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嘉島的“碼頭事件”,現在還遠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秦致遠隨時可能會因此被法方詰難,雖然秦致遠是奉命行動,但如果法國人把秦致遠拋出去頂缸,秦致遠並沒有反抗能力。
打從內心來說,除了已經發生超友誼關係的朱莉之外,秦致遠不相信任何西方人。
包括老雷諾和福煦也是一樣。
秦致遠捫心自問,當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衝突的時候,秦致遠會選擇維護國家利益。由己推人,對於福煦和老雷諾這種人來說,當他們的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衝突的時候,他們也有可能會選擇國家利益。
這倆人和朱莉不同,對於朱莉來說,秦致遠那就是他的全部。而對於這倆人來說,秦致遠只是他們的一部分。
不對,老雷諾也不會。
先不說因爲聖殿騎士團這層關係,就老雷諾本身的秉性,他就不會把國家利益看的比個人利益重要。否則在二十多年後的二戰中,老雷諾也不會因爲想要保住自己的工廠選擇和納粹合作。
這麼胡思亂想着,秦致遠心中稍定,在門童的問候聲中步入大韋弗餐廳。
和展現在外面的冷漠不同,剛一進門,秦致遠就感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居然讓秦致遠感覺有點不適。
看起來,巴黎的情況還算不錯,至少燃料他們是不缺的。
想想布洛涅的大片森林,秦致遠暗斥自己吃泡麪的命、操皇帝的心,在侍者的引領下進入大韋弗的後廳。
還沒進門,秦致遠就聽到“嗡嗡嗡”的人潮聲,等一開門,嘈雜的爭執聲、議論聲、甚至是叫罵聲,如開閘的洪水般狂涌而出。
秦致遠從來沒有想到過,大韋弗餐廳里居然還有這麼大的空間。
後廳大概有二三百平大小,被富麗堂皇的沙發和玲琅滿目的酒架分割成很多個空間,秦致遠放眼看過去,足足有數十人。
數十個看上去油頭滑面、大腹便便的“上等人”。此時他們大多形象不佳,面紅耳赤,口沫四濺,有人甚至扯掉了領結,解開了襯衣上的鈕釦,敞着胸膛和人激烈爭論。
真是“斯文掃地”!
秦致遠心中不期然的冒出這麼一句。
當看到秦致遠進來,幾乎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並在一瞬間停止了爭論。這讓背對門口的一個胖子的聲音格外清晰:“你這個婊·子……”
這他孃的根本就是在罵街。
一身戎裝,硝煙未散,風霜滿身的秦致遠出現在這裡,絕對是個另類。
當所有人都在打量秦致遠的時候,秦致遠也在打量所有人,用收斂了所有侵略性、堅定而平和的目光。
很遺憾,一個都不認識。
“上帝保佑,秦,你終於來了!”老雷諾匆匆忙忙的迎過來,目光中帶着驚喜和欣慰。
“路易斯,你還好嗎?”秦致遠對老雷諾敞開懷抱。
“謝謝,我很好!”老雷諾抱住秦致遠,大力拍打幾下秦致遠的肩膀,藉着擁抱的功夫,老雷諾小聲:“恭喜您,大團長閣下。”
“謝謝,路易斯,你的友誼我銘記在心。”秦致遠投桃報李。
通過和奧爾巴赫的交流,秦致遠充分了解了老雷諾的底細,也明白了老雷諾在秦致遠成爲聖殿騎士團大團長過程中的發揮的作用,這讓秦致遠非常感激。
當面感謝老雷諾,讓老雷諾明白秦致遠的感激之情,這是很有必要的。
“明天咱們再詳談,現在跟我過來,有人在等你。”老雷諾微笑,沒有多做客套,轉身往旁邊的小廳走,邊走邊向大廳中的衆人示意:“好了,諸位可以繼續。”
“狗孃養的,你先聽我說……”胖子的聲音格外清晰。
彷彿點燃的火藥桶一般,嘈雜的爭執聲、議論聲、甚至是叫罵聲再次爆響,比剛纔還要激烈幾分。
“少說多聽,不用保留。”走到小廳門前,老雷諾的手放在鍍金的門把手上,忍不住回頭叮囑一句。
秦致遠沒有回答,緩緩點了點頭。
相比較熱鬧的大廳,小廳裡就相對安靜許多,人也少了許多。
但這讓秦致遠更加警惕。
連同秦致遠在內,小廳裡只有五個人。
福煦身在其中,卻不在主位。
主位上坐着一個鬚髮皆白,留着地中海髮型的矮胖小老頭,他脣上的鬍子很有特色,和常人脣上的鬍子往兩側走不同,他的鬍子根根雪白,並且整齊的下垂以至於掩蓋了嘴部。這讓他的鬍子看上去有點滑稽,如果讓秦致遠形容,就像是京劇舞臺上的道具,如果吹口氣,說不定會飄起來。
這矮胖小老頭坐在一個三人長沙發最中間的位置,兩側都沒有坐人,他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恰好環抱住他圓滾滾的肚子,當秦致遠進門的時候,他看秦致遠的方式是上半身隨着脖子一起轉動,顯示出極強的攻擊性和控制慾。
虎虎生風!
這是這個矮胖小老頭給秦致遠留下的第一印象。
虎!
幾乎就是一瞬間,秦致遠終於想起這個矮胖小老頭是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老虎”克里蒙梭。
在法國政壇,克里蒙梭絕對是個傳奇,他是政治家、新聞記者、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總理,政治生涯延續了半個多世紀,與法國多次重大政治事件緊密相連。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克列孟梭作爲法國總理帶領法國贏得了最後的勝利,並且在凡爾賽和約的簽訂過程中作出了重要貢獻,被當時的歐洲人稱爲“勝利之父”。
克列孟梭也是一張面癱臉,請原諒一再使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位高權重之人,實在是他們都不願意輕易表露內心,因爲面部表情會表達內心情緒,所以這些人幾乎都是一張面癱臉。
相比較其他的面癱臉,克里蒙梭的病情不算嚴重,他打量秦致遠的目光充滿攻擊性而又肆無忌憚,簡直想把秦致遠剝光了拿着放大鏡仔細研究。
用這種目光看人是很失禮的,會引起別人的強烈不適。
幸好秦致遠當初成爲特工時,經歷過這方面的訓練。因此秦致遠對着小廳中衆人挨個點頭示意,然後若無其事的把風衣脫下來掛在門後的衣帽架上。
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的輕鬆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