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鬆了一大口氣,顧秦淮皺眉:“你大晚上弄成這個樣子是要做什麼?”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她穿的是那天魏羨淵給她買的西域長裙,臉上是胭脂上的妝。
“有哪兒不對勁嗎?”
分明是哪兒都不對勁好不好?顧秦淮搖頭,順手撥了撥旁邊的燈芯,讓屋子裡更亮堂點:“你有什麼事嗎?”
“有。”未央直接道:“公主把羨淵約去青樓了,我想去抓人,但我一個婦道人家……還想請駙馬同路。”
這才成親多久,夫君都看不住?顧秦淮皺眉:“魏羨淵對你不好?”
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他不是應該很生氣,然後立馬跟她走嗎?未央歪了歪腦袋,想了一會兒道:“挺好的,就是偶爾因爲公主的事情不愉快……他和公主感情深厚。”
顧秦淮垂眸。若有所思,片刻之後起身,拿了披風就對她道:“走吧。”
未央一喜,連忙跟上他。拎着西域長裙蹦蹦跳跳地道:“夫君已經出門很久了,說了一句醉紅樓什麼的。”
顧秦淮看着前頭,淡笑道:“他連去哪兒見誰都告訴你,也算是不錯。祁玉大概都沒想到魏羨淵會出賣她。”
“可不是麼?”未央皺眉:“公主的膽子實在太大了!”
也太過於自負。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就應該小心謹慎些。偏生她這般張狂,就篤定沒人能拿她怎樣。
兩人上了馬車,顧秦淮突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太希望我和祁玉過好日子?”
未央一愣。坐得端端正正地點頭:“這是肯定的,畢竟你拋棄了我。”
還是這麼耿直?顧秦淮輕輕一笑,搖了搖頭:“你這樣說,就不怕我覺得你們是在陷害祁玉?”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未央道:“她自己做出來的事情,沒人逼迫,談何陷害?”
“好。”顧秦淮點頭:“那咱們就去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聽着這話,杜未央都茫然了,心想到底是她帶他捉姦,還是他帶她去抓人啊?怎麼感覺自個兒突然就被動了?
醉紅樓開在偏僻的靜懷街,大路上的馬車鮮少往那邊走,都會先在巷子口停下,讓人自己穿過去。杜未央和顧秦淮下車的時候,就看見旁邊有個嬤嬤扶着位夫人下來,那夫人長得標緻,可臉上緊繃,帶着怒氣,也是往巷子裡走的。未央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那是誰?”她小聲問顧秦淮:“好像也是去醉紅樓的。”
顧秦淮掃一眼就微微皺了眉,低聲說了一句“要糟了”。然後加快步子走到那夫人前頭去。
未央提着裙子跟着,心下更是好奇,不過這點好奇心很快被前頭的壯觀的場景給淹沒了。
好多人吶!男男女女來來往往,比英雄冢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裡的姑娘們穿得都很單薄,大冷天的都露着肩膀,站在各處掛着紅燈的門口拉人。
“客官您往裡頭請,咱們這兒的姑娘是整條花街裡最漂亮的!”
“今日花魁獻舞,各位裡頭請啊!”
未央睜大了眼,忍不住感嘆:“今兒纔算是長見識了。”
顧秦淮皺眉,將她拉過來護在身前,低聲道:“你小心點,這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心口微微一暖,未央連忙默唸“這人是負心漢”一百遍,然後踮起腳尖張望:“醉紅樓在哪兒?”
顧秦淮伸手一指,不遠處一座高樓直聳入雲,與別的掛紅燈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杜未央提着裙子就想往那邊衝,結果一個沒注意就撞着了人。
“不好意思。”連忙道歉,未央回頭,就見是剛纔的美婦人,蹙着眉頭看了看她。道:“這麼小年紀的都有了,這些人真是造孽!”
啥?未央眨眨眼,剛想說您是不是誤會了點什麼,結果美婦人就已經擡腳往醉紅樓去了。
“那是林宰相的千金。”顧秦淮在她身後道:“咱們再去晚點,醉紅樓可能就直接打起來了。”
原來這就是林若芝?未央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追上去,卻見她已經讓身邊的嬤嬤交了銀子,進了醉紅樓的門檻。
顧秦淮給了門口老鴇進門錢,拉着未央就要上樓,結果還沒走兩步臺階呢,就聽得二樓傳來一陣杯盤落地的聲音。
“娘……娘子。”廂房裡的劉文心哭笑不得地看着林若芝:“我只是來作陪喝酒,連姑娘都沒叫呢!”
林若芝站得端莊,一手扶着嬤嬤的手,一手捏着絲帕,微笑着掃了屋子裡的衆人一眼:“我也沒責怪你的意思,就是天太晚了怕你喝醉。所以來接你而已,你爲何嚇着這樣?”
心虛地嚥了口唾沫,劉文心站了起來,朝主位上的人笑了笑,拉着林若芝的袖子道:“那咱們就先回去吧?”
“不急。”林若芝斜眼看着他坐的矮桌:“你方纔的酒還沒喝多少呢,妾身就在這兒等着你,等你喝完了咱們再走。”
說罷,拂了拂衣袍,就着嬤嬤端來的凳子就坐下了。
祁玉公主的臉色不太好看,一杯酒隨意地往地上一潑,皮笑肉不笑地道:“這年頭的人,都興不請自來了?”
林若芝掩脣就笑:“這年頭妓子不掛牌都能在青樓接客。更遑論人不請自來呢?”
這個妓子說的是誰,大家心裡都有數。要是往常,旁邊坐着的魏羨淵一定就拍案而起跟人理論了,但他今兒不知怎麼的。完全當沒聽見,很是專心地吃着自己面前放着的肘子。
祁玉公主冷笑了一聲,揮手就讓自己背後的護衛把人趕出去。
“若芝。”劉文心有點尷尬:“咱們先回去吧?”
“回去?”林若芝嗤笑:“是回去聽你念那壓根沒有任何用的認罪狀,還是看你在屋外跪一宿?夫君。她只把你當酒肉朋友,壓根不管你回家之後會怎麼樣。這樣的人,你還真當她是知己?”
“是我不管他回家後會怎樣,還是劉夫人過於苛刻了?”蕭祁玉不悅地道:“來陪本宮喝酒的人多了去了。有家室的也不止文心一人,可只有他的夫人會來這裡給他難堪,到底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要是隻有劉夫人一人,那也許還能扣在她頭上,說是她的問題。”門外傳來個含着笑意的聲音:“可再加上我,那就是公主的問題了。”
衆人一愣,林若芝也驚訝地回頭,就見剛剛被她當成風塵女子的小姑娘蹦躂了進來。朝右邊坐着的魏羨淵揮了揮手:“夫君,我來抓你啦!”
一口肘子差點嗆死自己,魏羨淵咳嗽兩聲,看了四周一眼,然後瞪着蹦躂到自己面前的杜未央,咬牙切?地道:“你能不能投入點?這像是來抓姦的?你分明是來看熱鬧的!”
而且,這臉上畫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未央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回頭看了看林若芝。立馬會意,眉毛倒豎,雙手叉腰,朝着他就吼:“你我剛剛成親。你竟然扔下我一人在家,自己來青樓?”
“那不然呢?帶你一起來?”魏羨淵挑眉。
未央想了想,點頭:“也可以哦?”
可以個p!魏羨淵一個白眼翻上來,踩了她一腳。
“啊對。”未央反應過來了:“帶我也不行。你來青樓就是不對!”
蕭祁玉皺眉看着她,一時有點語塞。不過有杜未央在,林若芝的底氣就足了,揮手讓身邊的家奴攔着公主的護衛。然後細聲細氣地開口:“當朝公主,專挑有家室的男子出來逛青樓飲酒,這名聲傳出去倒是不錯,夠響亮。”
“好好的一頓酒。被你們給攪成了這樣。”見着情況不對,蕭祁玉也不是個吃虧的主兒,站起來就道:“行吧,一個個的家室都很了不起,那今兒就到此爲止,本宮回去休息了。”
“這就想走了?”林若芝嗤笑:“堂堂公主,被抓着與別人家的夫君廝混,一句交代都不用給。投胎還真是個看運氣的事兒。”
“林若芝。”走到她身側,蕭祁玉微微眯眼:“本宮已經讓步了,你可別得寸進尺。”
兩個女人側頭對視上,整個屋子的氣氛好像都不一樣了,看得未央一邊拿着魏羨淵的筷子吃肘子,一邊感嘆:“好厲害啊。”
“人家那才叫捉姦!”魏羨淵嫌棄不已地搖頭:“你就是來蹭飯的吧?”
“晚飯沒吃飽。”未央撇嘴:“小氣勁兒的,讓我吃兩口怎麼了?”
“吃吃吃。”魏羨淵把盤子都堆到她面前:“撐死你算了!”
未央嘿嘿一笑,一邊吃一邊看戰況,就見蕭祁玉給了林若芝一個白眼,嗤笑道:“你家的男人也不是誰都惦記的,我只當他是朋友,想太多了是你自己的問題。”
“品行不端,目無道德,還怪別人誤會你?”林若芝面無表情地道:“我真替駙馬覺得悲哀。”
“他就不用你操心了。”咯咯一笑,蕭祁玉道:“他對我好得很,哪怕知道我來這兒,也……”
話說了一半,蕭祁玉擡頭就看見門外站着的人,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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