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殺了……”他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似是不敢置信。
“對!我要你親手殺了她!”臻玉公主突地逼近一步,寒着聲音道:“她必須死,你必須殺了她!”字字狠絕,字字冰冷,卻又字字堅定,字字沉重,壓得他的心似乎透不過氣來。緊接着,沉默,迷茫,空白……
“怎麼,你想抗命嗎?”見他默然不語,臻玉公主皺起眉頭,臉上有着疑惑與不滿。
葉銘揚仍舊不答話,他似乎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聽不見任何聲音。良久,脣邊浮起一抹冷笑。
要他親手殺了她最愛的女人……是這個意思吧,他終於搞明白了。呵呵,這是公主之命……
“你……大膽!竟敢抗命不遵?!”臻玉公主見他如此表現,氣的咆哮起來,逼至他身邊,緊揪起他的衣襟,狠着聲音道:
“你聽着,她必須死!她若不死,你也別想活了!她必須死!我不會讓她與昭雲……”說話間,猛地放開他,臉龐側向一邊。那眼中,有狠厲,有恐懼,更有悲哀……
葉銘揚倏地僵住,她與昭雲……她與昭雲!
額上似有青筋暴出,一雙鐵拳握得死緊,心被揪痛了,似乎有一滴滴的血往下直淌……
就在方纔吧,她大聲地朝他喊着她愛他,她愛他!
……
剛毅的脣抿的更緊了,冷冽的眼重又眯了起來。他忽地蹲下,單膝跪地,厲聲道:
“銘揚……遵命!”
臻玉公主亦一怔,但見他眼中似有風暴來臨,可卻依然深的讓人看不透,猜不明……但不管怎樣,南菱郡主……死定了!
“呵呵……記住,她若不死,你也沒命了!可別讓本公主失望哦!”她的脣邊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笑,似是欣慰,似是得逞,似是憧憬……隨即,便甩袖轉身,離開了大殿。
葉銘揚定定得看着她的背影,脣邊掛起一絲冷笑,寒入肌骨。但那眼神,卻是令人猜不透的鎮定與堅毅。
葉銘揚,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似是一處僻靜的所在,清風徐徐,草木幽幽。
細細聽來,似有人聲,卻是一少年長身玉立於此,一身華美的紫黑色長袍,更顯得他風姿綽約,身形英挺。瑩白玉冠下,一頭黑髮隨着微風徐徐飄動。即使背對着來人,卻仍有一股攝人的高貴霸氣,令人不敢逼視。
“王子……”身後的黑衣人雖震懾於他周身所散發出的濃重戾氣,卻不得不開口。
“說,父王有何指示?”面前的紫衣少年似乎不太高興,緊握了下手中的白玉鳳佩,口氣中頗有不耐。
“王上要王子……速速向大宋皇帝提出——”
“哼!”他話還沒說完,身前少年便倏地轉身,厲眸射向他——那是一張冷峻桀驁的臉,卻有着不容逼視的俊美。劍眉微蹙,鷹一般凌厲幽深的眼瞳,仿若日光下的千丈寒潭,瀲灩襲人。剛毅的脣緊抿,似是極度不滿。
“啊……請王子恕罪!”那黑衣人見他不悅,倏地單膝跪地,急切的道:
“實是王上……如今,王子已暗訪大宋一月有餘,可事情卻……王上不免擔憂顧慮,這纔派屬下傳旨……”豁出去般的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黑衣人才敢緩緩擡頭,觀察主人神色。卻見他仍是俊眉緊皺,星目寒厲,不由得又趕忙低下頭去。
“此事我自有打算,傳信給父王,讓他不必擔憂!”聲音仍舊是狠厲的,卻又是堅定的,不容置疑的。
“可……”黑衣人面有難色。
“嗯?你敢違抗我的命令嗎?”冷峻的臉上又似結了冰霜,幽深的雙眸中也現出寒光,讓人不禁一顫。
“屬下不敢,只是王上……”黑衣人十分爲難。
“哼!照我的話去做!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我的決定!”他似十分不耐了,披風一抖,重又轉過臉去。
擡起手來,雙目重又盯上那隻玉鳳,脣角微微揚起,幽深冷然的眸中現出一抹罕見的暖熱之光。
忽地,他又把它握得更緊,揚起的脣角收起,眸中原本的那一抹暖熱悄然而逝,換上的,是更深的冷冽。
“我不願照父王的意思!父王太懦弱了!”似是恨鐵不成鋼的,他揮袖擊斷了身旁一棵矮樹的枝幹。
“王……王子!”黑衣人有些震驚與恐慌,王子怎會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哼!大宋今日,未必比得上我國!”恨恨的,似是發泄心中的不滿。
黑衣人沉默,額上卻有微汗。
“伯文!”
“屬下在!”
“我要你……去保護南菱郡主。”緊握着鳳佩,堅定地道。
“什麼?”伯文深感詫異。
“到她身邊保護她……倘若她傷到分毫,我唯你是問!”眼神是堅定的,語氣是狠厲的。
“屬下遵命!只是……”伯文不敢有異議,可卻……
“不要讓任何人傷到她,等到我……”他的眼中又有了溫柔,輕輕的將玉鳳移至脣邊,淺吻着……
南菱郡主,我們……就要見面了吧!
脣邊又揚起了那道弧,魅人心魂,攝人心魄。
“是!”
是伯文堅定的回答。
皇宮。
“不!不!啊……”臻玉公主像瘋了般狂怒的把手中的摺子撕成粉碎,摔在地上。一張俏臉抽搐着,滿是震驚,無比的震驚;盡是悲痛,無盡的悲痛……
“呵呵……哈哈……嗚嗚……”她冷笑着,腳步不穩的走進帳內,卻又忽地悲哀的大哭起來。
“嗚……哈哈……爲什麼……不!”聲聲嘶喊與悲啼,冷笑與哭泣,令身邊的太監宮女均驚駭不已。紛紛哆嗦着跪在地上,不敢出聲擡頭。
“公……公主……您……奏……奏摺不能撕啊!”帳外一小太監戰戰兢兢,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看着地上已成碎屑的奏摺,臉上是死一般的顏色。
公主竟然一氣之下把龍將軍呈給皇上的奏摺給撕了,這……這可如何是好啊!他的小命……難保了!
小太監欲哭無淚,跪在地上手腳冰涼,連牙齒都打着顫,一雙驚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卻又不得不考慮自己究竟是要如何死法,此刻就自行了斷?還是等着皇上降罪,關入大牢……
“爲什麼這樣對我?昭雲……你好狠心!”臻玉公主牙關緊咬,珠淚卻如同開閘的洪流,奔涌不止。
那張請婚摺子嚇壞了她,也深深的刺痛了她……
“不!不!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絕對不會!”臻玉公主嘴脣抽動着,珠淚漣漣,貝齒緊咬,撕心裂肺的喊出這些話。
心,卻仍是糾結着,像被人在血淋淋的傷口上又撒上鹹鹽那般刺痛無比,仿若窒息。
“我等不及了,我等不及了!”她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忽地坐起,站定朝外走去。
“公……公主……”那小太監仍舊是心驚肉跳,簌簌發抖,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淚,一雙驚恐的眼睛顫巍巍投向公主,似是想乞求一線生機。
“你聽好,如若你敢說出去,我要你不得好死!”臻玉公主狠狠地向他丟下這句話,甩袖而去。
“是,是……謝公主,謝公主!”小太監連連磕頭,涕淚交加。
公主既是如此說了,只要他不說出這摺子的事兒,那保住小命兒也許就有希望了!
“請問公主,要去哪裡?”葉銘帆緊隨其後,問道。
“南王府!”臻玉公主狠狠咬出這三個字,葉銘帆一震。
瞬時間,仿若天都要黑了下來。
南王府。
夏亦菱正在看信,小蓮卻見她臉上倏地一陣紅一陣白,詫異不已。
“郡主,龍公子都說了什麼啊?您怎麼……這副臉色啊?”小蓮實在不解,又有些擔憂,終於問了出來。
“呼……”夏亦菱合上信,緊貼在胸口,長抒一口氣,卻不回答小蓮的問話。
“昭雲這小子,真是的……”她咬咬牙,有些恨恨地道,同時雙頰飛上一片紅暈。
昭雲……竟然讓龍將軍向皇上上了請婚摺子!真是的!都沒跟她商量一下,也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
夏亦菱別過頭,臉上是一陣接一陣的燥熱,可心裡,卻是有一點點……甜的感覺哦,呵呵……
“哎……雖說龍將軍願意,將軍夫人也萬分欣喜,可我這邊……我爹孃還不一定願意呢!”她在心底恨恨地罵着他,罵他的自作主張,還有……
“我還不想這麼早結婚哪!”她欲哭無淚,悲慼的喊了出來。可下一秒鐘看到小蓮無比驚駭的表情,趕緊住了口,但面頰上那抹濃重的潮紅,卻是怎麼也遮不去。
“結……結婚?”小蓮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
“郡主與龍公子……要結婚了?”臉上開始有了其他的表情,嘴角些微上揚。
“呵呵……太好了!恭喜郡主,恭喜龍公子!”她的臉也微有些紅了,可那真誠的笑容與真心的祝福卻感染了夏亦菱的心,讓她感動萬分。
她輕輕擁起她:“小蓮……”
想起昭雲的一片真情,一番苦心,她又何嘗不知道,不感動?
因最近王爺王妃態度強硬,昭雲不便上門;以防變故,便想來個先斬後奏。可……真有那麼容易嗎?
“小蓮,我真的能和昭雲結婚嗎?”輕輕的靠在小蓮肩頭,聲音裡有着不確定,眼神裡,卻盡是無奈與迷茫。
“郡主……”見郡主傷感,小蓮也不安起來。
“哎……算了,走着瞧吧。呵呵……”笑着轉過身,研墨鋪紙,挽袖揮筆寫下幾個字來。
其實,她一點也不擔心會結這麼早的婚,因爲,她的直覺告訴她,不可能。
公主的眼神已經無數次向她挑明瞭,她不可能讓他們得逞。
哎……萬般愁緒,千種苦澀。
“郡主,郡主!”遠遠的,小荷急急的跑了來。
“什麼事啊,這麼慌張?”
“臻玉公主……臻玉公主要召見郡主!”小荷滿臉焦急。
“這麼快就來了嗎?”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繼而又轉向小荷:
“不是說過了嗎?說我病了。”
稱病,稱病!這是她慣用的也是唯一的對付公主召見的法子。當然不能讓她召見,再一召見就死定了!她可清楚得很!
“可……”小荷面有難色,像是欲言又止。
“到底怎麼回事?”夏亦菱看出蹊蹺,進一步追問。
“南菱郡主的病,好的可真快呀!”還沒等小荷答話,一聲冷諷就從身後傳來,驚的幾人猛地轉身,卻見臻玉公主神色冷厲,卻又巧笑倩兮的踱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