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玉良緣滾燙的淚水順着宇文嘉的指縫留下, 她感覺到身後少年抵在她肩窩處的頭,無力的滑了下來,她伸手扶住了宇文嘉癱軟無力的身子, 感受着他微弱的氣息, 失聲痛哭。

鮮紅順着少年的嘴角浸溼了玉良緣銀月色的褙子。

這時候有慌亂的聲音傳了過來, 匆忙但是卻有序腳步聲越來越近, 吱呀一聲, 地牢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了,有刺眼的陽光射了進來,玉良緣感覺有很多人進來, 輕聲的問道:“是掌櫃的嗎?”

楊胤闊步走進了這間散發着黴腐血腥味道的地牢,眼前的一幕刺痛了他的神經, 少女被渾身是血的少年保護在了懷裡, 雙眼甚至還被捂着, 她一動不動,只是盡力的用手扶住了少年已經無力的身子, 避免他倒下。

他走上前一腳把黃師爺的屍體踢到了一旁,蹲下身子,拿開了少年即使昏迷還捂的非常用力的手,溫柔地說道:“我來了……”

玉良緣有些茫然的看了楊胤一眼,他依然還是那麼帥氣, 可是她的心底卻再也起不了一絲的漣漪, 嗓子沙啞的好似破鑼一般, 她哀求道:“救他!”

陳氏已經被楊胤帶來的郎中救治上了, 楊胤想讓玉良緣放下宇文嘉, 可是卻怎麼都掰不開玉良緣的手。

“你放心,他肯定沒有問題的, 我一定會讓人救治好了他,你先放手,這樣纔好讓郎中診治。”

玉良緣這才放開了已經僵硬的手,在人攙扶下走出了地牢,看見碧藍色的天空上那輪大大的太陽的時候,她忽然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良久,她才找過了自己的聲音,“我爹呢?”

“因爲受到了一些死刑,被我做主先送回家了,你不用擔心。”楊胤看玉良緣的臉上有不少血,拿出手帕想要給她擦拭一下,卻沒有想到剛剛伸出手去就被玉良緣躲開了。

“今日多謝了,我救了你一命,你救了我全家,如今我沒什麼能回報的,但是他日若有需要,我一定在所不辭!”玉良緣攏了一下鬢角的頭髮,小小的人兒沾滿了血污,站在雪地裡,脊背挺的筆直,雖然落魄但是卻不卑微。

楊胤低頭輕笑了一下,“小小的人兒,還學習那江湖的一套。人說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救你一家是應該的,我對你的那一個承諾仍然有效。”

“不!”玉良緣擡頭,大大的眼睛裡面充滿了清明,“我是用那一個承諾換你來救我爹和三叔,人要有信,我不會做那挾恩圖報之事,你我承諾之事自此清了,你帶人來救我們,這是我欠你的人情,不管你是否需要,我說到做到的。”

“好。”楊胤未再多說。嘉祥縣的縣太爺已經伏法,黃師爺一家查抄。如今他們幾人坐在黃師爺家的堂屋裡,等待着郎中的消息。

等待無疑是最漫長的,等到天擦黑的時候,那兩個郎中才拎着箱子來到了堂屋回稟,“那夫人雖然受傷比較輕,但是因爲之前發熱未能得到及時的救治,需要服用藥物看看三天後是否能夠退燒。不過那個小郎受傷太重,肋骨折了三根,胳膊和腿多處折了,至於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我等已經盡力了。”

玉良緣本來站起的身子突然像是抽乾了力氣一般滑坐在了椅子上,連楊胤和郎中後來說了什麼都不知道,她喃喃自語,彷彿不相信這個事實。看到楊胤走了過來,她一把抓住了楊胤的衣袖,“他們都是庸醫對不對?宇文嘉和我娘都不會有事情的!”

楊胤的內侍一看玉良緣伸手竟然抓住了三殿下的衣袖,上前一步呵斥道:“你大膽!”

卻被楊胤一個眼神斥退了。

楊胤沒有抽回自己的衣袖,伸出手擦去了玉良緣臉上的淚水,看着這個比自己的皇妹還要小的女孩,心裡有一處柔軟被觸動了。“別哭,他們沒事的,孤……我會給他們再請名醫,……你別哭。”

內侍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他家對誰都冷冰冰的殿下何曾對哪個人露出這樣的溫和的如沐春風的神色過?太陽打西面出來了?不過這姑娘雖然長得不錯,可是這身份做不得殿下的妃子啊!就算是侍妾,她這出身也太低賤了些。

玉良緣一個抽噎,猛地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楊胤沒有嫌棄玉良緣髒兮兮的,居然伸手把她抱住了。吩咐已經驚訝的下巴脫臼的內侍去準備一個乾淨的房間,讓玉良緣睡一會兒。

一直緊張着,情緒激動,睡一覺估計就好很多。

果然,玉良緣第二天的醒過來的時候臉色沒有那麼疲憊了,雖然還是蒼白的有些過分,但是到底是有了些精神了。

過些時日楊胤就要回京了,途中路過幽州,玉博頌想了一番後決定,舉家搬遷至幽州。

……

京城李家家主一看完密信,就將手邊的茶杯摔了出去,吩咐兒子來他書房來一趟。

本來糧食投毒一事,推諉給玉家是萬無一失的,既能幫了太子殿下一個大忙,又能了結了自家的私人恩怨。只是他卻沒有想到本來一直無所事事的三皇子會橫插一腳,看來,他們都小看了三皇子啊!急忙傳信給太子,投毒嫁禍給二皇子一事敗露,他們要緊急處理一下。

楊胤回京後,此事已經成爲了定局,官方查出是負責掌管軍糧的一個小吏是漠北蠻夷的探子,被查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懸樑自盡了。

聽手下的人彙報完畢,楊胤笑了一下就知道李家老賊和他大哥不是看上去的那麼蠢。突然書房的房門被敲響了,一道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殿下舟車勞頓辛苦了,妾親自燉了一蠱燕窩,送來給殿下嚐嚐。”

楊胤擡頭看着正從門外走進來的側妃,雲鬢高挽,月白裙衫,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可是那一瞬間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想起穿着銀月色褙子卻沾染了一身血污的玉良緣,那小小的一個站在雪地上,卻從真實的讓人忍不住靠近,她的表現看起來也完全不像是一個未及十歲的孩童,他伸手摸摸下巴,收回思緒,看了側妃一眼說道:“放那,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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