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嫺剛想點頭,就聽得旁邊的顧秦淮道:“你若當真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心裡一跳,杜未央轉頭看他,就見顧秦淮眼神沉痛帶狠,擡手一揮,不遠處等着的禁軍就上前來,將杜府的大門堵了個嚴實。
“你做什麼?”護着孃親就往府裡退,杜未央皺眉:“光天化日的,你還敢封禁我尚書府不成?”
深深地看她一眼,顧秦淮轉過了背去,沉聲道:“在下請命捉拿五日前公主府上鬧事的刺客,還請杜小姐見諒!”
說罷,揮袖就直往府裡而去。
杜未央傻眼了,沒想到顧秦淮會來這麼一出,捏着孃親的手,一時慌了神。
別人不知道,顧秦淮是知道她會做煙燻彈的。再加上鬧的是他的禮堂,猜也能猜到當日的刺客定然有她一份。現在發難,她該怎麼辦?
杜府裡的衆人本都是等着要出嫁的閨女回來梳妝的,可閨女還沒來,先來的卻是顧秦淮。
“杜尚書。”朝堂上的人一行禮,顧秦淮開門見山:“在下奉皇上旨意,前來查公主府刺客一事。”
杜清明不是很喜歡顧秦淮,一看見他眉頭就皺了起來,再一聽這話,臉直接就黑了,叱道:“本官府邸已經由魏大將軍查過,怎麼又來查?今日是小女的大喜日子,顧公子此舉未免不妥!”
“奉命行事,還請大人見諒。”面無表情地站直了身子,顧秦淮直視他道:“令嬡有很大的嫌疑,魏家公子也不能往外摘,今日的婚事,大人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杜未央跨進門就聽見這句話,當即冷笑了一聲:“顧公子好大的口氣啊,你無官無職,到底是憑什麼來查我尚書府?就憑公主的裙帶?”
這話說得難聽,顧秦淮臉色發白,卻是半步不退:“在下只憑聖上旨意,杜小姐想抗旨不成?”
“聖上的旨意是吧?”杜未央點頭,看向杜清明:“那爹爹不妨就進宮問問聖上,到底是爲何要在這大喜的日子裡查刺客!再者,若是沒能找到證據證明刺客在我杜府,顧公子該當何罪!”
杜清明起身,很是贊同地扭頭對姨娘道:“替我把官服拿出來。”
顧秦淮抿脣,上前半步道:“尚書府已經由禁軍接管,大人想進宮,還是等查完之後吧。”
豈有此理!杜清明氣着了,拿起茶杯就摔在顧秦淮腳下:“你什麼意思!”
“杜大人息怒。”任由茶水打溼衣角,顧秦淮眼皮都沒擡:“令嬡做過什麼事,她自己心裡清楚。與其擔心這婚事能不能成,不如擔心她會怎麼樣。”
“你胡說什麼!”杜清明道:“公主府遇刺當日,未央一直在後院裡,人證衆多,你還想潑髒水?!”
顧秦淮沉默,轉頭看了杜未央一眼,然後擡腳就往千機院走。
“胭脂。”杜未央小聲道:“東西給我塞進地道。”
胭脂領命,閃身而走,身影奇快,一眨眼就消失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拍着桌子,杜清明咬牙看着杜未央:“你看看你都招惹了個什麼人!”
打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顧秦淮經常來杜府,奈何婉嫺喜歡她,未央也盼着他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着以後大不了把女兒嫁給他,眼不見心不煩了。可現在,這白眼狼娶了別人不說,還反過來咬他們一口!
“爹。”未央抿脣:“您先去寫摺子吧,他找不到證據的。等有辦法出去之後,一定要告得他罪不可恕!”
微微一愣,杜清明斜眼看她:“你捨得?”
“又不是我的相公,我爲什麼捨不得?”咧嘴笑了笑,杜未央道:“反正有公主在,他死不了,半死讓我出口氣也行。”
還真是個心狠手辣的丫頭,杜清明嘖嘖搖頭,別家的女兒都是柔軟懂規矩的,就他家這個,沒個正形又喜好特殊。以前覺得她性子有些古怪,可今天,這性子實在讓他很解氣,二話不說就去書房寫摺子了。
“未央。”趙婉嫺拉了拉她的袖子,神秘兮兮地示意她附耳。
杜未央聽話地湊過去,就聽得她小聲道:“還是嫁給別人吧,小顧不是好人啦!”
瞧瞧,她娘也不傻麼,一眼就看出來了。杜未央失笑,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哎哎哎,不哭不哭,娘給你買糖葫蘆吃好不好?”瞧她這樣,趙婉嫺急了,一把將她按在椅子裡,然後拿了帕子就跟洗臉似的往她臉上擦:“他們說你還要上妝,哭了就不好上了。”
“那就不上了。”杜未央哽咽。
“傻孩子。”旁邊站着的幾個姨娘湊過來,安撫着她道:“不上妝怎麼成?你還想嚇新郎官一跳?”
“他纔不會被嚇着。”杜未央扁嘴,她這副模樣,魏羨淵都該看習慣了。
“那也不成,新娘上妝是規矩,不能壞的。”三姨娘一把就將她拎起來:“走走走,妝臺那邊什麼東西都準備好了,就等着你呢。”
杜未央擤了擤鼻涕:“可是,都不一定還能成親,你看那外頭堵得。”
“怕什麼?他們不可能堵一輩子呀。”二姨娘甩着帕子笑道:“說不定剛好黃昏時候就散了呢?”
那怎麼可能?顧秦淮就是爲了壞她婚事纔來的,什麼時候都可能走,就黃昏的時候不會。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明明是他自己負心在先,卻轉過頭來不許她嫁人。她想毀他婚禮,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做煙燻彈,計劃路線,找人幫忙。他倒是好,想毀她的,求一道旨意就完事了。
越想越氣,眼淚直掉,三姨娘怎麼擦都擦不完,跺着腳喊:“夫人,你看她!”
趙婉嫺坐過來,拉着她的手扁了扁嘴,看樣子馬上就要哭了。
“別別別!”杜未央立馬就收了哽咽,舉手投降:“娘您別哭,我不哭了,不哭了啊!”
哼唧一聲,趙婉嫺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揮手讓三姨娘上:“給她畫最好看的妝!”
“是的夫人!”一羣姨娘鬨笑,七手八腳地開始給她打扮。
屋子裡是熱鬧,府外卻是吵鬧成一片,不少家丁還跟禁衛打起來了。杜未央有點絕望,覺得這百年難逢的成親好日子,她可能是趕不上了。
然而,太陽剛剛偏西,外頭突然就響起了驚天動地的炸雷聲。
“呯——呯——呯——”
一下下的雷由遠及近地炸響,響得各家各戶都急急忙忙出門,生怕是地震。
站在大門口等着的顧秦淮也嚇了一跳,皺眉看過去,就見一個迎親隊敲鑼打鼓地過來了,那炸雷聲隨着他們而來,一直響到了杜府門口。
“呯——”一個爆竹扔過來在他腳下炸響,顧秦淮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跳,耳朵都被炸得嗡鳴。驚疑不定地擡頭,就見魏羨淵穿着一身大紅的喜服,金冠高挽,墨發披身,笑眯眯地坐在馬上俯視他:“喲,這不是駙馬爺嗎?來送親啊?”
顧秦淮皺眉:“杜府正在接受調……”
不等他說完,魏羨淵拍馬而起,飛身就抓住他,將他帶上旁邊高樓的屋檐:“哎呀呀,大喜的日子,可我不想看見你,你在這兒呆着吧,我先去迎親了。”
“魏羨淵!”顧秦淮怒道:“你膽大妄爲刺殺聖上,今日還想成親?”
挖了挖耳朵,魏羨淵哼笑,伸手就掏出一卷兒東西來扔在他身上:“你以爲拿着皇后的口諭當聖上旨意,就可以封禁尚書府啊?明兒等着吃告狀的摺子吧!這是聖上賜婚的手諭,小爺親自求來的,慢慢看吧。”
此話一出,顧秦淮閉了眼。
竟然沒能瞞過……魏羨淵怎麼會知道,他今日拿的只是皇后的口諭?還有,短短半天的時間,他怎麼可能就知道了情況,又能向聖上求得賜婚手諭?
不可能,一定是騙人的!顧秦淮皺眉,伸手就打開那聖旨——
與此同時,魏羨淵飛身入杜府,熟門熟路地找到千機院,開門就道:“快走,要趕不上吉時了!”
一衆姨娘目瞪口呆,看看他,又看看門外。
咋進來的啊?!
看見他,杜未央心裡一鬆,忍不住彎了嘴角:“你可真厲害。”
“要誇也去那邊再誇。”魏羨淵一把扯了蓋頭給杜未央蓋上,然後對屋子裡的長輩道:“等顧秦淮反應過來就來不及了,在下先行一步,改日再向各位賠罪,告辭!”
說罷,扛起新娘子,直接翻牆出了院子。
“這……”一衆姨娘看傻了眼:“新姑爺?”
“好厲害啊!”趙婉嫺咯咯直笑,拍手道:“會飛耶!飛哪兒去啦?我也想飛!”
說罷,起身就要追,幾個姨娘連忙按住她,七嘴八舌地一陣哄。
四處都是一片混亂,杜未央眯着眼睛看着下頭的情況,長出一口氣,抱緊了魏羨淵:“你今天有點俊朗。”
“有點?”魏羨淵沒好氣地道:“你眼睛是不是瞎了?”
翻了個白眼,杜未央心情很好,不想跟他計較,正想繼續誇呢,就聽得不遠處傳來顧秦淮的聲音:“敢假傳聖旨,給我攔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