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

《漁家傲》:

畫斷粥齏磨穿鼻,織成幾個風流字。指點貴人新樣子,誇鄉里,冷魂窮債還經史。魁星夜半無間隙,闈中榜上真消息。

移胎接種渾無跡。都不必,哭者笑者酸風滴。

話說浙江杭州府仁和縣有一個秀才,姓徐名必遇,字鵬子。

乃祖做過都御史,因建言去職,歸老林下。二十餘年,秉性清介,屢起屢躓,因此官業也不甚富厚。乃父是飽學秀才,名場不利,補了廩,挨次出貢,做了兩任訓導,卑官冷署,鬱郁不得志,不久也告歸家了。

這徐鵬子又拿了這副窮飯碗,十八歲上進了學,娶了一位渾家王氏。這王氏也出自宦族,也曉得讀書是第一流的事。

但徐鵬子生長宦門,終日捏着的是那兩本子書,曉得甚麼叫做營生?坐吃山空日久,將乃祖做官時幾片房屋賣了;後來,又將祖遺下幾畝田兒也賣了,單單剩得一片老屋,是乃祖發跡的地方,自家留着住,動不得的。喜得自從進學後,一等二等科舉次次不得落空。雖則觀場幾遭,總是不得掛名榜上,論他那才學文章,就也是學中出尖的人物了。

那一年有了科舉,在家讀書,晚間無事,對渾家道:“我這番決要中了!”王氏道:“怎樣曉得?”徐鵬子道:“我這‘四書’,擬題,篇篇都揣摩過了,況又是《春秋》那經上大小題目逐個做過,算來這些孤經,有科舉的朋友沒有在我之上的。我這番不但要中,且不出五名之外。耐煩月餘,你端然是舉人娘子了。”王氏道:“只不知命運何如。

連走幾科不中,又無生殖,田產賣得罄盡,僅留了這片老屋,這科再不中,只得又要尋替身了。但願文福雙齊,替祖宗爭些光輝,替妻子出些窮氣,我就終身布衣淡食,情願罷了。“

說罷,象得要落下眼淚來。鵬子道:“勸你放心。這科包管決中,賠也賠得你一個舉人。若還不中,不但無顏見你,也無面目再見那些親族朋友了。”王氏道:“但願如是,就當拜謝天地。”這正是:只謂纔不如己,爭道巧不猶人。

指望一朝騰霄漢,誰知窮鬼不離身。

卻說同學內有一個秀才,姓丁名全,字協公,其人也是世家。乃父累官至工部侍郎,宦途頗順,廣積官資。

這丁協公偏會經營,又時常到他年家門生各處,括他幾個怞豐。他的傢俬只有日掙起來的,除吃酒嫖賭之外,沒有一文錢放空,錯了與人。只是逢考之年,就要破費他些須了。頭一件,要買頭二等。第二件,就要在大場里弄些手腳。也有遭把被人扎夥囤騙過了他,他卻此念不休。每科定要鑽頭覓縫,到處摸索,直等榜發那一日才得安靜。此是他從進學後科科如是,不足爲異的。

那一年也弄了一名科舉,卻值那本府推官姓莫的,是他父親年侄,自到任時,丁協公已自備了厚禮,認過年譜的。他想首府推官少年進士,又有聲望,決然是要入簾的,他也不等臨場,值科考案發有名,就備了整齊戲筵,去請莫推官。酒中附耳道及場屋要借重的意思,那推官怎有不樂從的?丁協公就取了大街上一所房契,價銀三千兩,送與莫推官權爲質押,候榜發有名,即將銀贖契。莫推官道:“既系年家,分當效力,焉敢受謝!”丁協公道:“雖然年家弟兄,這回又是師生了。況仕途上又可相資借,些小微意,何足計較?”莫推官欣然領命。

這正是:有緣千里能相會,誰道人謀不勝天。

到臨場時,莫推官果然首取入簾,即將字眼關節寫了,彌封緊密,差的當人送與丁協公。丁協公暗喜不迭。這莫推官又想道:“老丁外面也罷了,不知他腹內文采何如。萬一進場交了白卷,或是完卷文理不通,不好呈上大主考,叫我也難處置。

卻不是丟掉那三千現物了?“隨即又寫了一封密字,差人送來。

丁協公接着,打開一看,內雲:閫外之事,將軍主之。馬服君空讀父書,虎賁仍歸內府也-

亮!-亮!丁協公讀了那字兒,不解意味,又不好拿與別人看,反覆尋思道:“他此時寄來的書信,斷非他事,可知一定是闈內之事。這字上文法,好不糊塗,令人難識。”又檢出那字兒翻來覆去,逐句猜去,道:“我已解得了。閫外者,猶言簾外也。空讀者,不知兵法也。虎賁之數,三千也。分明說是簾外之事,叫我自作主意,倘文字不入格,那三千之物,定要還我的!”拍案大叫道:“是了!是了!確乎無疑。但字句的意義,我雖猜着,所言之事,頗中我病根。萬一場中不順手,不能中式,卻不白送了三千麼?雖則老莫算小,卻也老成。”

這正是:君王若問安邊計,先須糧足與兵精。

其時學內又有一個秀才姓周名德,綽號白日鬼。這人雖是秀才,全不事舉子業。今日張家,明日李家,串些那白酒肉吃。

別人着棋,也在旁邊算子鬥採;別人打牌,他插身加一的拈頭。

終日醉醺醺吃不饜飽,家裡那隻缸竈兒也是多支了的。到那有財勢的人家,又會湊趣奉承,販賣新聞,又專一拴通書僮、俊僕打聽事體,攛掇是非,撰那些沒脊骨的銀錢。是以秀才家凡有大小事,俱丟不得他的。莫說丁協公是個富貴公子,他日日要見教的;就是徐鵬子一個窮公孫,他看他考得利,肚裡又通,也時常虛賣弄,三兩日來鬼混一場去。總不如那丁公子與他貼心貼意,分外相投,一刻也離他不得的。這正是:嫖賭場中篾片,文章社內法喜。

雖然牌掛假斯文,不如尊綽白日鬼。

卻說丁協公看了那條字兒,委決不下,躊躇了一夜,次日侵早,着人去請了白日鬼來。周白日道:“昨日有些小事,不曾會你,場期已迫,看你的氣色好的緊,今科定要高發的。請問呼喚何事見教?”丁協公道:“小弟有樁心腹事,本不可對人言的,但與兄何等相契,這樣大事沒有相瞞之理,特請兄來商議。”周白日手舞足蹈道:“何事願聞。”丁協公道:“莫公祖是敝年家,你是曉得的。他近日取入簾,臨行時說他慕我才名家世,送了一個字眼與我,叫我場中如此如此。我又不好卻他美意,你說該做不該做?”白日連忙作揖道:“恭喜!賀喜!兄如此高才,又有莫公祖內助,此番定是解元無疑了。怎樣不該做?”丁協公道:“我也曉得該做。但我平日做文章的毛病你也曉得的,一時題目不順手,就有些生澀。弟心下除非文字裡邊,也着些水磨工夫,不負老莫刮目更妙。兄有甚妙法,請教一二。”

周白日道:“這有何難?我有個表兄姓陳,字又新,他是府學老秀才,他每科頂了謄錄生名字進常因他積年老靠,場內該謄的文字,都從他手裡分散,他一科也望這裡頭撰整千的銀子。你有事待我替他商量,再沒有個不着手的。”丁協公大喜,連忙着人備酒內室,催促快去尋他。

不一時,陳又新來到,邀入密室坐下。陳又新道:“久仰!

久仰!老兄相召之意,家表兄已說明了。但不知所治的是那經?

“丁協公道:”《春秋》。“陳又新道:”更妙!待小弟進場內選那《春秋》有上好的文字,截了他卷頭,如此如此,用心謄寫,將那法兒安插進去,十拿九穩。只不知莫公祖作得主否?

“丁協公道:”莫公祖聲名赫赫,監場御史也讓他三分。這到兄勿愁他。“陳又新道:”這等一定是恭喜的了。但莫公祖念年誼,白地做情;小弟輩是貧士,老盟兄須大大開手,也還是便宜的。“丁協公道:”這是自然的。“因拉了周白日出席來商議。兩下傳遞,從一千兩講起,煞到四百兩,陳又新方終允了。約到陳又新臨點名進場時,才傳授那心法,各自散了。白日鬼兩邊都得了個肥頭,自在的等候不題。這正是:安成攫日遮雲計,來湊錦衣玉食人。

到了臨場那一日,那徐鵬子也不等黃昏就出場來了。歡歡喜喜進門,走到香火祖宗面前,深深禮拜。王氏接着道:“場中文字何如?”鵬子道:“這科不必說了,七篇文字都是做過的,猶恐還欠敲推,在場中慢慢騰騰的,着些摩精刻髓的工夫,清清正正寫了。再讀一遍,真正是字字鋪霞,篇篇繡錦。呈進內簾,沒有一個不鑑賞的。除非是瞎了眼的房師,他摸着嗅香也該取了。”把那渾家王氏說得歡天喜地的了不得。

不幾日煞了場,傳是明早發榜了。那徐鵬子夫妻兩口那裡睡得着?聽見打了五更,心下疑鬼猜神的,就如熱鍋上螞蟻,那裡由得自己!約莫打過五更一會了,還不見動憚。又漸次東方發白了,聽得路上鬧烘烘的,此時身子也拴不住,兩隻腳只管要往門外走。一開了門,只見報喜的人跑得好快,通不到自鴛鴦針。0.家門首略停一停。問他解元是甚人,還要跟着那人走了幾間門面方纔肯說。鵬子道:“事有可疑了!天已大明,且到榜下去看一看。”來到榜棚下,單看那下面“春秋”兩字。見了第三名就是《春秋》,着字兒看將上去,也是仁和人,上面卻是丁全。心下想道:“這人是《春秋》中平日極不通的,爲何到中了?且自由他,看後面。”着從前直看到榜末,又從榜末直看到前,着行細讀,並不見有自家名字在上面。此時身子已似軟癱了的,眼淚不好淌出來,只往肚子裡攛,靠着那榜篷柱子,失了魂的一般,癡癡迷迷。到得看榜人漸漸稀了,自家也覺得不好意思,只得轉頭悶悶而歸。那一路來一步做了兩步,好不難行。正是:敗北將軍失節婦,刺字強徒贓罪官。

低頭羞見故鄉面,舉子落第更應難。

那個丁協公榜發高中了,報子流水來報。大錠細絲打發了報子,即時裝束了去赴宴。次日忙忙拜房師,謝大主考,家中賀客填門,熱鬧不過。真正是錦上添花,富貴無賽。正是:東家愁嘆西家唱,一樣天公兩樣人。

卻說徐鵬子看榜回家,好不難過。走到自家門口,那隻腳就是千百斤重,門檻也跨不進去。那王氏等到日頭紅,見無消耗,知得是又沒撈摸了,坐在房裡暗自流淚。徐鵬子進得屋來,不見渾家,知道無甚趣味,他也去坐在一邊,長吁短嘆,呼天恨地,拍着桌案罵那房師瞎了狗眼,文字好歹也不辨識,自言自語魘魔的一樣。

他家裡有個丫頭,名喚春櫻,年紀有十六七歲,人物也生得乾淨。徐鵬子拿他當小菜兒來搭搭嘴,時常偷做些事情,也非一日。王氏雖不甚妒,到眼睛前忒不象樣,也時見教春櫻幾句把,這也相習爲常,不見可怪的了。這兩日來,家主公、主婆兩個人都是焦躁的,都沒有甚好腔氣,那徐鵬子出不成,進不是,嫌苦罵淡,拋碗撒碟,家中好不生分。王氏欲安慰丈夫一番,只是自家也在傷心之際,一時講不出口。就做講時,言語未免激切,又怕不能解勸,反添起怒氣來,只得隱忍,時常倒叫春櫻來伏侍他。那曉得徐鵬子動了一番真火,怎麼解得?

就使如花似玉的人,心下刻意愛戀的,此時也看不上眼。不到面前也罷,到了面前,不是這樣不好,就是那樣欠佳,開口罵得驚天動地,急了時還趕上踢了兩腳才罷。那王氏見丈夫這般吵鬧,只道是春櫻不肯梯己小心,反激觸了他,未免又要見教春櫻幾句。正是:鬥虎爭狼,苦殺小獐。

一之爲甚,夾攻難當。

春櫻到也無怨恨之心,只是當不得兩下羅唣,眼睛終日哭得紅紅的,卻似個落第女秀才一般。

那一日徐鵬子正在納悶,只見同社朋友送來一本五魁硃卷,他忙忙掀開一看,道:“解元的文字,也不曾高似我的!”次第看到第三名丁全,從破題讀起,順順溜溜,好不熟泛。訝道:“這文字是我的!”再看第二篇、三篇,至第七篇,一字不差,都同他的墨卷一樣。心中想道:“我那日的文字難道是鬼替我做的?如何有的相重?”又道:“或者與他聯號,偷看了我的稿兒,抄得將去?就是抄去,也難得恁一字不訛!”驚疑不定。又想道:“有理,有理,我且查我的落卷,出來一對,看是如何批點。”忙忙訪得寄落卷所在,查了字號,尋來尋去,並沒有這一卷。又恐怕混在別學,去將杭州一府的落卷,都查遍也沒這一卷。他心下疑怪,且自回家。正走到自家門口,只見前面一個醉人走來,他站着一看,但見得:兩眸蒙鬆,滿面汗-,方巾半歪半整,好似糊燈紙人。腳步一高一低,猶如線牽傀儡。衝口打飽呃,嚇退天上雷公;噴鼻逆糟風,醉倒酒量下戶。不是盜甕吏部,就是乞-齊人。

到得近前,見是那周白日鬼。徐鵬子道:“連日不見,請過寒舍奉茶。”白日鬼道:“既相遇,豈敢過門不入。”

隨讓進門。徐鵬子道:“那裡飲得恁醉?”白日鬼一個哈哈道:“有偏。我在新貴人那邊叨擾來。”徐鵬了道:“誰家?

“白日鬼道:”就是丁協老府上。“徐鵬子道:”不提起那丁全罷,提起丁全,又是一樁大奇事。“白日鬼道:”甚麼奇事?

“徐鵬子道:”那丁全的硃卷,與小弟的墨卷,一字不差。不知他是甚神手段做的,如此怕人。“白日鬼道:”豈有此理!

“徐鵬子道:”兄如不信,待我拿來與兄看。“隨起身進去,就帶口叫春櫻倒茶周相公吃。那春櫻這幾日打罵怕了的,連忙斟了茶送將出來。

那徐鵬子因心下着急,尋那硃卷再尋不着,翻天倒地搜了半日,纔到自家枕頭底下撿將出來,急急拿來,白日鬼在那椅子上打鼾呼了。他搖醒道:“周兄你看。”白日鬼接過手道:“這是五魁硃卷,我看過已久。請問你的墨卷在否?”徐鵬子道:“正是奇事!我遍尋落卷中,並沒有我的卷子,這一發是弊端可疑了。我意思要到監場面前告一狀,一來清清弊竇;二來出出我的屈氣。”白日鬼道:“你的原卷若在,方有對證。

若尋不出原捲來,顯是妒才生事了。我且別過。“請了一聲,飛似去了。

原來徐鵬子的墨卷,陳又新截了,竟自藏匿過了,白日鬼是曉得的,故藉此話敲打他。此時徐鵬子一時忿氣,發了這兩句話,也未必告得成。那曉得白日鬼竟做了一件機密大事,忙忙去報與丁協公了。這正是:逢人且說三分話,看破不值半文錢。

丁協公恰也慌了,叮囑道:“這事怎好?我自到敝房師那裡去打點,老徐那邊還求仁兄探聽他的舉動,恩有厚報,決不敢忘。”白日鬼點頭會意去了。

卻說徐鵬子因事不遂心,那一日起來得遲些,直到日頭紅並,不見春櫻來送茶水。進來叫了一遍,又無答應。進王氏房裡問道:“春櫻那裡去了?”王氏道:“今早我也不曾見他,再叫他看。”兩個口裡叫着,四下尋了一遍,並不見影。王氏道:“這幾日因你打罵狠了,或者跟人走了。”徐鵬子道:“從小用的丫頭,走到那裡去?或是走回孃家,待我到他孃家去尋一尋。”收拾了出門,竟到春櫻孃家來。他孃家回道:“不曾見他回來。他從來也不曾獨自出門走回孃家,今日難道人生路不熟,一徑裡回來?”徐鵬子道:“既不曾回,我且先去,叫他父親來幫我找尋幾日,何如?”孃家應允了。徐鵬子才走到家,對渾家道:“春櫻不曾回去。”

王氏道:“這也是奇事,走到那裡去了?”說猶未完,只聽得外面一片聲打得響,口中叫喊道:“好!好!好!清平世界,殺人藏屍,快快還我人來!不然,我拖得你兩命償一命!

“徐鵬子聽得,在門邊張一張,只見春櫻的父母帶着許多人在廳前亂打亂罵。徐鵬子一肚憤氣,便走出罵道:”你如何這等放肆!你女兒在我身邊多年,圖他那些兒就殺了他?放出這樣屁來!“他那母親趕上,就是一頭拳撞將來,口中罵道:”放你的屁!生要還人,死要還屍,莫說你是相公,我同你賭命罷!

“徐鵬子見不是對頭,只得往裡一面走,一面指着罵道:”不要忙,我把你這夥無賴光棍,明日送到縣裡,才見分曉!“這些人見他進去,還敲門打壁,罵得個無休歇,方纔退去。正是:煩惱若不橫相尋,何由白髮鬢邊新?憑君閉門家裡坐,難避含沙射影人!

徐鵬子忿忿的道:“這等可惡!待我寫個呈子,把他送到縣裡去,重處他一番。”王氏道:“你又心事不遂,替他做甚惡。慢慢地找尋丫頭出來,再去塞他的嘴罷!”徐鵬子那裡有這副閒精神,說過也就罷了。

到次日聽得廳上有人叫喚。徐鵬子出來,見了兩個穿青的人,問道:“是那裡來的?”那人道:“是刑廳莫太爺那邊差來的。”徐鵬子道:“甚麼事?”那人道:“是宗人命事,特來相請。”隨將牌面出來看了。徐鵬子見是春櫻父親的名字,告爲活殺女命事,他也等不得看完,氣得手足冰冷,口裡話也說不出來。過了一會,拱手道:“列位請回。來早隨你見刑尊罷!”那兩個人一把向前扯住道:“那裡去?好自在性兒!一宗人命事,還恁大模大樣的!老爺在廳上等着同你去。”拉着就走。徐鵬子見不成體面,無可奈何只得跟着他走。

帶到府門口,隨即傳梆稟道:“兇手拿到了。”莫推官隨即升廳,叫到犯人跪着。那徐鵬子那裡受得這樣屈氣?直挺挺立着,眼睛直白瞪着上面,口裡氣勃勃的,就象得要與刑廳廝鬧一般。莫推官道:“你說是考得起的生員麼?在本廳面前跪也不跪,可知是人命關天麼?”徐鵬子道:“人命二字,從何說起?老公祖一個大人,怎麼偏與小人爲緣?”這句話就觸動莫推官隱情,推案大怒道:“你說是秀才,處不得你麼?”叫左右:“寄在重監裡,明日聽審。”即時做了文書,申詳學道。

恰好學道在省看這些新舉人親供,莫推官隨即傳見,又當面說了。學道即時批下文書來,徐必遇仰該學除名。

次日,莫推官單提出徐鵬子來審道:“學臺文書在此,你前程已褫革了,還強頭強腦甚的?”喝聲打,衆皁隸不由分說,竟自拖下打了三十。莫推官道:“這人命沒有甚麼審得。只是限你三個月尋出春櫻來就罷,三個月尋不出,此時莫怪本廳了,就要注你償命!”叫寄在重監裡去。那裡等徐鵬子開口,差人押着就走,直送進監門纔回話去。這正是:日裡忽聞晴霹靂,杯中何處審弓蛇。

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楔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楔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楔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楔子楔子楔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楔子楔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楔子楔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楔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楔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楔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楔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一回 黃金榜被劫罵主司 白日鬼飛災生婢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第二回 新貴惹秋風一場沒趣 寒儒辭鄉館百事難成第三回 豔婢說春情文章有用 船家生毒計甥舅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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