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坐上車後,郭文輝有些意外:“美雲,是你呀,什麼時候來的?”
“兩個小時以前吧。”美雲勉強的笑了笑。
“好了,快載我們去吃飯吧,還餓着那。”麥子再一旁催促。
“哦。”郭文輝應了一聲,啓動車子。這兩女人怎麼啦,有點不對勁。
點好菜後郭文輝跟美雲說了一聲要先走,還得去上班。然後向麥子遞了個眼色。
麥子跟在他後面走出去,走到車子旁邊,他便遞給她一疊錢。麥子數了數,問道:“怎麼是兩千二?”
“一會吃了飯你得付錢吧,你身上又沒錢。”
“那好吧,你開慢點。”麥子說這句話,也已說成了慣例。
車子緩緩的開走了。
前面的十字路口,灼熱的太陽光下,一個邋遢污穢的老婦人正坐在地上罵街,“賤人,我打死你,我掐死你,不要臉的爛貨````````!”
有人說,她在這條街已經罵了十五六年了,朝發夕至,跟上班似的準時。她的瘋,是因爲當場捉了老公的奸而受的刺激。
人一輩子三分之一的時間啊!那是什麼樣的恨,纔會瞬間瘋了。那是什麼樣的愛,纔會瘋了也放不下恨,要罵十多年。
可這十五六年裡,那個傷了人的他,又是在何處風流快活?
飯桌前的美雲苦着臉,提不起勁來吃。總算是幸運的了,她沒有捉姦再牀,總算是堅強的了,她沒有瘋掉。
麥子往她碗裡夾菜,“再怎麼着,也不能虧待了自己的的身體,吃點吧,身體好好的,纔有力氣和小三鬥呀。”
美雲苦笑一下,吃了點菜道:“話說回來,我是不會那麼快和他離婚的,再怎麼也要拖着他,想這樣就甩了我娶別人進門,休想。”
“你是怎麼發覺這事的?”麥子看着她。
“直覺。他兩三個月不回來一次,回來,也不碰我,昨晚上我忍無可忍,一逼問,他全都招了`````````!”美雲越說就越法的哽咽,“他說那個女人很有本事,會開車。”
麥子伸出手按在美雲手上,“會開車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開,沒覺得比別人怎麼了。”
“她開的是自己掙來的車。”美雲擦了把淚。
優劣很快便被比下去。
麥子的心刺痛,能開自己的車的女人,的確有些本事。
原來有些愛,永遠比不過金錢。
美雲覺察麥子的失重,連忙道:“你別亂想,我沒有說你什麼的意思。”
“我知道,也沒那麼小心眼。”傷人的不是話,而是現實。
美雲把眼神轉向窗外:“麥子,我想讓他陪我錢,我要二十萬。這三年我雖然沒出去工作,但是我在他家洗衣做飯伺候兩個老人,難道就沒有一點價值嗎?要說等價交換,誰付出的會少一些。他家看低了我,我也就不如直截了當了,要錢,這就是我要拖着他的目的。他不給錢,就別想離婚。”
“那你現在怎麼辦,還回去嗎?”
“不回去了,我先去我大哥家住幾天再說。”美雲的淚珠又掉落下來。
麥子連忙遞過去一張紙巾:“把孩子帶在身邊吧,你把他扔在家裡,捨得嗎?”
美雲吸了一下鼻子,眼神凜冽:“管不了那麼多了,我自身難保,再說了我哥家還有嫂子和孩子,帶過去了也不方便。就讓他媽帶着,也試試一晚上起來幾次的滋味。”
麥子呆了呆,有些不能苟同。
拿自己的孩子讓別人去體會辛苦,自己豈不是更痛苦,晚上不是會輾轉反側難於入眠。
要是自己將來真有那麼一天,自己是絕不會放下兒子不管的。
正思索着,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把,轉過頭,看到一張金成武似的笑臉。
縣城真的太小,小到自己和這張臉的主人從小學到大學都在一個班。十幾年之交,豈是寥寥能言。
“想死呀八離離,嚇我一跳。”麥子瞪了對方一眼,小地方,除非別出門,一出門,三五好友隨時能遇上,不過遇得不是時候,此時有些心煩。
八離離也不惱,衝美雲笑道:“喲,美雲美女也在呀,我就說嘛,遠遠的就見麥子旁邊坐着一美女,就她這綠葉,把你襯得遠遠就將我招了進來,一睹芳容,這一看,也不枉此行了。”
說完就在麥子旁邊坐了下來。麥子在桌下踢了他一腳,知道他是來蹭飯吃的,轉頭對一個服務員招招手:“服務員,給我們這兒再上一副碗筷。”
氣氛很快活躍起來。因爲來了一個滿臉帶笑又是多年好友的單身異性,因爲說話可以大大咧咧,可以不用遮遮掩掩,反覆斟酌。
美雲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
麥子納悶,怎麼我如何哄她,她都不會笑。這個男人來了,三言兩語就把她給逗笑了。男人和女人,果真有很大區別。
八離離讚頌完美雲後,把臉轉向麥子:“對了,我說老麥,怎麼不見你抽菸了呢,最後一次抽是什麼時候,五年前?”
抽菸?多麼遙遠的事,因爲那已是十年前。魯良,還記得嗎,就是你教會了我抽菸。錄像廳裡,我們不看影視,卻也不願閉上眼,爲了醒着看到對方,就是你,你教會了我抽菸。
何時戒了?五年前,看到郭文輝被煙嗆得直咳嗽,就戒了,原來也不難。
怎麼八離離會突然問起這件事?十年前他曾幫金娟當過順客,一直來麥子這邊幫金娟表示歉疚,十年過去了,他以爲是他順服了她,其實,是淡了。想一個人想得太久,連樣子都已模糊,太累。
“金娟打電話給你了?”麥子看着八離離。
八離離一時有些慌亂:“是,昨天打的。”
“昨天打的?”麥子覺得,自己永遠都是最後知道事情的那個人。
眉心糾結,這個話題還是不要再談下去了,再談下去,傷感情。原來人世間除了家仇外,恐怕就數奪愛,最刻骨銘心了。再怎麼淡,也淡不到那兒去。
美雲坐在一旁對兩人的對話有些匪夷所思。
八離離看出麥子不高興,聰明的撇開了話題:“對了,說正經的老麥,我媽前幾天去給我算的命,說要找一個你媽家那片上的女孩子,婚姻才能成。你請阿姨幫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哦,二十八的男人,終於發春了,想結婚了。可惜呀,晚了,要是五年前你就去算這命,那我就不嫁郭文輝了,將就點嫁你。讓你天天給我倒洗腳水,折磨死你。”麥子說話的時候往美雲碗裡夾了點菜。
“是嗎,唉,真是晚了,要真有那麼一天呀,別說倒,喝我都願意,我就愛被你折磨。”
美雲哧的一聲笑起來,連忙捂着嘴,差點把飯噴到菜碗裡。
八離離腳上又被麥子踹了一腳,齜牙咧嘴的喊痛。痛完又道:“我說的是真的嘛,我就是愛被女人折磨。”
麥子笑道:“八離離,活該你長着一張好看的臉,卻有一張骯髒的嘴,活該你找不到女人。”
“什麼叫找不到,我那是專一,這麼多年,青春虛度,還不是爲了我親愛的小梅。”
“我呸,真不知你說的哪句纔是真的。”這次麥子沒踢他,而是瞪了他一眼。
有五分,她是信他的。表面嘻皮笑臉的人,內心其實無比堅定。就像表面看似很正經的人,其實並不正經一樣。
美雲在一旁聽着,表情活絡。
到底是誰歉了歉?八離離又知不知道,人小梅從沒把他放在眼裡。
難道真的是前世欠下的嗎?
如果真有輪迴轉世,人便活得不用那麼辛苦,今世還不完,今世沒愛到,下世再來,不是還有希望,還有盼頭。
那麼,下世遇到了,千萬不要再放手。
從飯店出來,八離離一本正經的對麥子說:“我跟你說那事是真的,你可得記住了幫我問問阿姨,讓她給我做個媒。”
“知道了。”麥子答應他。一個男人太羅嗦,也不太好。小梅當年沒理他,恐怕也是閒他羅嗦吧。
美雲牽強的笑着和他揮手道別。
三人分成了兩頭走,歡聚過後,生活還是得繼續。
麥子摟着美雲的肩,“你想去哪兒散散心,我陪你。”
“我那兒也不想去,昨晚一夜沒睡,很累,現在只想回哥哥家好好睡一覺。你還是去開店吧,不用陪我,有什麼事我會打電話給你的。”美雲的確很疲憊。睡一覺,也許思緒會理志一些。
“你真的不想去走走?”
美雲搖了搖頭,“我走了,你去開門吧。”話說完人已啓步。很快便隱進了雜亂的人羣裡,遠遠看去,不過是一道可有可無的風景。
麥子嘆息了一聲轉身向自己的小店走去,天氣很熱,十字路口罵人的瘋婦人不見了,下班了麼,也許去睡午覺了。
愛可以成習慣,恨爲何不可。
腦細胞再多,也得歇一歇。
可是魯良,你爲何悄悄的在傷我的腦細胞。
麥子儘量走到陰涼處,邊走邊拿出電話打給郭文輝,還順手摸了一下包裡的錢,確定它還在,鬆了一口氣。
“你去上班了嗎?兒子睡了嗎?”
“還沒去,兒子還沒睡,等等,我讓他跟你說```````濤,來叫叫媽媽````!”
“媽媽`````媽媽`````!”電話那頭傳來濤奶聲奶氣的聲音。
“哎,寶貝,今天好好吃飯了嗎?吃了幾碗。”麥子臉上綻開笑。
“七碗。”不知爲什麼,濤最喜歡說七這個數字。
“哦,兒子真歷害。”麥子邊笑邊想,那天,去買彩票要加七。
“老是打電話,電話費不是錢說。”婆婆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顯然,是說給麥子聽的。
“還說嗎,不說就掛了啊。”郭文輝的聲音接上。
“不說了。”麥子闇然的掛了電話。郭文輝,你就沒話和我說嗎?你總是沒話和我說。
到楊麗麗那兒把帳給結了,順便開了張卡,猶猶豫豫,還是隻辦了張普通的,一千兩百塊。
楊麗麗的臉笑成一團,的確是一團,麥子突然想起小時候畫的太陽公公。不由得跟着笑起來。
恰在這時聽到外面一陣吵吵鬧鬧,兩人連忙出門看。原來是隔壁那幢樓的房東正從三樓探出頭來罵人,罵正在敲他家一樓門的一個樸實的送水小夥子。氣勢洶洶。
“你個小雜種,你敲我的門幹什麼?”那是沒有陽光相映,如果有,必定看得到飛濺到一樓的口水。
“我是送水的,是二樓的大姐要水,所以才敲的門。”
“二樓怎麼啦,這整幢都是老子的,不準敲就是不準敲,那是老子的門。”
送水小夥子把水放在地上,不知所措,一副想哭的樣子。大概不明白,小縣城爲何一夜間多了一個如此兇狠的老子。再不敢敲了,顫顫的仰頭叫了兩聲:“大姐,大姐,開開門。”
二樓的租客終於聽到了,忙不迭的下來開門。
小夥子擡起水進去了,三樓的老子的頭也縮進去了。
以爲這事就這麼完了,麥子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老子的叫囂聲卻突然在二樓響起來,比先前更甚。原來敲了這麼一下門就是死罪了,三樓罵不算,還追到二樓罵,此行徑,算得上是一超級惡霸了。
片刻後,小夥子擦着淚跑了下來,騎上自行車歪歪扭扭的走了。
麥子覺得心裡很不舒服,想和楊麗麗探討一下,轉頭卻看到她太陽公公似的笑臉。便皺皺眉,擡手擋了一下鼻子,走到對面去開自己小店的門。
和有些人講話,還不如不講,明顯的膚淺。
膚淺的人又何止一二,從政府放開政策土地買賣那刻開始,一夜間,小縣城房東多了,房奴多了,租房的就得低聲下氣,有房租的就會趾高氣揚,層次,就此分明瞭。
誰又會去想,當房東的,也許不會永遠是房東。租房子的,也必定不用一輩子租房子。何必呢!
麥子坐在小沙發上,美雲的事還有些餘音繚繞。手機拿在手裡,無數次翻出魯良的電話號碼,看了又關,關了又打開看。
該不該發,發了,會不會就此收勢不住,**若洪水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正恍神時,電話突然嘟的響了一聲。麥子嚇了一下,打開一看,是八離離發的短信。
“麥子,剛纔美雲在,我不好多說。因爲她不是我們的同學,雖然認識我們這圈人,卻不瞭解事情的始末。所以,別在生金娟的氣了,有些氣不值得生。郭文輝是個不錯的男人,你應試珍惜現在,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無論如何,麥子還是覺得心裡一曖。朋友的話管不管用是一回事,他願不願說,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心裡還是堵得慌。
шωш ¸Tтkд n ¸C〇 一直到郭文輝來送晚飯。
“吃飯吧。”郭文輝把保溫筒放在小桌上,轉身拉了一個小凳坐下,看着麥子拿起筷子和飯盒開始吃,猶豫着又道:“明天週六,姐姐他們會過來一敞。”
麥子手中的筷子驀的停住,面色一變,冷聲問:“來做什麼?”
一想到四十理外那個城市裡的郭文輝的姐姐郭文瓊,不由得泛噁心。當了個小官,就想管盡天下子民,自然不會繞過趙小麥了,隔三差五的就來視查一番,目的是什麼,還不是想看看趙小麥有沒有怠慢兩位老人罷了。
話問出口,才知道多餘。來做什麼,不是明擺着的麼。
麥子覺得異常的倒味口,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不吃了。”
郭文輝皺着眉,“你這個人真是的,一點小事就發那麼大的火,他們來了,最多吃頓飯就走,忍一忍就過了,這是幹什麼呢。”
“忍一忍?郭文輝你說,我忍得還不夠多嗎?他是你親姐姐,又是兩口子都當官的,你說說,她不可能沒錢吧?兒子都兩歲了,她們那次來給兒子買過東西`````````!”
“你真是的,我們又不差那點東西。”郭文輝不耐煩的打斷麥子的話,女人爲什麼總糾住這些小事不放。
“是,我們是不缺這點東西,我只是心疼兒子,他們怎麼能這麼的不待見他,從懷上那會兒就沒問過一句話到現在,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因爲我生的,我生的怎麼啦,就比你郭家的人底一等嗎?我那點不如你們,文憑一樣的,只不過我們這代人沒有機遇而於。如果是這樣,當初爲什麼還讓我們結了婚,啊,你說,爲什麼?”
“......”郭文輝看着麥子眼裡騰起的水霧,嘴角挑起的倔強。從那一天開始,關於這些爭吵就沒有停過?本想說幾句的,可又不從何說起。
他也知道麥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明天,她又會平平靜靜的。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情義始終更重一些。
麥子看到郭文輝又用沉默來繁衍自己,心裡像堵了棉花團般透不過氣來,她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再受不了這種沉默。靜謐像火上澆油般讓人灼傷,一咬牙突然擡起手狠狠的一堆,把飯盒摔到了地上。
憑空響起的砰砰碰碰聲音,和地上咕嚕嚕打着轉的淡綠色飯盒,還有那滿地的飯菜。
郭文輝怔住了。
麥子哭了。
當初兩個人抱着孩子買綠飯盒的歡笑場景還在,如今,卻有什麼東西慢慢裉卻了。
怔了一會後,郭文輝嘆了一口氣,站起來去拿掃帚打掃地下的殘餚。
麥子坐在沙發上無聲的哭,狠狠的擦淚。她知道適可而止。多麼可笑,鬧完了,還是得回去,平靜的回去,那裡有一根線牽着她,那裡有她的兒子,晚上有她才能睡得着。
郭文輝掃好後蹲下身拉起麥子的手:“走吧。”
走去那兒,怎麼不像回家,卻如趕赴刑場。兩人默默的上車,車子在城裡繞了幾圈,這才向家的方向駛去。
莫文慰的歌聲在車內迴盪。
“他不愛我,說話的時候不認真,沉默的時候,又太用心!”
磨磨蹭蹭的終於到了家門口,郭文輝站在前面開門,開了一會纔打開,有些歉意的:“明天我就把這鎖給修一修,每次回家都有人來開,所以老是忘了這事兒。”
麥子用力咬着脣,跟在他身後進了門。
屋內,文輝媽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小瓊,明天幾點到啊,想吃什麼菜,跟媽說,媽給你做,好```好```那就這樣啊!”
這電話打得真巧。
顯然是故意的,不然,爲何郭文輝早就知道了?
麥子抱起跑過來的濤,面不改色:“媽,明天姐姐他們過來呀?”
文輝媽低頭眯着眼看電話。文輝爸緊緊盯着電視屏幕。
沒有人吱聲,麥子再次被透明化,怒氣漸漸橫生。
“媽,麥子和你說話。”郭文輝終於看不下去了,這纔開了腔。
“哦,和我說話呀,看看,老了耳朵不靈光了,沒聽到。哦,趙小麥,你剛纔說什麼?”文輝媽做出一副才聽到的樣子,看着麥子,像看自己的學生。眼底深處,流淌着狡猾的光。趙小麥,有本事,你發個火給我看看,就不信了。
“我剛纔問你,明天姐姐們過來嗎?”麥子再次面不改色,好聲好氣。除非下定結心不過了,如果日子還要過,就只能打掉牙往肚裡落。
“問完了?”文輝媽反問了一句,眼睛直直的看着麥子,眼底帶笑。
麥子恩了一聲。
“那不是白問麼?剛纔我打電話那聲音那麼大你沒聽見呀。哎,我說真是的趙小麥,一天當中你有什麼時候是精神聚中的,哎,這麼年輕輕的這樣要不得呢,得去開些藥吃吃。”文輝媽語帶雙關,話沒說完眼睛已經轉向了電視,滿目不屑,卻是吃定了麥子不會還嘴的脾氣。
空氣瞬間凝結!
電視機裡響着一段戰爭年代地下黨接頭說暗語的場景。麥子怔住了,郭文輝皺了眉,濤來拉着他的手想去玩具箱裡找玩具,文輝爸媽認真的看着電視。
一切看似平靜,但各自心裡,卻若那正在接頭的地下黨般,翻江倒海,五味陳雜。
家庭是什麼?是戰場嗎?如此說來,要了又有什麼意思。只是走出這個戰場,自己就會更幸福嗎?
若和兒子分開,若要了兒子又給不了他良好的生活環境,那麼所謂的幸福還會幸福嗎?
麥子咬緊牙關,任淚珠在眼裡打了幾個轉,用手擡了一下鼻子,還是轉身進了臥室。開不了口,一開口,眼淚便會掉下來。那麼先輸了三分,後,就會輸了八分。
文輝媽嘴角劃開一摸笑。文輝爸吐了口氣,是因爲戰爭沒進一步發生,還是因爲戰爭那麼快就結束了?
郭文輝看着關上的臥室門,心裡發痛,可是,自己又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