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雪君等人前面，也站在這層空間隔離趙外面，探手，手指之上一根鋒芒畢露的冰針，輕輕一刺一劃。
護罩破！
冰晶鏗鏘，冰心齋主淡然一笑，而冰師面無表情。
一溫雅，一無情。
兩個人的氣場相對，挨着他們最近的隨弋是重點？
兩股氣機鎖定。
隨弋雙手交疊，右手食指轉動着左手上的金烏之喙。
伊一看到她這個手勢就鬆了戒備。
——這是無需擔憂的意思。
之前她聽隨弋說過她在冰芒高牆收穫不小，如此看來，應該是新掌握的巫術跟雲上世界全力爆發，這人有信心從這兩個人手底下安然脫身——哪怕這兩人都是第五水平雲上，哪怕這兩人聯手。
不過隨弋遲遲不動手，應該不是留戀這勞什子老師身份，而是想從接下來的接觸裡面得到些什麼...
或者，她篤定今天沒人會對她動手！
那麼...
伊也用手指轉了下自己的尾指環戒。
一圈。
徐心煙忽然覺得奇怪，因爲最重要的當事人隨弋竟然無視了兩個強者的對峙，反而若無其事得偏頭看着....
她在看竹子。
那碧綠竹梢，不知何時翩躚竹葉片上落了一隻冰化蝶。
蝴蝶很小，蝴蝶的眼睛就更不用說了，但是在場少說兩百來號人，卻都順着隨弋那有些不合時宜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隻在竹葉上得冰化蝶。
於是，都感覺到了其實不是他們看它，而是它看着他們。
並且，看透！看輕！看死！
這什麼蝴蝶！
所有心中一窒。
一瞬，冰師跟冰心齋主都臉色一變，齊齊彎腰行禮。
“冰尊大人”
冰尊！！！
所有人都駭然了。
而伊眉頭一挑。
原來如此，是察覺到冰尊早已到了麼。
衆目駭然驚懼之下。
那冰化蝶用最美輪美奐又神秘莫測的靈動模樣從蝶化成了一嫋嫋雪白冰氣，這氣凝聚成了人形，五分真實，一分虛幻，只是彷彿一秒鐘，這竹林跟地面就全部附上了一層彷彿鱗片一樣得冰晶。
兩隻腳虛浮在冰鱗之上，冰尊看也沒看冰師兩人，何況其他人。
她飄在半空，以俯視的高度...
旁人看不清她，她卻似乎已經將隨弋身上方寸咫尺都瀏覽過。
彎下腰，像是在看一個小孩子。
面對面，雙目眼角化出冰白花紋。
很美，很夢幻。
“你，彷彿早早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真讓我驚喜”
這人說話，是不帶呼吸的，只有清冽的薄荷香，泛着冰冷。
多少人感覺到了害怕。
因爲冰尊殺人不過是一念之間，殺氣，那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所以，焉知她會不會忽然擊殺隨弋。
隨弋擡起眼，對上冰尊那美得不曾有過人間煙火的雙眼。
“蝴蝶很美....看到了，自然要多看幾眼”
“冰尊也是如此麼？”
潛臺詞就是——我就是隨便看看，誰知道你介麼美，我挪不開眼。
說真的，伊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是這樣得：o(—_—)o~
大祭司或者隨弋雖然在各個時間段實力跟性格都有差異，但是有一點是共同的。
——她睜着眼睛說瞎話，想騙一個人的時候，很多人都願意睜着眼睛被她騙。
當然，縱然如此也改變不了衆人的直覺——她，這是在調戲冰尊嗎？
衆人斯巴達了。
冰師眉頭緊鎖，盯着隨弋...似乎能用無情的冰氣將她殺死。
冰心齋主跟徐青峰這些人也都錯愕。
這人....瘋了嗎？
更讓他們瘋狂得是....
他們聽不到聲音了了。
顯然，是冰尊隔離了聲音。
冰尊面無表情：“你是在暗示你也長得很美，所以我一直看你？”
介個....我是真沒這個意思。
“我長得醜”隨弋很坦然地說。
冰尊瞟過她的臉，冷漠迴應；“是挺醜”
隨弋眉梢動了下，淡淡看着冰尊那冰霜之下下得面容輪廓。
——論美色跟氣場，在主世界也屬頂級了，的確有資格如此輕狂。
當然，隨弋很快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冰芒區統治者之一的冰尊閣下輕狂之極限。
因爲對方很直接得用目光瞟過她的身體。
“不過皮囊之下，美醜誰人知”
“你的身材不錯”
目光涼涼。
——話外之意是，看穿了我的易容？甚至看穿了我的身體？
隨弋感覺到了靈魂深處大祭司那輕微的律動，好像在說——九千年了，現在的妹子都這麼狂狷冷邪魅？
不過，她仔細看對方的眼睛，又沒察覺到什麼侵略性，對方好像只是在陳訴一個觀點。
禮尚往來....
隨弋說：“你的也還行”
也還行。
多麼輕描淡寫啊。
那目光也是淡淡地。
臉，胸，腰，腿！
也就還行嘛。
冰尊目光深邃，隨弋目光清淺。
半響，冰尊淡淡道：“能讓千佛老頭盯上的，果然有幾分膽氣，但你不知道來歷不代表實力？”
“我只知道，運氣反而最重要”
“仿若我在這裡，是噩運？”冰尊眼角的花紋更甚。
“好奇着，又輕蔑着，又試探着...冰尊並不想善待我”
隨弋知道冰尊找她有目的，卻也知道對方的姿態很強勢，還有幾分漫不經心。
“你又非我什麼人，爲何要善待你”冰尊一句話，隨弋就知道交談重心又歪了。
好吧，就說是這種人吧。
冷酷無情又輕佻。
似她在學院廣場下面看到那冰攆之上，這人的淡淡一回眸。
多少也有幾分冷酷的意味。
“冰尊閣下的身邊有善惡不明之人，而且這個人對我有所目的.......冰尊閣下不想作壁上觀，親自露面，還刻意設下如此屏障，爲的不就是迫使對方狗急跳牆，進而露出馬腳嗎？”
頓了下，隨弋眯起眼，“或許，對方會察覺到我的存在，冰尊閣下有功勞”
目前爲止，近距離接觸過的最強者也就是這個冰尊了。
不管是冰師還是雪君這些人，都不足以看破她。
當然，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千佛跟冰芒內部有聯繫，通過那追人飛賊跟屠蘇幾人確定她的身份跟蹤跡，再告知這個內奸。
纔有今天這詭異的“審訊”。
只是，恐怕所有人都沒想到冰尊會紆尊降貴，親自在一旁觀看。
隨弋覺得她能看出來的貓膩，這個冰尊肯定也瞭然於心了。
“弱者堪爲芻狗，何況棋子，上位者所用御下之心術，也不過耗萬里之生靈，奠千秋之霸業，這點，你心知肚明”
冰尊緩緩站直身體，“你並不反感我這種手段....甚至算得上習以爲常，再以你這不尋常的意志跟千佛那老頭一向對遠古遺蹟的關注，你若不是主世界毀滅一戰後得輪迴強者，便是....不死的長生者，前者後者都需重修神通，但後者....更具備研究的價值。”
輪迴者，長生者？
第一次聽一個後世人如此準確地將主世界的兩種人歸納出來，隨弋心裡一動，面上不顯：“所以，冰尊閣下真正得目標是我不成”
冰尊雙手交疊，右手食指也旋轉了下左手食指上的一枚冰翎玄戒。
那花紋，好像盛開在了她的眼底。
“善惡不明之人，何須試探，本就該殺”
“至於你....”
“長生者.....”
隨弋看到這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言語並不齊全，就已經撤掉了隔音屏障。
冰尊飄然化冰雪。
漫天風雪。
包括冰師等人在內都聽到一句話。
“退”
一個字而已。
什麼也沒說，冰師一揮袖子，融入冰雪之中，徐青峰跟雪君都看了隨弋一眼，轉身帶人離去。
來得詭異，走得果決。
很多人都留意到冰心齋主癡癡望着冰尊離去的方向....
原來，這人對冰師敵對，是因爲對冰尊有愛慕之心？
話說冰師的確是唯一一個接近冰尊的人。
還是一個男人。
半響，他回頭朝隨弋一笑。
“還有閒心與在下喝茶否？”
隨弋頷首。
耀華再不敢將隨弋視爲一個寫書先生了，言語客氣幾分。
片刻後，隨弋坐在了兩人面前。
冰心齋主不提之前的事情，開門見山，“找先生你，一是爲了感謝你給我們書齋賺了很多錢，二是爲了感謝因爲你，我們還結交到了紫霄區內得一個貴人”
這話綜合起來就是——感謝你給我們書齋帶來了很多好處。
市儈直接得讓隨弋刮目相看。
也跟這通體氣度相背離。
當然，不惹人討厭就是了。
“重點是這個貴人麼？”隨弋喝了茶。
“是...這位貴人很喜歡你的書....並且想求先生一份《國》的手抄卷”
隨弋一怔，喜歡她的書的人好像是有一些，可到這個份上而且還直接推動這個明顯地位很高的冰心齋主過來，這就不是一般人了吧。
還真是貴人。
當然，手抄卷什麼的雖然容易暴露她，不過好在她用的是古寫卷體，跟在地球上的並不一樣，所以不怕被人拿去比對。
“我記得初始手寫卷是在冰心書齋的...”
隨弋剛說完，就看到對面兩人表情有些尷尬。
恩....？(。)