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毒計(6000字)
榮貴人和惠貴人從承乾宮退出來時,臉上皆有無奈笑容,走遠了惠貴人才說:“小小年紀可真不簡單,兩手一攤把事情推給我們,做得好了她在上頭邀功,做得不好便是我們的錯,論起來,我還寧願昭妃娘娘那樣,至少她不稀罕搶了咱們的功勞。”
惠貴人平素並不這般氣性,只是上回佟妃在阿哥所弄傷了大阿哥,她免不了記恨在心裡,如今是怎麼也瞧不順眼這個小佟妃,被她差遣來做事,更是憤憤。
榮貴人嘆息:“還能怎麼辦,先把正月過了吧,她懷着孩子本來就金貴,到底是昭妃娘娘撂下的事,宮裡也只有她能應承,左右太皇太后和皇上是明眼人,不會錯怪了我們。”
惠貴人卻幽幽一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宮裡缺銀子,昭妃娘娘又故意剋扣了一些給佟妃出難題,內務府裡昨兒就來跟我說,眼瞧着就要週轉不下去,這事兒若叫皇上知道,必然氣大了。”
榮貴人蹙眉沉吟,半晌悄聲說,“這件事瞞得住上面,瞞不住下面,太皇太后那裡不能瞞。”
惠貴人嘆:“只能這樣了。”但又說,“可咱們不能去,佟妃那裡必然盯着呢,要找一個妥帖的人去說這句話,不着痕跡的,免得佟妃日後針對哪一個,也是我們的罪過。”
兩人對視須臾,都計上心頭,眼下行走在慈寧宮最多的,不外乎鍾粹宮的烏常在,榮貴人攬在身上說,“吉芯和盼夏她們熟悉,這件事交給我吧。”
兩日後,盼夏從吉芯那兒聽來這些話,全數轉給了嵐琪聽,盼夏更說:“奴婢沒對我家主子說,她性子柔弱。”
嵐琪頷首:“姐姐她聽了也沒意思。”又思忖少頃說,“我也不能自己跑去慈寧宮,若太皇太后讓我去,年節裡也時常有別的人在,你讓吉芯告訴榮貴人,總之我會想法子提一提的。”
盼夏離去後,環春掩了門回來,勸嵐琪:“主子真的要去說嗎?奴婢以爲太皇太后那裡不會不知道,可您去說了,太皇太后反以爲您和惠貴人榮貴人抱成團,太皇太后最不喜歡有人結黨營私。”
“那也要結黨營私纔好,這事兒可是爲了宮裡的呢。”嵐琪嘆息着,“日子雖緊,可昭妃娘娘不克扣那一筆尚不至於過不下去,總要有人壓一壓,好讓她鬆手放下來。我是想,這事兒鬧大了,丟了後宮的臉,皇上在朝臣面前也難堪,太皇太后若怪我有那些心思也無妨,只要皇上那裡不難做就好。再者,我但凡坦坦蕩蕩待人做事,還怕日子過不踏實?”
環春也無奈,提醒嵐琪說時不要針對哪一個,以免惹得太皇太后不高興。而那麼巧,隔天慈寧宮就有人來,說太皇太后饞蜜棗茶,讓烏常在去伺候,嵐琪定了定心趕來,今日無外人在跟前,再三斟酌後,趁陪太皇太后摸牌時,把這件事說了。
“她們自己怎麼不來說?”老人家倒並未動氣,依舊篤然摸牌玩兒,嘴裡慢悠悠說着,“她們也傻,若換做是我,早推病也不料理的。”
嵐琪輕聲道:“二位貴人再不做,只有佟妃娘娘自己支應了,那樣子的話,萬一和昭妃娘娘嗆起來,又是事,再有佟妃娘娘身孕要緊,也不敢勞累。臣妾以爲,二位貴人也是爲了大局着想。”
太皇太后悠悠看她:“那你呢?”
嵐琪且笑:“臣妾不想皇上因爲這些事在朝臣面前難堪,關起門來日子怎麼過都行,可外頭不能失了體面。雖然實實在在過日子是長久之計,但人在其位,好多時候‘實在’二字本就不實在了。兩弊相衡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朝廷皇室的事,總是以大局爲重最好。”
太皇太后微微蹙眉,又擡眼與身旁蘇麻喇嬤嬤對視,嬤嬤忍不住笑:“您總說,皇上弄那麼多書給常在看,要養一個呆子出來,可您這會兒聽聽,是不是呆子?”
嵐琪自己並不覺得說了什麼了不起的話,反是真的呆呆看着二位長輩,嬤嬤挽着她笑:“奴婢聽您這些話,也不怨懟主子又差遣奴婢去勸昭妃娘娘了。”
嵐琪愣一愣,聽出話外音,問道:“太皇太后和嬤嬤,早就知道了?”
太皇太后此刻摸了好牌,贏了嵐琪,笑悠悠面上有喜色,很不在乎地說:“人多的地方就不會有秘密,宮裡頭人最多,還有什麼瞞得住的?你今日不來,我也打發了蘇麻喇改天去和昭妃說道說道,可榮貴人那裡還是把你找來了。也罷,她們兩個都很穩重,你如今書本上的道理雖懂得多了,可柴米油鹽上的事,書裡可沒有,你和她們多親近,冷眼好好學着些。”
“臣妾記着了。”嵐琪欣然,又麻利地理了牌,與太皇太后說,“臣妾沒帶錢,再來兩回,要是贏了就不必回去拿銀子了。”
蘇麻喇嬤嬤笑道:“烏常在真實誠,您就不怕贏了太皇太后,惹她老人家不高興?”
嵐琪卻傻乎乎地笑着:“可我沒帶銀子,太皇太后贏了也看不到現錢。”
這一下二位長輩都笑了,太皇太后來了性子,說要把嵐琪身上的首飾都贏下來,更喚嬤嬤說:“去告訴皇帝,讓送銀子來,再不送來我可把人都要下了。”
原以爲會掀起風波,可慈寧宮早有準備,嵐琪來反而變成了賠笑打牌,其樂融融地度過半天,等她回鍾粹宮時,環春問說了什麼,她竟然記不起來了,只惦記最喜歡的簪子被太皇太后扣下,讓環春把她的銀子翻出來好早日去贖。
環春好無奈又好安心,她家主子時而智慧冷靜大家風範,時而又頑皮可愛完全只是個小姑娘,更難得她記好不記壞,記恩不記仇,難怪活得比誰都輕鬆自在。
果然那之後不久,昭妃娘娘終於鬆了手,宮裡的日子週轉開,置辦元宵節的銀子也足夠用,而榮貴人和惠貴人又是極細緻能幹的人,哪怕昭妃不料理,佟妃坐享其成,宮裡到底沒亂了套。
可這樣一來,坐享其成的佟妃得了美名,外頭漸漸有傳言,說昭妃娘娘身子不好,往後佟妃也可以擔當大任了。
這樣的話,不啻是要奪走昭妃手裡最後一張王牌,雖怪她自己折騰出這樣的事,可她沒想到太皇太后會來施壓,她原篤定要看佟妃出醜,而她也萬萬沒想到,惠貴人兩個竟也那樣能幹,從前真是輕視了。
“我沒有聖寵,沒有子嗣,只有這點熬心血歷練出的本事,如今是要把這個大權也從我手裡奪走了。”
翊坤宮內,深居“養病”的昭妃含淚對冬雲說這句時,纖長的指甲幾乎刺入掌心的皮肉,紅脣被牙齒深深咬出了血珠子,她以爲赫舍裡皇后沒了,她終於可以吐氣揚眉了,卻來了這麼一個小妖精似的佟妃,皇帝始終不願給她該有的尊貴。
“不如您過幾日就說身體好了,總歸佟妃娘娘要安胎的,不能讓她辛苦,本是很體面的說辭。”冬雲勸着,“何況佟妃娘娘什麼都沒做,不過是拿大邀功罷了,太皇太后那裡看得很清楚。”
昭妃卻目色一凜,含恨道:“養孩子?冬雲,她若這一胎生下皇子,你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嗎?”
冬雲知道也不敢胡說,只聽主子冷笑:“妃位上頭,還有貴妃、皇貴妃空懸着呢,她若生個皇子,明年大選大封時,我要眼睜睜看着她在我之上嗎?”
“主子……”冬雲心頭浮起不安。
“從我進宮起,這紫禁城裡就從來沒有一個人公公正正地對待過我,我爲何,又要去善待別人?”昭妃抓住了冬雲的手,指甲又險些陷入她的皮肉,目色銳利猙獰,一字一字惡狠狠地說,“別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皇上現在有那麼多阿哥公主,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不多,不造孽的。”
“娘娘,這可使不得啊。”冬雲大駭。
“你若不幫我,還有誰幫我?”昭妃逼在她眼前,“主子不好的話,你還有什麼奔頭?冬雲,等我做了皇后,咱們還用看別人的臉色,還用做這些事嗎?”
“奴婢……知、知道了。”
日子一晃,元宵在即,元宵對於烏雅嵐琪而言,是她第一次和玄燁在一起的日子,轉眼竟已一年之久,可她真正在皇帝身邊的日子,卻十分短暫,舊年未等春暖花開,烏雅氏的聖寵便落寞了,而今年待春暖花開時,又不知是怎樣的光景。
這日正月十四,嵐琪從慈寧宮回來晚了,又兼起了風雪,主僕幾人撐傘沿着牆根走得極慢,好容易到鍾粹宮前,但見遠處有許多人匆匆往這裡來,怕是來找自己的,立定等了一等,可那些人卻轉道拐進了承乾宮,環春唯恐有什麼麻煩,攙扶主子趕緊就進門去。
回到寢殿,脫了氅衣在炭爐旁取暖,環春來給主子換溼了的鞋襪,嵐琪嬉笑說:“下回我可不踩雪了,你別不高興,太皇太后賞我的洋糖我都給你吃。”
環春撅着嘴埋怨:“您總這樣調皮可不成,奴婢纔不稀罕吃糖。”
正高興地說着話,外頭簾子被挑起,一陣寒風灌進來,凍得嵐琪直哆嗦,見是布常在來,也不顧禮節自己先鑽上了暖炕,嚷嚷說:“姐姐快來坐,凍死我了。”
可布常在卻一臉愁雲,側身在炕上靠了一點地方坐,輕聲道:“剛纔你進來時,瞧見承乾宮那兒有人進出是嗎?”
嵐琪點頭,從玉葵手裡捧過薑茶喝了兩口,見布常在緊張,便問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布常在點頭說:“你從慈寧宮回來,沒聽說什麼嗎?”
“沒有。”嵐琪細想想,那裡確實沒什麼特別的事。
布常在壓低了聲音說:“我這幾日打從承乾宮過,總聞見的藥味很熟悉,我懷端靜那會兒也吃安胎藥,可若仔細聞一聞,又不太一樣。剛纔前頭有動靜,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讓盼夏去看看,說進進出出好些人,風雪大看不清,我真擔心是不是佟妃的胎兒不好。我雖不喜歡她,可孩子無辜呀。你從慈寧宮過來沒聽見什麼的話,可見沒報上去。”
話音才落,外頭簾子又被掀起,盼夏裹着一身寒意進來,急急忙忙說:“不好了呢,佟妃娘娘那兒小產了。”
嵐琪手裡一鬆,薑茶碗險些滑落,薑湯灑了一身,環春幾個過來幫忙收拾,繼續聽盼夏說:“奴婢聽見哭聲了,然後那邊宮門大大方方地開了,有人往乾清宮、慈寧宮兩處去,雖然沒親耳聽見什麼事,只怕錯不了的。佟妃娘娘哭得可大聲了,若不是風雪聲,這裡也能聽得見。”
“真可憐。”嵐琪心內微涼,“到底是皇上的骨肉,皇上一定也難過極了。”
布常在打發盼夏再去看看,轉身則對嵐琪說:“咱們這幾天別出門了,前頭晦氣重得很,別又折磨到我們頭上來。”
之後盼夏再回來時,說皇帝來了,太后和蘇麻喇嬤嬤也來了,這麼大的風雪太皇太后必然不會來,嵐琪嘆息說:“太皇太后最喜歡孩子,這下肯定也傷心。”
承乾宮這邊,佟妃哭得幾乎暈厥,玄燁隔着門勸了幾句不見她平靜,漸漸也有些煩了,可終究可憐她受這份苦,沒有在人前表露。之後讓人送太后回宮,才聽蘇麻喇嬤嬤說:“聽講好幾天前就不怎麼好,保胎幾日終究沒保住,這些日子過節宮裡迎來送往,難免忽略,可佟妃娘娘自己怎麼也不往上報,皇上您這兒和太皇太后那兒,都沒準備,明日還過節,還特特請了國舅爺一家老小進宮呢。”
“該怎麼說怎麼說吧。”玄燁有些心煩,他膝下早夭數子,心疼得都快習慣了,這沒見過的孩子沒了,他雖然難過,可真不至於大驚小怪,人的感情總有親疏,何況他還揹負黎民蒼生,讓蘇麻喇嬤嬤回去勸皇祖母不要難過,之後吩咐元宵節照舊過,又隔着門安撫了表妹幾句,不久就離了。
病榻上,佟妃的眼淚也幹了,那日吩咐榮貴人和惠貴人料理宮裡的事後,她身子就見了紅,一直不怎麼好,人前不過是硬撐着,撐到今日太醫來時,孩子已經沒了。
也許是早預見了這個結果,佟妃心裡並不難過,只是裝也要裝出可憐的樣子,倒也委屈得哭了一場,但此刻卻見皇帝反應冷淡,不禁更加委屈,喚了靜珠來問:“明日元宵還過不過,我阿媽額娘也要來呢。”
得知一切照舊,佟妃冷然闔目休憩,似自言自語說:“翊坤宮那裡一定高興極了,我可不想看到她笑,我這孩子沒了,總要拉個墊背的才行。”
而此刻翊坤宮裡,冬雲緊張兮兮地對昭妃說:“奴婢還什麼都沒做呢,她自己就沒了。”
昭妃也知道冬雲還沒下手,可心裡卻莫名其妙地毛躁,頭上疼得發緊,抵着額頭說:“若是我做的,心裡有分寸,哪怕有人來找麻煩也知道該怎麼應付。偏偏現在她自己沒了孩子,萬一這口惡氣要撒在我身上,我竟是不知該怎麼招架。”
說着心頭髮顫,拉着冬雲問:“那些東西可都毀乾淨了?”
冬雲連連點頭,可昭妃還是魂不守舍,明明她什麼都沒做,爲何要如此心虛緊張,幸好她早早稱病不出門,也不必拿這張惶恐不安的臉去面對別人的質疑,不然就此刻這沒出息的心境,只怕別人隨便問一句,她就自己先把罪過攬下了。
翌日元宵,因佟妃小產,宮內氣氛始終鬱郁沉悶,佟國維原是蒙聖恩攜妻兒入宮過節的,眼下卻變成了來給佟妃道慰問,太皇太后安撫幾句後,便讓他們夫妻來承乾宮看望女兒。
寢殿裡架起了屏風,佟夫人在裡頭挽着女兒的手抹眼淚,佟國維在屏風外來回踱步,只聽女兒隔着屏風說:“阿瑪可要替我出個主意,鈕祜祿氏一定趁機復出把六宮大權重新掌握在手裡,可我這裡總要養一個月,就爭不過她了。”
佟國維停下腳步,稍稍嘆了口氣說:“娘娘不能太過激進,眼下保重身體要緊。”
佟妃卻說:“阿瑪,鈕祜祿氏的人可處處針對着我呢,這一次宮裡的事,她昭妃就是要看我出醜,要不是太皇太后向她施壓,這元宵節也過不得了,還有您入宮的嗎?又怎知她沒有害我的心,便是沒有,也要讓她揹負這罪名。下一回,可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佟夫人勸女兒安心養身體,卻被早已在宮裡更養出幾分心氣的女兒反過來說:“身體必然要養,可我不能白養。”甚至當着父親的面冷笑,“額娘就是在家中一貫柔弱,才叫那些小賤人迷惑了阿瑪,女兒可不要重蹈覆轍,皇上很喜歡我的個性,如今我年輕張揚些,才知道將來來了更年輕的她們是怎樣的張揚勁兒,自然就算到了那時候,也容不得她們踩在我頭上。”
佟國維沒再說什麼,心嘆深宮果然是可怕的地方,女兒從前只是比別人驕傲一些,入宮不足一年光景,竟已變得如此狠毒,之後又聽佟妃喋喋不休,難免心感不安,與妻子離開承乾宮時說:“難怪太皇太后今日對我嘆氣,不能由着她,這份氣性再膨脹下去,早晚出事。”
於是佟妃想要把沒了孩子的罪過陷害給昭妃的計劃,在父親那裡就被遏制,背後少了支持,她又養病在牀,做什麼事都如隔靴搔癢,若等她身體好了再籌劃,過去那麼久誰還能信,便眼睜睜看着元宵兩日後,昭妃藉口身體康復,又把六宮大權要了回去。
榮貴人惠貴人這裡卻舒口氣,卸下擔子渾身輕鬆,因不知當初太皇太后早一步就知道昭妃剋扣用度的事,還都以爲是嵐琪去傳話的功勞,這日單獨邀請嵐琪過來榮貴人處坐坐,都要當面謝謝她。
嵐琪來時從廊下往暖閣走,經過窗前聽見裡頭惠貴人在說:“佟妃那裡小宮女漏出來的話,元宵那天佟大人和夫人去問安,她哭鬧了好一陣子,你猜說的是什麼?”
榮貴人笑:“猜不透,佟妃娘娘心思可深着呢。”
惠貴人便道:“竟說要把這份罪過誣陷給昭妃,你說她狠不狠?”
嵐琪在窗下聽得真切,也不曉得裡頭的人是否察覺外頭能聽到,或許佟妃那裡真的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也以同樣的方式漏了出來,怪不得太皇太后說宮裡頭沒有秘密,隔牆有耳,說什麼話都別以爲旁人是聽不見的。
收斂心思往暖閣裡走,榮貴人惠貴人一見嵐琪便不提剛纔的話了,都謝她當初去慈寧宮傳話的事,嵐琪也大方地接受,之後陪着坐坐說笑,半天才散。
回宮的路上,環春便發現主子神情不霽,一直到鍾粹宮,伺候更衣洗手,弄好了手爐塞到她懷裡時,仍見呆呆的,不禁擔心地問:“不舒服嗎?臉色可不好看呢。”
嵐琪晃過神來,搖搖頭,“只是心裡有些發堵,大概榮貴人那裡暖閣裡地龍太熱,我悶着了,現在想喝涼的東西。”
“涼的東西可不行,之前嫌熱在風口裡吹,差點就病了。”環春不答應,走去拿菊花蓮心泡了敗火的溫茶來,哄着喝了半碗。
可嵐琪的心情始終不見好,玉葵和香月便說御花園裡梅花開得正濃,走一圈身上染的香氣好幾天才散,一直想去瞧瞧,攛掇主子帶她們去看看,自己也好散散心。
若是環春的主意,許還是爲了主子散心,可玉葵和香月最貪玩,嵐琪知道她們想去很久了,也不願悶在屋子裡,就答應了。本想邀布常在也去走走,可盼夏出來搖手說:“昨晚沒睡好,正歇覺。”
主僕四人正要出門,前頭承乾宮有熱鬧的動靜,似乎來了許多人,玉葵出去看了看,回來說:“是萬歲爺過來了,昭妃娘娘好像也來了,像是說好一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