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子百家之下,天下大同,各門各派的學說冉冉升起,讓整個中原呈現出一種文學盛世的觀念上。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現在,並且並未有消失的跡象。
所以,就算是別的什麼人,在這等氛圍的薰陶下,也必定是知道做人的道理,知書的禮節,種種的爲人處世。
何等該做,何等不爲。
他曾以爲這天下之間,,蠻夷不再,俱都是教化之世。
只需要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勢,便能將所有的一切融合並進,再加之發展,將整個世界與文化,推動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這是在歷年以來的諸子百家各門各派的努力下,讓這人世呈現出文明與蠻夷的差距,才能讓他興起的那種大志向。
而近日這發生在眼前的種種一切,徹底摧垮了白玉京心中的所想。
蠻夷不再?
呵,在自己的面前不再發生,難道就能夠算是不再?
人世昌盛?
眼皮子底下一城之繁華,一國之繁盛,集中在千秋之中,集中在人力所集之地,便是繁榮?
那麼眼前這一切算是什麼?
那些埋葬的白骨算什麼?
那些肆意的狂笑又算是什麼?
諸子百家?
和這裡,和這些人,有什麼關係?
人文鼎盛?
和被如此對待的人,有什麼關係?
強暴殺戮有傷天和?
和生活在如此境地下的人們有什麼關係?
易經說的是對的,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他也曾親眼看過這一切,所以才知道這等悲劇,所以在自己出發之前,他曾再三的叮囑。
就是怕身爲白玉京的自己,有着那一份不該存有的慈悲心腸。
更有甚至,是知曉將會發生的這種種,所以他當年纔會在草原一待就是三年。
甚至爲了萬馬堂的創建和壯大,錯失了勸誡荊軻,乃至於阻止荊軻的最後的機會。
等到他從塞外回來,也就只能迎接荊軻刺秦失敗已死的消息。
這是在二者之間做出了取捨,也是因爲責任使然。
白玉京不知道,這些年來萬馬堂在塞外的生存條件有多麼的艱苦。
也不知道易經創建的這個萬馬堂,在十二堂的各種時候從未有過一個人現身,只活在易經的嘴巴里的堂口,究竟是爲什麼。
現在,他什麼都知道了。
十二堂中揹負着最堅韌,最辛苦,也是最偉大的責任。
萬馬堂,便是如此。
眼前的這一幕發生,那麼萬馬堂究竟在這些年拯救下了多少人?
白玉京不清楚,但在這一刻,對於這些素未謀面的萬馬堂的人們,他從心底裡已然起了敬佩的心思。
這些人,是值得任何人來誇讚和佩服的。
“易兄,我知道你的顧慮是什麼了,放心,我不會在如同之前我的那樣,有所顧慮了。”體內本就綜合的兩種力量,在極爲強烈的氣息變動和殺意下邊的有些紊亂起來。
就此甚至有些傷害到自己的經脈,但白玉京毫無所覺。
在目睹了這人間至極的悲慘一幕後,他的心中,已然完全被殺意所取代。
起碼就現在而言,他再也不會是之前那般的不在意,那般的翩然了。
現在的他,誰都攔不住。
“呼...”深深的呼吸了幾下,平復了內心裡波動的情緒,好不容易忍住了殺將出去將那些人統統砍死的慾望。
白玉京艱難的扭轉過頭,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他要尋找一個相對薄弱的地方,從而進入到荒城內部。
雖然他在桑海對扶蘇說,他只是來探聽一下消息,但眼前的這種種,依然是不需要去多探聽什麼就能夠全然看到的東西。
這等局面,大秦不會坐視不理,可是現在,白玉京必須要保證這荒城要能堅持到大秦來援的那一天。
否則的話,若是城破,那麼依照着這些蠻夷的舉動,這荒城之內的景象只怕也不難想象了。
無論有多麼的想要殺將出去將那些人全部殺死,但現在一定要忍住,必須要忍住。
對方人多勢衆,就着人數來看,起碼不會低於萬數,這麼多的人,就算他白玉京通天徹地天下無敵,也絕對不是這萬數人以上的對手。
耗也都把他給耗死了。
現在出去,是以卵擊石,也是最不理智的舉動。
小不忍則亂大謀,白玉京知道他必須忍受這一切,因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莫名的,好似有着無數的哀怨和悲痛的吼叫聲在耳邊浮現,心底裡沉甸甸的。
這一轉身,就是任由那些被抓的人們去死。
他白玉京,算得上是見死不救嗎?
但這些人如何去救?
那是必定會暴露自己的。
而且就算救得了一時,難道他白玉京還能在帶着人的情況下,再度帶着他們逃出生天嗎?
他只是白玉京,並不是如同詩號傳聞裡的那樣,是一個仙人。
他只是一個人。
是人都有極限的。
他超越不了那個極限。
“我會爲你們報仇的...”好似是用這句話讓自己覺得安心了一樣,又好像是再向着這枉死的人們訴說一樣。
白玉京喃喃着轉過身,不再去看,也不敢去看。
擡起腳揚起腳步,徑直朝着另一個方向矇頭衝了過去。
只是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內疚,也知曉了,爲何易經會要求他來扮演青龍會,一者江湖一者朝堂的原因了。
人力有所極限,江湖事,江湖了。
但大事,也只有這天底下大勢所趨的那個帝國,才能去做。
眼前這一幕幕,比什麼話語的訴說都要來的鏘然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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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輸先生的意思是說,如今這蜃樓雖然建造完成,但尚且還無法發動,是嗎?”
坐在上首的位置品讀這儒家送來的文學竹簡,聽到下首這頗爲年老的公輸仇的稟報。
扶蘇不曾擡起頭,雙眼依然放在竹簡上,但聲音裡,兀自再問:“帝國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爲此甚至擱淺了不少後續帝國將要進行的軍計,導致朝堂上的多位權貴們,爲此有些成見。”
“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爭議的侍寢,只是父王一力擔下。”
“而公輸先生,現在倒是來和我說,蜃樓的動力無法解決了?”
莫名的,滿頭的冷汗不知道如何去排解,明明眼前這個人不過是公子殿下,甚至還有着諸多的敵人在側窺視。
可爲何現在面對他,卻有一種在面對這人世間最爲尊貴,也就是那位站在帝國的最高處,人世間的最高處的皇帝般?
真真是父子如此雷同?
但傳聞不是說,扶蘇乃是儒家學派嗎?
一派翩然君子的形象?
“只是遇到了一些技術上的難題,想來,應該要多耗費一些時間。”
“半個月內,若是看不到蜃樓起航,公輸家...”沒有絲毫想要聽公輸仇解釋的意思,起手便是直接限定了一個時間限制。
這等霸道狂絕,讓公輸仇越發的覺得,和那人是如此的相像了。
這帝國的丞相想要謀劃眼前這位,難度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