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同門操戈,相煎何故?”
除了浦江晚報以及同浦江同爲一家的滬江報沒有刊登這樣消息外,全市的報紙將這爆炸性新聞發的是鋪天蓋地。
這可是一家六口殞命!
戶主還是聖約翰畢業的大學生,嫌犯竟然是受害人的同學——浦江晚報的總編!
這位林大總編和社長女兒關係匪淺,據小道消息,這位石大小姐還曾經在百貨商店和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兇殺加上桃色再加上嫌疑犯和受害者的身份,這些元素足以吸引全城人的目光,準確的說,大半個中國的新聞界也被震動,畢竟石家也是報界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根據坊間記者們的描述,警方是在清理火場時發現了林海陽的錢包,錢包已經被燒掉一半,驚顫撿起錢包,發現裡面夾層有張合影,女的能看出一半,依稀是石小姐,而男的正是林海陽,由此認定火起的時候林海陽就在現場。
林海陽自然是高呼自己沒有做這種事,一切都是冤枉的,並且號召報界同仁爲自己申冤。
“海陽今日所承受之責難,實乃多年來爲民-衆發聲奔走所至。”
在被押進看守所前,林海陽面向圍觀人羣振臂高呼。嘩嘩譁,周圍閃起一片鎂光燈。”
葉限和召南混在人羣中,葉限冷笑:“若不是聽孟美蘭親口說,我也要被他大義凜然的樣子欺騙呢。”
召南則橫了她一眼:“你也太低估自己了,就你,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沾了毛比猴子都精呢,他能騙到你?”
礙於周圍都是人,葉限不能發脾氣,她面帶微笑眼光冰冷,咬牙切齒道:“彼此彼此。”
這時就聽有人大聲喊着:“林總編,林總編再說幾句吧。”
林海陽繼續喊:“我是被冤枉的!”
旁邊的警察用力推了一把,將他推搡進去,看守所大門哐當一下關上了,衆多記者又烏泱泱地圍了過去。
葉限好不容易擠出人羣,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發狠道:“一羣臭男人,我的鞋子,這可是羊皮的呀,這麼一踩,哎呦,你扶我一下,跟好像也磕了。”
她抓住召南的胳膊搖搖晃晃地擡腳去看鞋跟。
“看看你,出門非要打扮的花枝招展,你就不能換一雙耐穿的鞋子嗎?”
“這就不懂了吧,耐穿的鞋子不好看,好看的不好穿,這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要知道這世上最香的,最美的,別人捧到你面前獻給你的那都是毒。”
葉限的話正說中召南內心的愧疚,兩個人緩緩走在大街上,擡頭就是藍天白雲,梧桐樹撐開的巨傘,地上都是浮動的光斑。只是這會兒,這光斑下有一個跳躍的黑影,大尾巴像降落傘一樣,晃來晃去。
緊接着,松鼠墩子就從梧桐樹上跳了下來,落到召南的肩膀上,葉限掏出一顆花生遞給它,墩子雙手捧着卻不往嘴裡送。
“今天是太陽從哪裡出來了,墩子竟然不着急吃花生了。”
召南摸了一下墩子的大尾巴:“這是因爲剛有人說過,別人捧到你面前的都是有毒的。”
“你這是在挖苦我嗎?”
“不,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心做了錯事,一切無法改變,無能爲力。”
“召南,這火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林海陽放的,只是這人太狡猾,他不可能自己去動手,就算自己動手也不會留下那麼多破綻,我偷來他的錢包不能算是嫁禍。再說,那個錢包誰知道就撞到警察局長的手裡呢,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是輪迴,報應不爽。”
原來葉限從孟美蘭的幽魂那得知那個大人物是誰,便讓召南帶着小松鼠悄然潛入大人物公館,從那小妾處偷到一張照片,還在後面寫上幾行字,塞入燒燬了一半的照片後面。他們擔心那倆警察會對被燒燬的錢包不屑一顧,就在裡面塞入兩張疊好的鈔票,希望引起警察的注意將錢包做爲證物上繳,如果警察拿了錢扔了錢包,他們自然又要想辦法將錢包送到警察局長的案頭,因爲那局長正好就是那大人物提拔之人,這個大人物在本城軍政界是可呼風喚雨的。沒想到因爲被市長訓斥,警察局長親自前往火災現場,正好撞見那個錢包,於是一切迎難而解。
“我是擔心那個玲玲,怕是被我們連累。”
召南無限惆悵地嘆口氣。
墩子聽到主人嘆息,知道召南心情不好,討好地掏出頰囊內的一顆栗子雙手捧着送到主人嘴邊。
召南這次倒沒有嫌棄,接過來還說了一句:“還是墩子最疼我。”
“那你就放心吧,我看那大人物本沒有那麼多迂腐觀念,我聽說她親孃中途改嫁他還拍手叫好呢,不過是在下屬面前要個面子,過後等他明白過來,那局長怕是也要吃癟。”蘇三停了一下,正色道“我只是和人簽訂契約,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每個人走錯一小步,一點點鑄成大錯。假如宋問沒有嫉妒之心,林海陽沒有害過妻子、范小姐沒有出言諷刺、宋問的妻子沒有貪心這些事都不會發生。正如你所言,整件事中最叫人揪心的是四個無辜的孩子,只怪他們投錯了胎,出生不由人攤上這樣的父母,希望他們這次能投個好胎,好好過一世吧。”
召南悵然:“投胎轉世輪迴,你相信這些嗎?”
“有靈魂就有轉世,只是我們肉眼看不到罷了。”
兩人這樣相伴而行,走的倒也是快,很快來到古董店所在的小街上。
打開未寒時古董店的大門,陽光隨着吱呀呀作響的門透了進去,順着太陽的光亮能看到那些纖小的平時看不到的塵灰。
葉限前腳邁進就喊道:“快關門。”
召南心知有異,急忙關上門,自己站在門外。
就聽着裡面一個幽幽的女聲傳來:“我已經知道了,林海陽這次死罪難逃,那個丘八得知他和自己的小妾不清不楚,已經命令警察局長一定要辦他死刑。”
“林海陽這人做事縝密,若不用點手段也不能將他的陰謀揭穿,還要多謝你在烈火中保護那四個孩子。”
這是葉限的聲音。
召南心裡一驚:莫非那四個孩子沒有死?
“他們四個靈魂純潔無辜,誰能忍心他們……”孤魂忽然笑了一下,“看我,因爲自作多情愛上不該愛的人而死,死了還那麼多情。”
“好了,履行你的約定吧。”
兩個人的對話嘎然而止。
過了一會,葉限說:“沒事了,你進來吧。”
召南推開門進去,看到她正捧着一個梅瓶往案頭放。
召南奇道:“你這掌櫃的從來都是油瓶倒了都不帶扶的,今天怎麼想來做事了。”
葉限瞪他一眼,將梅瓶放好,仔細打量一下說:“放在這裡正合適。”
“我好像聽到你和人說話。”
“幻聽。”
“是不是那四個孩子沒有死?”
葉限聞言,轉身去摸召南的腦門,召南急忙避開:“做什麼?”
“看看你是否發燒,天還沒黑說的只能是胡話。”
葉限扭身進了裡間,召南拿起那梅瓶,左看右看看不出什麼奇怪之處,他閉上一隻眼睛去看梅瓶裡面,只覺得這瓶子陰冷幽深,他忍不住阿嚏一聲:這是什麼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