聖賢莊了。”
落葉的軌跡有了那麼一剎那的暫停,竹林裡颯颯的風吹竹葉聲變幻莫測,回想在耳邊,清泉滴落在石塊上,濺射出無盡的水底。
天際,雲層上的變化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這變幻莫測的風雲,它們的集中點就在不遠處。
那個地方,荀子認識。
是小聖賢莊的所在,是伏唸到來的地方。
“東皇太一...”
沉默了許久,荀子這才緩緩的重複了一遍這個人的名字,整個人的氣勢微微凝聚,踏步而出,走下了竹屋裡的臺階。
“明月,出來吧,與我一起去見見,這位陰陽家的掌權人,傳聞中的...東皇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