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理智,強也好弱也好,都會有撕開僞善的面具,暴露真實的情緒,緊張、驚慌、失措、暴躁、陰暗。
就算宋維安這麼一個極具演技天賦的人,她的沉着冷靜,已經煙消雲散。
“放——手——!”宋維安咬牙切齒的去扳開程江屹的手指,男人和女人之間,最大的差別,在這裡體現的很好。
程江屹現今這種情況,已經完全處於魔障之中,聽不見,看不見,依靠身體本能的想法,去禁錮他想留住的人。
無能爲力,這四個字閃現在宋維安的腦海裡,她抵不過男人的力氣,抵不過程江屹的力氣。
平日裡這麼秀麗,清純的男人,如今看來,並非軟弱如女子,無論體能,還是其他。
這種無能爲力下,冷靜、人的理智,逐漸迴歸,宋維安放棄無謂的抵抗,仔細考慮,理清頭腦的思緒。
可惜,擁抱自己身體的手臂,通過接觸的皮膚,感受到經脈的顫抖,以及男人因爲想穩住這顫抖而加大了力氣。
禁錮的身體,被勒的生疼,胸口甚至喘不過氣,難受的厲害。
“程、程、江、......屹......”面對面被擁抱着,看不到神情,通過動作,身體的感知,宋維安立馬是發現了其中不對。
這個男人,瘋症沒有停止,宋維安太早的鬆懈了。
又是面對死亡的痛苦,與恐懼。
宋維安僵硬的轉頭,望向剛纔救了她一命的手機,逃、不了嗎?始終——
好想活着,無論經歷怎麼樣的不幸,只要面前這個男人放手,只要他放手,沒有力氣,那就是打暈他——
人在絕境面前,總是會產生邪惡,甚至是爲了保全自己而傷害別人,這份求生欲,存在於每個人內心,以至於靈魂深處。
被限制的雙手,在縫隙中,擺脫了禁錮,伸向自己的斜跨包,那個四角有重鐵防護皮包邊角的包,只要拿到它,並且用勁敲擊男人的頭部,這個男人絕對、絕對可以暈倒。
只差一點,宋維安拼盡力氣去觸碰,因爲她此時此刻的信念,是活下去,而不是被這非常人的力氣禁錮至胸悶,最後無法呼吸而死亡。
嘭嘭嘭——
敲擊玻璃窗戶的聲音,讓陷入求生欲中的宋維安瞳孔猛然收縮,有人來了、竟然有人來了!
她轉頭,看到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面容焦急,打着手勢,一邊大聲的呼喊,將車門打開。
相對於副駕座上的皮包來說,主駕座的車門更好打開,宋維安神經是反射性的放棄了皮包,右手一勾,車門輕而易舉的被打開。
站在車外的男人,幾乎衝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夾着一根細小的針管,迅速的對向程江屹的手臂。
對於宋維安來說,這個男人是極其陌生的,她雖然在求生欲極強中,曾想要冒着打死人的危險打暈程江屹,卻從未真正想過將程江
屹置之死地。
帶着之前陷入求生欲衍生出罪惡的愧疚,宋維安幾乎反射性的用自己的手擋住那根針,這根未知的針。
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眼神閃過怔然,又立馬恢復過來,展顏一笑,“這是鎮定劑。”
拂開宋維安的手,細小的針管隔着衣物,插進程江屹的手臂,針管裡面的液體被打進去,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禁錮宋維安的手臂就無力的軟下來,得以呼吸的她拼命的喘氣,甚至都顧不得自己此時此刻坐姿的多麼令人面紅耳赤。
程江屹整個人由於打了鎮定劑的緣故,眼簾緊閉,已經失去了意識,不過呼吸還算是平穩。
背靠着方向盤的宋維安,經過幾分鐘的緩衝,整個人終於是喘過氣來了,這時候纔有精力去理會程江屹的安慰,急速擡頭想看看現今程江屹的情況。
卻聽見有男人的聲音響起。“他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
宋維安猛然轉頭,望向這個救她生命的男人,溫文爾雅的男人麼,眉頭不由自主的緊蹙起來,“你是誰?怎麼知道我需要救援?”
“莫文,宋小姐,我們通過電話,在不久之前。”莫文無所謂的笑了笑,掃視了宋維安一眼,別有深意的笑了笑,“只是,我沒想到,瘋狂車速之後,宋小姐似乎比我想象中還要勇敢主動,生死劫難之後的慶祝嗎?”
這種話一道出口,宋維安就已經反應過來程江屹說的什麼了,壓住心中的難堪和尷尬,面上半分不顯難堪,鎮定至極的扶着車門,起身,下車。
莫文眼眸微眯,目視着宋維安漫不經心的動作,好像剛纔經歷生死的不是她一樣,什麼樣的人,可以將自己的情緒隱瞞的這麼深,演員?把演技帶入生活,無時不刻的在使用?
看着宋維安轉過車,風輕雲淡的打開副駕座的車門,撿起掉落的手機,和皮包,茫然的莫文問出聲來。“宋小姐?你這是幹什麼,江屹如今昏迷,需要送到我家進一步觀察,他隨時隨地都會有可能——”
“發病?精神疾病?他是個瘋子,沒有理智的瘋子,剛經歷在絕望中走過一圈的我,很清楚。”宋維安毫不保留的指出程江屹的精神疾病,嘴角是嘲諷的笑容,真實而又殘忍。“莫先生,我是人,我並不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聽你說他的故事,照顧他,沒有嫌隙的面對他,瘋子就是瘋子,不管什麼緣故,都與我無關。”
宋維安也不等莫文多說些什麼,背好包,現在車門口停頓了片,眼神清明,“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再見。”
轉身欲離去,可惜,另有一清秀高挑男子,攔去了宋維安的去路。
“非法囚禁是重罪。”宋維安此時此刻只不過裝模作樣的一說,她敢保證,這些人都不簡單,弄死她,還是囚禁她,輕而易舉,這樣說只不過讓自己鎮定罷了。
莫文彎着身子,將昏迷的程江屹攙扶出來,笑容不減,“看來宋小姐並非法盲,那麼宋小姐也應該知道照顧丈
夫,也是妻子該盡的義務吧!”
義務,法律,這些不過是包裹文明外衣下的威脅,讓人不能夠反抗。
“你威脅我?”宋維安現在處於很理智的狀況,她有自知之明,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不可能能夠在這兩個男人強硬態度下,全身而退。
莫文稍稍用力,將程江屹接近一米九的個頭架起,送入車後座,躺下,雲淡風輕的關上車門,溫和又冷漠,禮貌又殘酷。“是又如何,你在簽字結婚的那一剎那,就已經走進來了,沒有後退的餘地。”
秦源看上去比莫文更不好說話,他靜望着宋維安,眼裡不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宋維安強壓心中不滿的氣息,妥協是她不得不承認的事實,走進莫文打開後車位,再一次靠近那個身體本能察覺危險的男人。
程江屹,曾經讓她動搖過心臟的男人,現在她能察覺的只有恐懼,害怕,以及本能的逃避。
“做好你身爲妻子應該做的事情。”莫文放下這句話,朝着秦源點了點頭,由他來駕駛程江屹的越野車。
說實在話,宋維安自詡頭腦靈活,可現在,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譬如,爲什麼莫文這個男人要想法設法的留下她,人都有反抗心裡,難道他不怕自己會報復在程江屹身上嗎?
什麼樣的自信,讓他如此無所畏懼呢?
左肩膀是程江屹靠着,宋維安轉眉,看着青年清純俊美不若常人的面容,這個人睡着的樣子,沒人能夠看出來,會有瘋症。
就算宋維安和這個男人相處的這些日子,也是毫無察覺,怎麼會這樣呢!
這其中的迷題太多,一環扣一環,剪不斷理還亂,完全被糾纏。
車裡的沉靜,讓宋維安一點一點的想起程江屹的相遇,到後來的利用——
利用!宋維安猛的驚醒,她似乎忘記了一個人,沈南,那個人的威脅,那個人要求自己做的事情。
好險!如果不是莫文強迫她留下來,她可以肯定,下次接近程江屹分難度有多高,而沈南那裡根本就沒辦法交代!
如果讓沈南知道,是自己想要離開程江屹,這其中後果不敢想象,這種進不了,退不得的狀況,真是走一步都是讓人膽戰心驚。
要活着,不管不幸,還是幸運,她都要活着,那麼這一點就是致命的弱點,讓她兩邊都不能得罪,兩邊都不能相信,兩邊的要求都要照做。
宋維安無力的後仰躺在後座,真是難堪啊!逃開一個束縛,迎來的是另一個更大的束縛,真是可笑,明明那麼努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來逃開,最後確實如此結局。
“宋小姐很累?”莫文透過後視鏡看到宋維安脫力的模樣,說着這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別有深意的言語。
通過面部肌肉的動作,莫文這種善於觀察的男人,輕而易舉的發現。“我覺得宋小姐不要難爲自己的好,我的智商超過你的想象,放輕鬆,纔是最正確的一條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