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天齊一路走來都可謂是小心翼翼,不過意外的是,這葬情坳除了那花毒之外,就再無其他危險,羽天齊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走出了花霧區域,在前方隱約看見一片清明的世界。
“終於走到葬情坳的中心了嗎?”羽天齊喃喃自語一聲,不由得加快腳步,不一會的功夫,羽天齊就破開了重重花霧,一腳踏入了前方嶄新的世界。
“香噴噴的大肉包子,三文錢一個!”
“冰糖葫蘆,五文一串!”
“號外號外,天都華城的新秀之冠,本月十五月圓之夜將與城主掌上明珠完婚!”
……
讓羽天齊詫異的是,自己這一步,竟然直接來到了一座城市之中,身邊行人川流不止,人聲鼎沸,不時傳來小販的吆喝聲。
羽天齊左右看了看,這座城市是最爲普通的凡人之城,自己靈識範圍內,沒有一名修者,就連這天地間的靈氣,也是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計。
“這是哪裡!”羽天齊眉頭一皺,猛然回頭望去,只見自己身後,來時的路已經消失,葬情坳算是徹底不見了蹤影,可是羽天齊可以肯定,之前那一步,自己並沒有觸碰到任何禁制或者陷入幻境,這眼前的一切,應該是真實的。
“在葬情坳中,怎可能有這麼一座人類城市,笑話!”羽天齊心念急轉之間,就篤定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只是讓羽天齊難以理解的是,如果眼前都是幻境,自己又是何時陷入幻境的呢?
“算了,先看看吧!”羽天齊神色坦然,竟是直接走到一旁的早餐攤鋪前要了碗麪,然後靜靜地看着過往的行人。
不一會的功夫,那體胖腰圓的老闆娘就送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菜面,羽天齊也沒顧忌,直接吃起面來。不過,也正是此刻,一名纖瘦的女子走到攤鋪前,要了碗麪。
此女一身粗布麻衣打扮,雖然不算漂亮,但也長得不醜,只不過羽天齊看得真切,那女子一雙手卻是佈滿了老繭,而且整個人氣色很不好,完全是因爲長期操勞過度導致的氣血供應不足。
“呵呵,紅茹,今天又來給你的相公買早面吃啊!”那老闆娘對於女子顯然不陌生,很是熟絡的招呼道。
“是啊,李婆,相公就愛吃你家的面!”女子勉強露出抹笑容,小心翼翼的取出繡包,從裡面翻出了三文錢結了賬,便用食盒裝好面,告辭而去。
老闆娘看着女子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一邊或麪粉,一邊衝一旁的老伴嘀咕道,“這李氏的小娘子也是可憐之人,他那相公整天不務正業,好高騖遠,一心想着飛黃騰達,若不是紅茹一心操持着家,怕他們家早垮了!”
“行了,人家的家事,你別嘮叨!”說話間,那枯瘦老者埋怨地瞪了眼老闆娘,便轉身去收拾木桌,可是,他轉身之時卻發現,原本還在那隔壁一張桌前吃麪的年輕公子,已經不知所蹤,桌案上只留着還在散發着熱氣的白麪。
羽天齊離開面攤,就一路跟着那叫紅茹的女子,靜靜的跟在後面,時間不長,那女子拐進一條衚衕,進了一間頗爲破敗的瓦房內。羽天齊不用看,僅僅靈識一掃,就無奈一嘆,那瓦房內,可謂是家徒四壁,僅剩一些破爛的瓶瓶罐罐,那女子取出熱氣騰騰的面,就這麼擺在了缺了一角的方桌上,靜靜的坐在桌旁等着了。
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整個過程中,女子不眠不休,不寢不食,待到陽光透着窗縫灑落屋內,女子才麻木的站起身,將那桌上的面倒掉,洗乾淨碗,便麻木的走上大街,朝那麪攤而去。
同樣買了碗麪,同樣付了賬就原路回來,同樣將面擺在了桌子上,女子就這麼靜靜的等着。那面從冒着白氣到冰冷,最後變餿,女子的眼睛都是一眨不眨,就這麼看着面。
屋外的羽天齊一直這麼靜靜地看着,直到深夜,羽天齊纔回過神,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道矯捷的身影出現在衚衕口,只見此人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進入衚衕,快速進入了這破敗的瓦房。
這不速之客一來,那屋內的女子就回了過神,雙眸飽含着熱淚道,“相公,你終於回來了!”
那到來的男子表情古怪的看了眼女子,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就看見了那桌子上已經冰涼的面,男子神色一呆,便下意識地問道,“你每天還去買面回來給我?”
女子輕輕點了點頭,露出抹幸福的笑容道,“相公喜愛吃麪,妾身怕相公回來沒有面吃,所以一直準備着!”說話間,女子看見冰涼的面,道,“這面涼了,妾身去熱熱!”
“不用了!”男子一把攔住女子,道,“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說到這裡,男子有些欲言又止,不過在思考了一番後還是一咬牙,將女子拉到了自己身前,握着女子手道,“紅茹,我很感謝你,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一直默默陪着我,可是,你知道,如今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出人頭地!”
“相公,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女子聽聞,神色有些驚慌,目光躲閃地看着男子。
“紅茹,我想說,我們緣分已盡,但我可以發誓,我最愛的人是你,你會體諒我的,不是嗎?”說話間,男子寬大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女子,掐住了女子的脖頸,只見男子眼中含着不忍的淚水,道,“紅茹,原諒我,你的存在,只會拖累我!”
說着,男子不忍的扭過頭去,就這麼雙手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那虛弱的女子就這麼氣絕倒地。而男子,在殺了女子後,直接丟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了屋中那一堆茅草堆,然後,男子徑直的離去了。
熊熊大火不一會就燒着了整個屋子,那女子就這麼靜靜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在其眼角處,含着晶瑩的淚水。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到寂靜的深夜被救火聲打破,那女子一動不動的身體才微微一顫,只見女子神色木訥的站起了身,她整個人都陷入了彷徨,那些熊熊火焰在無情灼燒着女子的身體,但她仍就渾然不覺。
烈火無情,女子渾身被燒得體無完膚,甚是悽慘,可女子,始終就這麼佇立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到屋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女子才微微有些回過神,只見其身着的那件棉麻衣服散出一道紅暈,周遭的大火就被隔絕在體外,然後女子被毀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過來。
女子飽含淚水的看着那桌上的一碗麪,最後暗歎一聲,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而去。
羽天齊一直作爲旁觀者看着這一幕,整個過程並沒有出手,直到女子離去,羽天齊纔跟着其離開了這座城市。
天都華城,是方圓百里之內最大的城市,極爲富饒,此城中達官顯貴更是數不甚數。羽天齊一直跟着那女子來到天都華城,來到那最深處的城主府前。
城主府前,羽天齊看見了那女子的相公,此刻的他,正一臉諂媚的陪在一名身着華貴服飾的女子身旁,在幾人身周,簇擁着一大堆婢女和家丁。
此刻這羣人正打算進入城主府,而那叫紅茹的女子,就這麼靜靜的,一步一步的走向那男子,彷彿此刻對於女子來說,她眼中只有那男子,沒有那城主府和那一干外人。
“你是何人,此處乃是城主府,不得擅闖!”當女子走到城主府前,兩名侍衛頓時神色一凜,持着長棍就這麼攔住了女子,直接架住了後者。而那侍衛的喝聲,也剛好傳到了那準備進門的男男女女耳中。
那男子回頭看見出現在身後不遠處的女子時,似乎像被踩了尾巴一樣,頓時嚇了個哆嗦。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這結髮之妻不是明明被自己殺了嗎?難道是自己不忍下死手,給她留下了一線生機?
“相公,紅茹來了,隨我回家吧!”女子悽婉的聲音緩緩響起,她的目光,柔情萬丈地注視着那男子,頃刻間,在場所有人神色都是微變,僅僅這一句,他們就猜到了許多。尤其是那男子攙扶着的女子,神色間更是閃過抹陰霾,冷漠的看向身旁男子道,“怎麼回事!”
“這!這!我不認識她!”男子有些驚慌,有些焦急,趕緊衝着紅茹喝道,“哪來的刁蠻民婦,不知道擅闖城主府是死罪嗎?來人,將她轟走!”
“且慢!”那男子急着想趕走女子,可不料,他身旁的女子卻是冷笑出聲道,“她之前喊你相公?”
“你聽錯了,我不認識她,我發誓,小倩,我這麼愛你,難道你不相信我?”男子也算鎮定,此刻仍就硬着膽氣說道。
“那好,你說不認識她,來人,將她打死!”隨着這女人一聲令下,頓時府邸內衝出來一羣手持木棍的侍衛,一擁來到了紅茹身旁,只見其中一人僅僅一棍,就將紅茹打倒在地,只是,紅茹極爲堅韌,目光始終一眨不眨的看着男子。
“你說不認識她,那你也上去打,證明你對我的忠誠!”男子身旁的女子冷笑出聲,催促了一句。
男子神色微變,有些不忍,但想到自己的處境,他一咬牙,最終還是操起一根長棍,就這麼加入了那羣侍衛的行列中。
這一日,城主府前,一通侍衛亂棍打死了紅茹,而紅茹那倒在血泊中,渾身全是傷痕的屍體,也被人運到了城外,沉入了城外的滾滾江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