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程家老宅,果然,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寒得唐琳的雞皮疙瘩都豎立起來了。
程老夫人按照慣例在主屋的起居室候着,當程昊宇帶着唐琳踏入主屋大廳時,謝管家趁機遞了個眼神過來,然後比了比起居室的方向,嘆了口氣搖搖頭。
唐琳也看到謝管家的暗號,有點納悶不安,便悄聲問了句:“謝管家是什麼意思?”
“奶奶在生氣,不吃藥也不肯好好休息。”
“啊,那可怎麼辦?”
“乖乖進去挨訓,不然還能怎麼辦。”程昊宇略略停下腳步,低聲對她說,“等下不管奶奶怎麼教訓我,你都不要幫我求情知道嗎?免得你也被牽累。”
唐琳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進入起居室,就見到老奶奶坐在靠窗的搖椅上,緊閉着雙眼像是睡着了般,她比那天唐琳見到的時候要再瘦了點,臉色也顯得蒼白了些,可明明也沒隔多久的時間,感覺老奶奶又快速地凋零許多。
日薄西山。
這是唯一跳進唐琳腦袋裡的詞。
尤其在得知程老夫人的病情後,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佯裝沒事,平靜地和老奶奶相處。
“奶奶,您找我。”程昊宇先開了口,程老夫人卻沒什麼反應。
“奶奶,”他走上前,乾脆握住老人家乾癟癟的手,輕聲地說,“我來了,任您教訓。”
說到這兒,老奶奶才緩緩睜開眼睛,用鼻子哼了聲,“還知道過來讓我教訓一頓,臭小子,我那天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全給我扔到後腦勺去了。”
見到孫子裝得像個龜孫子似的,程老夫人的氣便消了一半,但是該說的話還是沒漏:“我跟你說過要對唐琳好一點,結果你聽了嗎?”
“冤枉啊,奶奶,我哪裡對她不好了?”
“還敢狡辯,弄了個閃婚是怎麼回事?!對她好是這麼樣個好法的嘛!隨隨便便宣佈結婚,你以爲亮出結婚證就算對人家有交代了?聘禮不用談?婚宴不用辦?婚紗不用拍?”
“奶奶,您這是……”
“就算唐
琳家裡沒家長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隨意地把婚事給辦了,連我都敢瞞在鼓裡,你這臭小子真是活膩了不成?!”
老奶奶這一番話,說得在理,程昊宇只得低頭聽訓,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倒是唐琳,聽到老奶奶如此爲她設想,就算她和程昊宇之間只是個策略婚姻,就算這一切都是爲了安撫奶奶而演出的戲,她還真的是被奶奶給感動了。
這一感動,她就忘了稍早前程昊宇交代她的話。
“奶奶,別怪程昊宇了,那不是他一個人的錯,如果我不答應也閃婚不成。”
老奶奶轉過臉來,略略吃驚疑惑地問:“你剛纔叫他什麼?”
“程昊——哦,不,我是說……昊宇。”唐琳發現口誤,立即糾正過來。
“嗯,”老奶奶貌似滿意了她的態度,又轉回頭去教訓孫子,“既然都已經閃婚了,那麼婚宴好歹也得補辦一場,我不能落人口實,讓外人笑話我們程家不懂禮數。”
補辦婚宴!
呃……那豈不是再度對全世界表演一次你儂我儂,恩愛甜蜜的新婚夫妻?
想到那副虛僞的情景,唐琳的頭皮開始發麻。
“還有,別以爲辦了婚宴什麼的就沒事了,你爸媽那邊也得帶着唐琳一起正式去奉茶。你爸爸那個死硬脾氣我太瞭解,他不同意你們的婚事,就算你們已經結婚領證,只要他願意,還是可以讓你們分開。”
老奶奶的神情突然嚴肅許多,“小子,我不明白你那天爲什麼要那樣子去掃掉你爸的臉面,突然宣佈結婚訊息,這事我敢打賭,他肯定會想辦法反制。爲了唐琳日後在程家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你非得去跟你爸媽解釋清楚,好讓他們釋懷。”
程老夫人的一番話,讓程昊宇沉默片刻,半晌,才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晚餐照例豐盛得不像話,程老奶奶還特別吩咐廚子燒幾個孫子愛吃的菜。
等到菜色陸續上桌後,老奶奶才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唐琳:“對了,我都沒問過你當初到底是怎麼認識我們家昊宇?生日宴那天人多口
雜,沒能仔細和你聊聊,現在沒外人,你可以放心說了。”
唐琳伸向面前菜盤的筷子停頓了一下,臉上勉強維持住笑容,然後快速瞥了眼身邊的程昊宇,結果那傢伙居然自顧自地喝起湯來,完全不顧她的求救訊號。
呃……問她怎麼認識程昊宇的?
天啊,能說她自己也不知道麼?
她故作鎮定,夾了一塊東坡肉放到程昊宇的盤子裡,然後露出嬌羞樣,用手肘頂了頂救兵的腰間肉,“昊宇,你來說吧。”
程昊宇被她頂了一下,差點灑出湯來,蹙起眉正看向唐琳時,見她面向自己,避開老奶奶的視線,對他猛眨眼使暗號。
心裡頓時覺得好笑,無奈,老奶奶疑惑的目光視線一直望向他們這邊來,他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
“奶奶,記不記得我那次去醫院看您的時候,手裡捧了一大束向日葵?您還誇說那束花看來很有精神。當時我就是在唐琳工作的花店裡買的,那天下午,第一次在那裡見到她。”
“喔,原來如此。我就說呢,從沒見過你來探望我還帶花束的,看來還是女孩子心思細膩體貼。”
見到人蔘雪蛤雞湯端上桌,老奶奶便招手讓人特地盛了一碗給唐琳,見她乖順地喝了一口,便對她說:“多喝點,你啊,就是太瘦了,這樣怎麼能幫我們阿昊生養孩子呢?”
“咳咳咳——”
聞言,唐琳立刻被湯水給嗆到了,整個人頓時咳得前胸貼後背,整張小臉漲得紅紅的,分不出是嗆咳引起的還是因爲害臊。
程昊宇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幫忙順氣,還不忘跟老奶奶說:“奶奶,吃飯就吃飯,別老說些嚇人的話來嚇壞我媳婦兒,OK?”
老奶奶癟癟嘴,貌似委屈了,她大概也沒想到會引起那麼大的反應來。
是說,她老太婆催生催得太過了麼?
可是她啥也沒多說嘛,誰知道唐琳這孩子臉皮會這麼薄咧?
重孫啊重孫,我可盼着你這小寶貝兒快快地到來呢。
曽祖母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