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我明明沒有殺人,你爲什麼要冤枉我?”
我內心的憤怒和委屈一瞬間躥了上來,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村長卻並沒有回答我,只是用那雙蒼老的眼睛盯着我,彷彿在透過我,看別的什麼東西。
不等我問出答案,小周重重推了我一把,憤憤地說道:“老實跟我回拘留室。”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用憤怒的眼神看着村長,在小周推推搡搡的壓力下,我不得不邁着沉重的腳步往拘留室走去。
閘門發出“嘶”一聲巨響,沉重的鐵門似乎已經生鏽了。
我被小周用力地推進了拘留室裡,差點栽了個跟斗。
“老實呆着,別耍什麼花樣!”
小周說了一句,才緩緩轉身離開。
黑暗的拘留室裡,只有一扇小小的氣窗,隱約能夠看到外面。
天很黑很黑,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只是覺得,原本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了下去,疲勞慢慢襲了上來。
他們竟然化驗出阿浪是一具死了上千年的屍體,會不會把他當成古董,拿去博物館裡展覽?
又或者,爲了不被人發現這個秘密,直接拉去火葬場,推進爐子裡燒成骨灰?
我的心莫名有些沉重,倏而又想起那些警方拍攝下來的畫面……
我靠在冰冷的牆面上,沉沉地縮在拘留室狹小的空間裡。
四周的寒氣幽幽地沁入我的皮膚,在我的身體裡漸漸擴散開。
我就像是跌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窖,輕輕呼出一口氣,那一瞬間,似乎凝結了一層冰霜。
就在我滿心恐懼與糾結的時候,一陣陰風灌進了拘留室,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下一秒,我竟然又看到了李大媽的臉。
我嚇得差點尖叫,伸手緊緊捂住了自己嘴,那尖叫聲被我硬生生用手掌捂了進去。
眼前的李大媽,依舊是左右相反的,她的那顆黑痣掛在左邊的脣角,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那隻鏡鬼的魔咒還在持續。
我內心的驚恐就像是一顆小石子落入冰冷的池水中,讓我暗流涌動的心湖一瞬間漾起層層疊疊的波浪。
我一邊搓着身上不斷冒出來的雞皮疙瘩,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李大媽,你怎麼又來了?”
李大媽看出了我心裡的恐懼,沒有上前來,只是遠遠地站在角落裡。
沉默了片刻,她的聲音幽幽地傳來:“依依姑娘,我是來求你的,求求你幫幫我,把我的屍體找回來吧。”
我內心的恐懼一瞬間轉化成憤怒,沉聲說:“李大媽,你現在也看到了,我被那隻鏡鬼害成了什麼樣子……況且,我被關在這拘留室裡,怎麼去幫你找屍體?”
我扯了扯被冷汗浸溼的衣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讓我的原本憤怒的內心變得更加煩躁。
可沒想到,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接着,拘留室的閘門被人打開來,我看到一個警官走了進來,看了我一眼之後,冷漠地對我說:“吵什麼吵,不準吵!”
接着,那個警官便迅速離開了。
我一轉頭,竟然發現,剛剛還站在角落裡的李大媽,竟然消失了!
我混亂不堪的內心,就像是有上百隻螞蟻爬過,一瞬間便千瘡百孔。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我靠在冰冷的牆面上發呆。
突然之間,一隻手慢悠悠地朝我伸了過來……
我嚇得一驚,慌忙躲開數米遠,定睛一看,剛剛消失的李大媽原來就躲在我的旁邊。
我看着她那張左右相反的臉,灰白的皮膚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渾身的血液一瞬間沸騰了起來,直直地往腦門兒上衝。
這個時候,李大媽突然滿腹委屈地朝我走了過來。
“站住!”我努力壓抑住自己的嗓門兒,不敢說得太大聲:“你別過來。”
李大媽倏而頓住了腳步,空洞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帶着一種濃濃的幽怨之氣。
我嚇得嚥了咽口水,劇烈跳動的心臟如同破開了一個大口子,空蕩蕩的,好像隨時有可能死於非命。
“我答應你,如果我有機會出去,就幫你找回屍體,可我現在壓根兒就出不去啊!”
我小聲地說了一句,身上的雞皮疙瘩有些鉻手。
可我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好像快要爆炸一般。
我又想起了阿浪,如果有他在,我或許可以輕而易舉地逃離這裡。
突然之間,我聽到拘留室大門上掛着的那把大鎖竟然發出咔嚓兩聲,門開了……
“你現在可以出去了,可以幫我去找屍體了?”
李大媽的嘴角微微朝上,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我看到她空洞洞的,沒有牙牀的嘴,一瞬間愣住了。
恐懼的感覺一瞬間襲了上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身體完全僵住,眼前的一切不斷刺激我敏感的神經,我幾乎快要崩潰了。
“不……我不能這樣走,如果我這樣走了,那不是承認我就是殺人兇手了麼?”
我沉重的腳步往前邁了一步,卻怎麼也邁不出第二步。
這一刻,我感覺到到一陣寒意如干冰一般撲面而來,微微轉身,我看到李大媽那張左右相反的臉竟然就在我耳朵邊,眼看就要湊過來了。
我的心臟突兀地停頓了好幾秒,呼吸也驟然屏住,渾身的毛孔好像一瞬間炸開了。
就在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時候,李大媽的聲音伴隨着寒氣慢慢地傳入我的耳朵,她說:“依依姑娘,做人要講信用,你答應過幫我找屍體,可現在,卻出爾反爾,你就不怕,我以後都跟着你,讓你永無寧日嗎?”
“不要……我幫你,我會幫你……你可不可以給我幾天的時間,只要有機會出去,我馬上幫你找屍體。”
那冰冷的寒氣讓我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我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慢慢的降低,已經到了我可以忍受的零界點。
我的腿在發麻,如果不是緊緊靠在牆上,我抖如篩糠的腿根本無法支撐我的體重。
“好,你答應過我的事,我會一一記住,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此時的李大媽已經不再是那個怨氣過重的女鬼,她渾身散發着一股戾氣,像是要殺了我來償她的命一般。
良久,她對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的屍體應該是被藏在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地方,我能夠感覺到周遭炙熱的空氣,那空氣帶着灼燙,還有腐敗的臭味,我隱約有一種感覺,不用多久,我的屍體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說完,眼裡的戾氣慢慢減弱了一些,“依依姑娘,只有找到我的屍身,纔有希望找到我的另一半魂魄,否則,我將永遠變成一個左右相反的遊魂野鬼。”
耳邊彷彿能夠聽到一陣淒厲的哭聲,我看到李大媽的眼裡掉出一些酸楚的眼淚。
在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幫她了。
“我會好好想想你描述的這些環境,想辦法幫你找到屍身的。”
我再三承諾,內心的恐懼卻如同層層疊疊的波浪,一次又一次沖刷這我敏感的神經。
許久,我感覺到一陣陰風慢慢拂過,像是無數條毛蟲從的皮膚上爬過去。
我猛然轉頭,李大媽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如一縷青煙一般,消失在我的面前。
良久,我還能聽到空氣中漂浮着她臨走前的交代:“你一定要記住,你答應過我的……”
李大媽明明已經走了,可我卻依舊感覺到自己渾身冰冷。
我的腿再也抽不出一絲力氣,緩緩從牆面上滑了下來,蹲坐在牆角。
在那一瞬間,我已經完全崩潰了,又一陣疲累襲了上來,我的眼皮變得出奇地沉重。
接着,我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裡,我似乎又回到了家裡,奶奶做好了滿桌子香噴噴的飯菜等着我。
可我纔剛剛走進門,就感覺到一陣強光照了過來。
“依依啊,你怎麼不進來啊?”
我聽到奶奶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回頭,那道強光竟然不見了,眼前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鏡子。
“奶奶,這是……”我弱弱地問了一句。
“家裡重新裝修了一下,快過來吃吧。”
奶奶滿面慈祥地對我說了一句,接着伸手遞了一副碗筷給我。
我笑眯眯地接過碗筷,和奶奶坐下來一起吃飯。
吃着吃着,我隱約發現,面前的鏡子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
我匆匆擡起頭,卻看到那鏡子裡赫然出現了一個我,一個左右臉和我完全相反的我。
她好像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微微勾了勾脣角,露出一絲虛僞的笑容。
我一瞬間驚呆了,恐懼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瞬間爬滿了我的全身。
我看到鏡子裡的我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不……那根本就不是我!
只見她的手緩緩從鏡子裡伸了出來,伸向鏡子前面擺放的水果籃前面,麻利地抄起了一把水果刀。
她臉上的表情更加詭異了,嘴脣咧開成一道不可思議的弧度。
突然之間,我看到她的手緩緩地朝奶奶的後背伸了過去。
銳利的刀鋒亮瞎了我的眼睛,我看到她舉起手中的刀,直直地朝奶奶的後背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