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請送我回鐵錨街11號白鷗歌劇院。”
“很抱歉，女士，我的車專爲市政廳服務。”
“可你現在不是正閒着嗎？送我一趟花不了半個鐘頭，我付雙倍車費。”
“真的很抱歉，事實上我是奉命在這裡等候一位重要的客人，必須儘快送他去吉爾特宮。”
“鐵錨街不就在吉爾特宮附近，車廂很大，完全可以坐下兩個人，你怎麼那麼死腦筋，順道載我一程還能多賺點錢有什麼不好！”
“不行，真的不行……除非您能徵得那位尊貴的先生同意，這種事我可不敢私自做主，好心的女士，您就別給我添亂了！”
羅蘭快步走出旅館大門，迎面看見那輛柳博芙派來專門負責接送他的馬車，車伕坐在馭手席位上，正滿臉不耐煩的跟一位身着藍色斗篷的女人爭吵。
羅蘭聽那女人的嗓音有些耳熟，好奇地打量她的背影。寬大的斗篷難掩對方窈窕修長的身段，兩縷幽藍髮絲自耳畔垂落，散發出似曾相識的體香。
羅蘭繞到車廂跟前端詳那女人。對方蒙着面紗，只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和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眸，僅此而已便使他立刻認出對方的身份。
“您是……海倫娜小姐？”
“羅蘭先生！”海倫娜眼中溢出驚喜，“真巧啊，原來您住在這家旅館！”
羅蘭笑着跟她握了握手，“你怎麼會在這裡？”
“歌劇團的姐妹們聽說白鷗港要與海盜開戰，都很害怕受到牽連，決定去鄉下躲避幾天，我剛送她們出城，回來的路上想租一輛馬車，可是您也看到了，這兵荒馬亂的，有錢人家都想去鄉間別墅避難，出城馬車排成長龍，進城的馬車卻很少，我徒步走了大半個鐘頭，腳都走酸了，好不容易在旅店門口看到一輛空車，還不肯載我！”海仙女委屈地向他訴苦，還狠狠剜了那鐵石心腸的車伕一眼。
車伕也是滿臉委屈：“羅蘭先生，小的是奉卡佳女士之命專程前來接您去吉爾特宮，怎麼可以不經您的許可半路載客幹私活？這事兒若被卡佳女士知道，我的飯碗可就砸了！”
羅蘭笑着點了下頭，對車伕說：“你的苦衷我理解，堅持原則是對的，不過這位海倫娜小姐是我的朋友，總不好意思把人家丟在這裡不管，你看可不可以順路捎帶她一程，車資我來付，卡佳那裡我會幫你解釋清楚。”
“既然羅蘭先生不介意，我當然沒話說，快請這位小姐上車吧。”
海倫娜露出釋然的笑容，攙扶着羅蘭的手登上馬車，落座後感激地說：“今天多虧你了，不然我得徒步走回歌劇院，想一想就覺得可怕！”
羅蘭忍俊不禁：“你不是那麼嬌弱吧？上次在海豚灣，看你一口氣游泳十多裡都不帶喘氣，身體挺棒的啊。”身材也很棒，尤其是穿泳裝的時候。
“那可不一樣！”海倫娜噘嘴嬌嗔，“我有海妖精血統，游泳就像呼吸一樣輕鬆，可我很少徒步旅行，更何況今天還穿着舞臺鞋，走起路來有多辛苦你們男人根本想象不到。”
說着，她提起斗篷下襬，翹起一雙裹在雪白絲襪中、蹬着高跟舞鞋的纖纖玉足給他看清楚。
羅蘭看到她的小腳，禁不住興起伸手愛撫的衝動，距離觸手可及，然而理智迫使他壓下這一無禮的念頭。
“誰讓你穿舞鞋出來的，臭美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你好過分啊！就不能安慰人家幾句，虧我還以爲你是一位紳士呢！”海倫娜白了他一眼，接着解釋道：“今天上午的演出剛結束，姐妹們就鬧着要走，我勸阻不了她們，只好隨車送行，行色匆匆都沒顧得上換鞋，再說我在這城裡好歹算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演員，哪次出門不是有馬車接送？用不着自己長途跋涉，穿舞鞋也無所謂啊，哪想到今天這麼倒黴，街上的出租馬車比孔雀還稀少。”
“其實你只要把面紗摘下，衝車夫微微一笑，對方就算真是鐵石心腸也會被你的魅力融化，立馬把我這個正牌僱主一腳踢開，專程爲你服務。”羅蘭半開玩笑的說。
海倫娜笑得肩膀直抖，摘下面紗露出傾國傾城的容顏，擡頭衝她嫣然一笑。
“是這樣嗎？”
羅蘭頓時有種驚豔的感覺，定了定神，衝她豎起大拇指讚道：“無可挑剔！”
海倫娜淺淺一笑，柔聲道：“別騙我，其實你根本就沒有真的心動。”
“您這麼說就太冤枉我了，男人哪有不喜歡美女的……”
海倫娜擡手示意他先別解釋，收斂笑容正色道：“羅蘭先生，我是一個演員，表演是我賴以謀生的技能，我不否認自己很有魅力，但是我更清楚一個男人真正爲我着迷抑或假裝心動，你的演技不錯，可惜還瞞不過我，事實上，你或許有那麼一點點欣賞我，就像欣賞一隻漂亮的酒杯，或者欣賞一首修辭精巧的詩歌，那是對美好事物的禮節性讚賞，僅此而已。”
羅蘭聽她說出這一席話，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的確不是那種對美麗女人一見鍾情的性格，哪怕對方是魅力非凡的海仙女，相比同齡人普遍的純情熱誠敢愛敢恨，儘管不太想承認……他知道自己有點冷酷，有點虛僞，還有那麼一點市儈。別人先拿他當換命的朋友，他才肯爲對方兩肋插刀，若非經歷過同生共死的考驗，哪怕對方美若天仙也無法得到他的充分信任。這種性格是好是壞且不論，被對方當面拆穿逢場作戲不免難堪。
“對不起，我剛纔說的那些話太過分了，您在生我的氣嗎？”海倫娜怯生生地問。
“沒有生氣，只是有點尷尬。”羅蘭笑了笑，趕緊換了個不那麼敏感的話題，“你的同事都去鄉下避難，你爲什麼還要留在城裡？現在城裡的情況你都看到了，即便海盜不來洗劫，暴漲的物價也給居民造成極大壓力，這種情況還不知要持續多久，留在城裡不是一個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